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和刘氏退出来,刘氏没好气地道:“还不是要到了时辰才认亲,这么早就起来折腾!以后她日日早起,她倒是离太夫人近,咱们却离得远。”
“太夫人方才就说了,以后不用这么早的。”安静茹笑道,“三婶婶若是没睡好,就回去歇歇吧,横竖也没多少事儿,我去看着就行了。”
刘氏摆手道:“罢了。一会子又要赶过来,还不是自个儿受累。”
认亲包括韩家所有有头有脸的族人,贺三姑娘起来的再早,等大伙儿齐齐聚了一堂也差不多快午时了。
等认亲结束,差不多就是吃午饭的时候,午饭后众人散去,安静茹还有昨儿剩下的收尾工作要做,看着下人们将要收起来的东西搬去库房存放,合计破损的入账,正忙得脚不沾地时,夏香一脸气愤地从外头进来,春香瞧着她一张脸邹成包子似的,笑问道:“什么人把我们夏香得罪了?”
夏香没好气地道:“要回礼也不用急于一时,巴巴的这会子送来。”
说罢走到安静茹跟前,“新二奶奶在屋里呢,姑奶奶要不要回去?”
春香讶然:“她,她去咱们院子做什么?”
新婚头一天,认了亲就可以回新房休息了,毕竟成亲也是挺累人的事儿,安静茹当初就累的连连做恶梦。巴不得没事儿就回房里睡觉去。
“还能做什么,说是要当面谢谢咱们姑奶奶!”
安静茹放下手里的账本,呵斥了夏香一声,叫来管事婆子吩咐余下的事儿,夏香还在低声嘀咕,“果真诚心要谢咱们姑奶奶,到这里来不一样,偏偏儿在屋里等,谁知道她在等什么?我还听说昨晚二爷和她根本就没有……”
越说越不像话,安静茹横了两人一眼,道:“说也说不听,你也老大不小了,改明儿就放你出去配人。”
唬得夏香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嘴,韩睿龙除孝后就忙着娶继室,如今二老爷还在世,他不能袭了二老爷的爵位,算是闲人在家。三年孝期,外头的朋友也疏于联系,今儿新婚头一天,无论如何都该呆在新房的,贺三姑娘那里还有空来谢她?
听夏香这语气,那贺三姑娘是一定要在荣恩轩等着谢过自己后才会走,韩睿华今天也在府里,虽然去找韩明德和大老爷说话去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来。
安静茹想着就是一阵烦躁,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到了荣恩轩,先看到的不是贺三姑娘,是贺三姑娘四个美貌的陪嫁丫头。以前瞧着牡丹就觉得是府里相貌最拔尖的,现如今和这四个俏婢一比,不得不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安静茹深吸一口气,刚踏上石阶,眼前人影一晃,贺三姑娘跨出门槛迎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朝安静茹福福身:“三弟妹。”
安静茹还了一礼,笑问:“二嫂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说罢两人进了屋,贺三姑娘道:“怀哥昨儿吃坏了肚子,吵着叫二爷过去,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就想着来找三弟妹说说话儿。”
品翠张罗着重新换了茶盏,安静茹吃了一口笑道:“说起来二爷也甚是辛苦,又做爹又做娘拉扯了三年,怀哥粘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贺三姑娘坦然道:“我何曾不明白,所以才没过去。”
她这个时候才是最应该过去的,怀哥以后要叫她一声母亲,现在年纪小,更应该多费些心照顾着。不过这个时候去,怀哥倘或情况更严重,也不好说。贺三姑娘不好在新房里坐着什么都不闻不问,于是借着回礼,想去刘氏和卢氏那里,转而又来了安静茹这里。
贺三姑娘打住这个话题不说,一挥手立刻有丫头走过来,贺三姑娘指着丫头怀里的食盒道:“这两日我知是三弟妹费心操持,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三弟妹,特意叫做了西京那边的点心来,不知道三弟妹喜欢不喜欢。”
说着,那丫头将食盒放在挨几上,揭开填漆印花的食盒盖子,取出三盘精致的点心来,一盘琥珀桃仁,一盘拔丝酥脆,一盘棉花软糖,放在水晶盘子里,就是不饿也忍不住想尝尝味道。
安静茹捻起一块拔丝酥脆,轻轻一咬满口钻,香脆可口,甜而不腻。
贺三姑娘笑问:“味道如何?”
安静茹点头:“很不错,这是二嫂做的?”
贺三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那里有这样的好手艺,我这几个丫头都会,偏我不会,三弟妹若是喜欢的话,我就把这个丫头给你。”
148:大惊小怪
贺氏见安静茹微微有些发证,继而笑道:“这丫头除了擅长点心,针线上的手艺也不错,三弟妹屋里自然不缺这样的人,只是我昨儿冷眼瞧着,府里上上下下竟都是三弟妹一个人料理。身边几个大丫头都是能干,到底也生不出三头六臂来,短短几日,三弟妹竟又廋了许多似的。”
那香脆可口的拔丝酥脆点心还剩了些许残渣在嘴里,却已经完全变了味儿,卡在喉咙里仿佛一根根尖溜溜的刺。安静茹略低头费力地咽了下去,再抬头已经十分从容不迫,嘴角含着淡淡的笑,道:“二奶奶说笑了。我身边这几个丫头虽不及二奶奶身边的样样出挑,倒也用着顺手,再说,二奶奶初来乍到,身边还是自己人用着顺手些,免得其他人摸不清二奶奶的脾气,无意中反而冒犯了。”
方才是一声二嫂,现在改口二奶奶。安静茹笑容淡了几分,微微侧身,大有疏远之意:“二奶奶一片好意,我却是受不起的!”
那丫头却因这句话窘迫地红脸了,低低地垂着头,品翠等丫头完全惊呆了,不知道新二奶奶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把自己的丫头往小叔子屋里塞,就是做婆婆往儿子屋里塞丫头也不是多体面好看的事儿。
虽然这样的事常有发生,可也总该有个缘故,比如儿媳妇没办法伺候儿子,再比如为了子嗣,或者丈夫原就有了纳妾的心。三奶奶身体很好,完全能伺候三爷,已经给三爷生了儿子,夫妻关系和睦融洽,三奶奶正当年轻。就算把这些问题都抛开不提,三奶奶上面有婆婆,哪里就轮到堂嫂子来管?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争执声,适当地把话题岔开了,安静茹叫品翠出去看看。不多时品翠返回来,笑着回道:“园子里的邱妈妈是糊涂了,本来是因为这两日外头忙乱,才叫了她出来帮忙,说好了今儿就回去,偏偏还在那头拿着鸡毛当令箭地瞎指挥,一不小心捅下漏子,赵嬷嬷跟着去瞧了。”
安静茹颇有些头疼地道:“这个邱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心肠又热情,总爱帮着旁人做事儿。”
说罢一副推心置腹的看着贺氏,笑道:“二奶奶才来不知道,咱们府里的规矩是各人管各处的,每一处都有管事婆子,就好比我这屋里,上面三个大丫头,每个大丫头还管着一个小丫头,下面还有二等丫头,其次是三等丫头。大丫头也是分配了管着自己的事儿,看着好像没条理,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却是要这样才好,各自管好各自的事儿,才不至于遇事就乱七八糟的。”
又扭头问品翠,“前儿不是吩咐了邱妈妈叫收拾园子,可收拾出来了?”
品翠道:“刚才奴婢从那头进过,瞧着还乱呢!”
安静茹更是连连摇头,“这个邱妈妈,仗着是府里的老人,我敬着她,就愈发眼里没人了似的,去告诉她,若是今儿收拾不出来,我也不怕得罪人了,定是要罚她一个月的月钱。”
品翠笑道:“早该如此了,也好叫她明白,要管别人的事儿,先把自己的事儿料理完再说。”
说罢扭头去了。
再看贺氏,贺氏正好也似笑非笑地盯着安静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道:“我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三弟妹何苦草木皆兵这般指桑骂槐地挤兑我?”
安静茹一脸迷惑地道:“二奶奶说这话我就不懂了。我是小户出身,见识有限,可也知道玩笑话也不是随便什么话都能说的。所谓祸从口出,想必二奶奶比我更明白才是。有些玩笑话,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最后闹出笑话来,谁脸上也不好看。”
又朝春香道:“去小厨房瞧瞧有没有点心。”
春香明白安静茹的意思,提着矮几上的填漆食盒出去,顺道给其他丫头打了眼色,丫头们鱼贯退出去。贺氏自知理亏,但想着安静茹这般紧张,心里又涌起一阵快意。许多人都知道,韩三爷连个通房也没有,更别说妾侍了。横竖只有韩三奶奶一人,如今看来也不是韩三爷夫妻感情多好,分明是三奶奶容不下人。
瞧瞧身边这几个丫头,除了那个品翠和夏香模样标志些,其他人只能算作清秀罢了。那个品翠也是没手段的,明明是大夫人拨过来的丫头,竟然也被安静茹收拾得服服帖帖,她这般想着,心里的不甘不知不觉散了一些。
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谁不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现在年轻还有资本,等年老色衰之后,男人又怎么会将妻子放在眼里?
虽然有了这般心思,可想到自己嫁给韩睿龙,洞房花烛夜,丈夫喝得烂醉,醉了就罢了,喊了一整夜前妻的名字,最后竟然是自己眼看着天快亮了,将他弄醒匆匆圆了房,如今还浑身不自在。
虽然没有妾侍敬茶,却一大早就见到了丈夫前妻的儿子,甚至新房也不在正宅子的那条线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做了填房。在娘家如何风光,她现在到了夫家,也是续弦,身份比不得原配二奶奶,还有早上太夫人叫人送来的那碗微苦的补药!
而丈夫,就因为前妻的儿子哭闹一回,就丢下她去看儿子去了。
安静茹见贺氏不说话,也懒得与她说话,幸亏春香很快就回来了,将食盒交给那丫头,特意抓着她的手,笑嘻嘻道:“好一双白嫩细滑的手,你们姑奶奶必定舍不得叫你铺床叠被。”
说得那丫头愈发无地自容,安静茹啐了春香一口,赵嬷嬷从外头进来回事儿,安静茹端起茶杯送客。
贺氏神情淡定,优雅地站起身,“我屋里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三弟妹了。”
安静茹连挽留客气的话都懒得说,送她到门口,“我屋里的丫头没有那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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