凌逸清来看君北寂,带他去了昆仑后山,去了黑暗森林的內围,见了两把剑。剑说,“带他去造化炉那里,重塑经脉。”
然后,凌逸清就带着他,穿过重重禁忌,伤痕累累,护着他重塑经脉。
当他从造化炉出来后,他看到了凌逸清眼底的喜悦,当时是震撼的,心里面有些彷徨。凌逸清回来后进入了闭关,谢熙言说他现在情况很危险,那些禁忌即使是师尊也不敢乱闯的,他差点因此丧命。君北寂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只觉得有些苦涩,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谢熙言没年都会交给君北寂一些灵药,因为重塑经脉后需要灵药才可以恢复的更好。这些灵药,七叔告诉他很难找,也许集昆仑之力来找,也是艰难无比。
前段时间,谢熙言特地来看了君北寂一次,比往常交药时间早了一些。谢熙言眼底满是喜悦,他说,“北寂,你的药终于有固定的着落了。”
七叔告诉君北寂,去年已经把最后一批药用完了,昆仑集全派之力,都找不到药了,谢熙言为此大发雷霆,准备自己出马去找。
君北寂的内心有些震撼,还有些感动,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眼中却多了一丝名为温度的东西。这是很多很多年来,君北寂的最大的改变。
之前,就是母亲去世,他的眼底竟然是了然,没有一丝起伏,所以,后来,皇帝才会和他说,“你是朕最好的继承人。也会成为最好的皇帝。”
昆仑是一个改变人的地方,即使是几乎和天道完全平行的君北寂,眼里也有了一丝温度,也有了一个牵动心绪的朋友,也许还会有更多。究竟是好还是坏,谁又能够说的清楚?
君北寂很喜欢看书,他总是在藏书阁,如果说藏书阁有个特例,没有贡献点也可以去看书,而且是唯一一个被七叔尊敬无比的对待的人,这个人就是君北寂。君北寂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从来不问,也不好奇,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条固定的轨迹,而他想沿着轨迹走下去,不想中间发生任何意外。可是洛萧尧成为了一个意外,凌逸清成为了一个意外,谢熙言也成为了一个意外,七叔也是。
他发现自己不讨厌这些意外。虽然他永远都无法像他们那样拥有什么强烈的感情,但是,他可以尝试去有一点点温度。谢熙言曾经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如果北寂有一点点温度就更好了。”
他想笑着回他一下,却发现自己不会笑,他在想,是左边嘴角弯起,还是右边嘴角弯起呢,然后谢熙言感叹道:“北寂居然肯考虑这个问题了。”谢熙言有些失态,举止有些失措,匆忙的逃走了。
君北寂终究是没有问出来,“到底怎么笑?”也没有笑出来。
夕阳西下,君北寂从藏书阁出来,看到七叔身边有一个女子。他只看到了侧脸,温和美丽,像是,多年前那个母亲的脸。等到女子正面看到他时,君北寂发现这张脸很熟悉,就像是,君北寂想了一下,觉得就像是洛萧尧的脸。
于是他问道,“你和洛萧尧有什么关系?”君北寂眼睛微微眯起,面无表情,在夕阳下,却给人一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神明。
“我不认识他。”那个女孩回答道,眼中有些惊讶,嘴角挂着残笑,她刚刚和七叔谈的很开心。
“洛萧尧是天剑锋峰主孤自鸣的师兄。”七叔解释道,他慈爱的看着顾衫,就像看着当年那个在藏书阁和他扯皮的孩子一般。
“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咯。外门有个他的雕像。”顾衫睁大了眼睛,奇怪的看着君北寂,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自己与洛萧尧有什么关系。
“你和他,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君北寂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顾衫的面貌随着长大有些偏中性,雌雄莫辨的美,和洛萧尧有些相似,但是却不至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那双眼睛,确实像的很。君北寂认识一个人,从眼睛开始,才会这么说。
顾衫惊讶了一下,笑道,“我的父亲是顾长风。他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七叔接道,“是啊,长风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顾衫转过头去,问道,“七叔,你知道我的父亲啊?”
七叔只笑不语。顾长风,那个孩子,倔强的就像是一头炉子的孩子,昆仑的老人们都是知道的。如果说谁和洛萧尧最像,性格上,只能是顾长风,也是这样,顾衫才会被寄养在顾长风那里。
为了顾衫,顾长风和家里彻底决裂了,顶着洛家巨大的压力,最后用洛萧尧的遗愿,和自己不再界入修真界的承诺,换得将顾衫养在身边作为自己亲子的机会。
他是最懂洛萧尧的人,也是最像他的人。顾清歌为了爱情,不管家族,他却是为了承诺,君子一诺千斤重,他可以没有爱情,没有家庭,却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洛萧尧如此,舍弃了小情小爱,勇敢赴死。顾清歌却为了爱情,不顾女儿没人抚养,追随而去。
纵然顾长风和顾清歌都不算昆仑人了,但是昆仑却始终为顾长风留了他的位置。二代弟子称洛萧尧一句洛先生,也称顾长风一句顾先生。
至于顾清歌,她再美,再天才,再多惹人怜爱,在大义和诺言面前,总是显得渺小而丑陋。没有人还怎么记得一个顾清歌,尽管她曾经是多少人心中的仙子和梦中的红颜。
君北寂也是知道顾长风的,是他给君北寂传来洛萧尧赴死的消息的。君北寂记得那双桃花眼,记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沧桑和决绝,还有一股未知名的暗涌。
如果是顾衫看到,她会说,这是爱。然而君北寂没有爱的概念,所以他不知道。
顾衫又转过头去看君北寂,出乎她的意料,君北寂自主的开口了,“你是。。。。。。洛萧尧的那个女儿。”君北寂说完貌似想表达什么,想了想,决定皱一下眉头,来表示自己现在的蛋疼。
那个重俞千斤的诺言?其实君北寂更想这么问,只是觉得有些许不妥,才改了口。
顾衫看着眼前认真的用笃定语气说话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相信他了,相信自己是那个从来都不了解的伟大的洛萧尧洛先生的女儿。
“是的。顾衫是洛萧尧托孤的那个女娃。但是她是顾长风的女儿。”七叔答道,“养恩大于生恩,顾长风值得父亲这个称号。萧尧从托孤时就没有想过要回父亲这个称呼。”
顾衫已经被这句话的信息量给吓哭了,完全不知所措。
又听得七叔冷冷的道,“顾清歌当然也不期盼母亲这个称呼,她从当年弃女而去就没有这个权利了,她也不值得被叫做母亲。”
“所以,她说我是她的后人?”顾衫猛然想起一些事情,想起那些对话,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片段。
“她从来没有让我叫过她母亲,只是跟我说,我是她的后人。”顾衫看到七叔投过来的目光,解释道。
“你见过她的残魂了?”七叔问道,不等顾衫回答,又道,“看来现在她已经消散了,也好。顾衫,你现在只有一个父亲,记住,你的父亲是顾长风。你可以是洛萧尧和顾清歌的后人,却只是顾长风的女儿。”
顾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中。
君北寂这时看向顾衫的眼光里才有一些认真,而不是之前那种看死物的眼神。
“我是你的先辈,洛萧尧的故人,君北寂。”君北寂说道,夕阳拖长他的影子,原本那种高高在上飘然欲仙的气质突然显得有些人气,有些寂寥。
“你好。君前辈,我是顾衫。”顾衫认真的回道。
夕阳的光辉洒在君北寂,顾衫和七叔的身上,带着一地的寂寥和沉默,逍遥离去。月亮慢慢显了出来,三个人中顾衫最先从刚刚那种无比诡异的宁静中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才是一直没醒的那个。
七叔和君北寂从来不曾迷茫过,他们从来都无比的清醒着,就像这天,像这天道。
“七叔,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来看书。等有了贡献点后,我再还回来。”顾衫问道,有些希冀。
“可以。”七叔看着君北寂有些疑惑的目光回答道,“他们,昆仑弟子看书都是要贡献点的。这个,是子清很早很早之前就定下的规矩。”当然,你是不需要的,七叔暗想。
顾衫和君北寂都不知道子清是谁。但是没有人问,顾衫是敏感的感觉到这句话涉及到了一个她现在不该碰的领域,而且这句话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君北寂则是感到了然,似乎一开始就该这样,他本来就不在这规则之内。
月光下,君北寂走向了玄峰专属于他的地方,那个地方比一峰之主的规格还要高上许多,是整个昆仑最好的修仙的地方,君北寂住的理所当然。他,本来就在规则之外。
而顾衫,自然是礼貌的说了再见,撒着欢滚回了天剑峰。
夜色静好。
只是,不知道,这一夜,又有多少人能够有个好梦?明天,又有一批外门弟子将要放出山门,到昆仑分部学习或者工作。
PS:写完这一章,我的心情是沉重的。君北寂,一个规则之外的人,也意味着他不该存在。他貌似很冷漠,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和关心别人。但是,当听到洛萧尧身亡的消息时,他结婴失败,从本来的元婴期退到了筑基期。但是他没有一点怨恨顾长风告诉他消息的意思,只是觉悟了洛萧尧这个朋友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当见到顾衫时,他不知道如何表示喜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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