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姨娘转送给韩睿龙的那个人,是个古董商,韩睿龙在外头吃酒,经人介绍就认识了,还从他手里买过两件古董。那人在外行走,见多识广,能说会道,韩睿龙与他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有一次韩睿龙去他落脚的地方吃酒,看见花姨娘,大概是吃了酒的缘故,一看就错不开眼。那人顺水推舟,就说花姨娘是他的妹妹,家里无父无母前来投靠他,如果韩睿龙喜欢就将她许配给他。
当时就成就了好事,花姨娘本来貌美,流落在外早不是单纯的姑娘,见韩睿龙穿戴不凡,那古董商又待他十分客气,知道是有些身份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韩睿龙醒酒之后,倒也有些后悔,可想想家里妻子虽美,却不如花姨娘温柔。那会子韩睿龙屋里几个通房都被欧阳倩寻了借口打发走了,将花姨娘领回府里是绝对不成的。那古董商又说将他住的房子留给花姨娘,就当是陪嫁,从此花姨娘就作为韩睿龙的外室养在了那里。韩睿龙时常晚归,基本都是去了哪里,甚至还会带着交好的友人去哪里吃吃酒。
直到,去年一场暴雨,哪里地势矮,左邻右舍的都遭受水患,房子虽然没有完全垮塌,却已经不适合住人。而花姨娘又养了一个女儿,总要将女儿送回来认祖归宗,因此才瞒着韩睿龙,自己带着孩子来了韩家。
知道是因为花姨娘惹出的事儿,沈氏情急地站起身,“既然如此,将花姨娘撵出去就是了!”
安静茹抬头看着太夫人,太夫人冷冷道:“这会子撵她出去有什么用?”
说到底若不是韩睿龙见色起意,哪里会有这事儿,出了事儿就把责任怪到旁人身上,岂不是更叫人说他没有担当?
太夫人叫沈氏先下去歇着,沈氏也想先下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否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回到屋里就把留守的大丫头叫来,知道了来龙去脉,只气得不轻。不多时去甄家的魏嬷嬷也从外头回来了,一进门便道:“六姑奶奶在府里。”
沈氏点头表示知道了,魏嬷嬷琢磨了片刻,打眼色叫屋里的丫头退下去,才低声朝沈氏道:“甄家的人仿佛对六姑奶奶很是不满。”
魏嬷嬷去了甄家,却是甄家的管事婆子来见她,她说去给甄夫人请安,那婆子只说甄夫人病了。却不想,魏嬷嬷离开的时候,见甄夫人叫人预备马车,准备出门。她还以为看错了,结果甄夫人叫住她,得知沈氏从南京回来。只说了一句:“带我向亲家夫人请安问好,改日得了闲再去看看亲家夫人。”
说完就叫人扶着上了马车,那会子天色已经暗了,分明要下雨。别说病了,就是没病没要紧的事儿也不会出门,而甄夫人的模样,看起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更不像病了。
魏嬷嬷一路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见沈氏脸色难看,却还是忍不住说出心底的想法:“奴婢看来,甄夫人大概是知道您回来才出门。”
沈氏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儿子韩睿龙被人告强占他人妻,女儿出嫁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回来小住了好些日子。她的一双儿女,竟都不能叫她省心,加上连日心神不宁地赶路,本来就身心疲倦,此刻脑袋昏沉沉的,仿佛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了。
魏嬷嬷见状,忙扶着她躺下,沈氏不在家,二老爷基本没歇在正屋,虽然有人打扫,但东西还是收起来免得扑了灰尘。魏嬷嬷转身去柜子里找来毯子,刚给沈氏盖好,外头人便来回:“二老爷回来了。”
沈氏一个激灵坐起来,魏嬷嬷手脚忙乱地替她整理头发,只见二老爷一脸怒意从外头进来,丢给沈氏一叠文书,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110:东窗事发(2)
刘氏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来禀报的嬷嬷:“要查咱们家的永业田?!”
嬷嬷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户部王大人来了,二老爷正在前院书房接待。太夫人派人找了大夫人、三奶奶过去商议,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永业田是随着爵位走的,真出了问题和三房也无关,三房本来就没资格去瓜分永业田。刘氏稍稍定了定神,摇摇头又点点头,“真是不叫人消停了,她一回来又出了问题!”
嬷嬷原是刘氏的心腹,听刘氏如此说,又想起一事来,低声道:“奴婢刚刚听二夫人那边的人说,二夫人一回来就病倒了!”
刘氏正在收拾桌上的布匹,听见嬷嬷说,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病了?莫非又是因为龙哥?”
“奴婢得了消息就来告诉您,其他的不清楚。”
以前府里有什么事儿,先知道的必定是沈氏,太夫人也只找沈氏商议,如今的情况不一样,太夫人只找姜氏和华哥媳妇。幸亏她从进门就和沈氏不对盘,厚着脸皮和不爱搭理人的姜氏站在一块儿。偶尔想起来,这些年若不是姜氏对她提点颇多,又肯替三房出头,三房未必有今天。
刘氏冷笑一声,丈夫是官老爷,在娘家的时候,父亲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官场上的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道:“龙哥的事儿不可能惊动了户部,户部管着田地、户籍、赋税、俸饷等事儿,想来定是有人告了她的状,她做的那些事,太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她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嫁妆比我多多少?这些年我省吃俭用,刚好够日常开支。她却大手大脚惯了,只是贪污府里的银钱,早就捉襟见肘了,就她名下的产业,也不知道翻了几番。”
刘氏一边说一边继续收拾东西,最后又冷笑一声朝嬷嬷道:“走,咱们看戏去!”
刚从正屋出来,迎面一位婆子跑来,一边见礼,一边道:“孙二夫人来了!”
这会子已经到了午时,孙二夫人这么急着赶来。刘氏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忙问婆子道:“孙二夫人在何处?”
只见孙二夫人已经被体面的管事引了过来,刘氏顿了顿,疾步迎上去。和平常一样和孙二夫人打招呼,孙二夫人见她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只觉心里凉飕飕的。
半上午,孙二老爷从外头回来,见了孙二夫人就叮嘱道:“你去韩家看看。”
之前韩家二爷出了问题,孙二夫人与孙二老爷说起,孙二老爷还说她大惊小怪。今儿他反倒说韩家来,孙二夫人只觉韩家定是又出了什么大问题,细问之下才知道,竟有人弹劾韩家二老爷。
说二老爷治家不严,家人在外为非作歹,强占他人良田据为己有,还说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
这事若搁在一般功勋世家,是不怕查的,大周朝目前为止,除了甄家和韩家,其他家族世袭的爵位有三代而斩,有五代而斩的。即便要趁着鼎盛时期置办一些产业,也不会在永业田周围,因为一旦爵位斩了,御赐的永业田包括宅子,皆要收回。收回的时候多了少了都难说清楚,除非是不预备为子孙后辈的留一条活路。
而甄家和韩家,只要不犯谋逆大罪,是永远承爵,永业田和宅子永远不会被收回,也就不担心收回时被盘查。果真到了盘查的时候,这些都不是大罪。
孙二夫人心头愈发没底,与韩家结亲是她和孙二老爷商议的结果,如今朝堂里风云涌起,顷刻间就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无论如何,庄亲王有太后娘娘庇护,就是圣上也不敢违背太后娘娘的懿旨,落下不孝的千古骂名。而当今圣上,最是仁孝,以仁孝治国。
庄亲王与当今圣上是亲兄弟,兄弟同心放眼前朝,从未有过。而孙二老爷也打听到了,庄亲王代御巡察,实则却是……
孙二老爷沉吟片刻道:“你去韩家看看,俗语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虽然孙二老爷如此说,但孙二夫人却无法镇定,不是天大的事儿,又如何会突然要盘查韩家的永业田?最大的罪过,惩罚起来莫过于诛灭九族,到时候,韩家的亲戚,韩家的门客,甚至与韩家交好的大户也不免要受到牵连……甚至灭族!
消息送到荣恩轩的时候,安静茹正和赶回来的祥叔说话。督察府的将韩睿龙带走,不过是询问一些事儿,并不是大家想的已经被关押起来。这件事本来是没什么,韩睿龙就在京城,韩家的基业也在京城,韩睿龙不可能事发后逃逸,因为逃逸的罪落下来,还要连累整个韩氏族人。
要细细地查明,也用不了多久便能还韩睿龙一个清白。安静茹想到在太夫人屋里,沈氏说的话,也就明白这样的用意了。韩睿华在督察府任职,如果韩睿华徇私帮韩睿龙说话,自然立马就有人弹劾他,丢了差事是小,连累王爷才是要紧的。
但如果韩睿华不管不顾,只负责他目前负责的差事,二老爷、沈氏自然会怪他。韩国公大房二房不和,也许根本就没有瞒过外人,再说沈氏和姜氏不和多年,外头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两房人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可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外人再加以鼓动,反目成仇、撕破脸皮的事儿不是做不出来。为了生存,为了家产,亲兄弟对上公堂互揭短处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安静茹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房平静下来,定了定神让祥叔又带了一件衣裳给韩睿华送去,京城不比南边,下雨气温就降得快。
祥叔退下,安静茹便叫春香拿了斗篷来,预备去告诉太夫人,好叫她放心。其中的厉害关系,也要适当地提醒太夫人,正巧崔嬷嬷冒雨赶来,脸上难掩惊恐之色,“户部要查永业田,太夫人说要查就一起查,她的庄子也叫户部的查明,请三奶奶去张罗!”
这个消息无疑叫安静茹惊愕,太夫人的庄子是太夫人的产业,理论起来属于太夫人个人的,与韩家其他产业无关,要如此处置安置也是太夫人说了算。何况,太夫人已经是一品浩命,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人敢轻易盘查她的东西?
除非——是抄家!
安静茹忙叫春香打了伞,让赵嬷嬷去总账房将地契和账目取来。便急忙赶去寿禧堂。
姜氏已经在屋里,神色还算平静,太夫人却气得一张脸铁青,安静茹看过两人就知道事情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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