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度又呆一下,接着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再伸手推她。
白瑶琴应手坐起身,差点碰到他的鼻子,王元度愣然道:“原来你没有睡着?”
白瑶琴仍然没有拉紧衣领,故此王元度低头望她之时,没有法子瞧不见那雪白得耀眼的胸脯。那一道乳沟更惹人遐思。
她微微一笑,道:“我想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真正的道学先生呢,抑是个伪君子?”
王元度移开眼睛,转到壁间一幅宋人的花卉条轴上,但这幅色彩妍艳的画,竟不能驱走他脑海中的幻像。
他道:“照你这样说,你已知我是怎样的人了?”
白瑶琴道:“当然啦,难道我的身子可以让你白看的么?”
王元度明知她会如此回答,却仍然问道:“那么姑娘以为在下是怎样的人?”
白瑶琴放肆地笑起来,笑完之后,才道:“你是……”
忽然改口道:“坐下来吧,这儿没有别的人。”
王元度迟疑一下,这才坐在床沿。
转眼望去,由他坐着的高度,可以与她正面相看,不必望见她敞开的酥胸,稍觉安心。
白瑶琴又纵声一笑,道:“你先告诉我,你瞧我是不是放荡的女子?”
王元度道:“在下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白瑶琴紧紧迫道:“现在想还来得及。”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在下对任何人向来不肯轻率评论,对姑娘也不例外。因此姑娘的作风虽大胆惊人,在下却还不能视为放荡。”
白瑶琴道:“我最讨厌人家拍马屁,也讨厌不奉承我的人,你是后者,所以我也讨厌你。”
王元度听了这话,突然记起不知什么人说过:“女人的性情怪得很,喜欢说反话。她口中说不,心中却说是,准此而论,她口中说讨厌,岂不是变成喜欢?”
他自然不会真的相信这个理论,只不过当时记起了这些话而已,他洒脱地耸耸肩,道:
“在下天生如此,也是没法子之事。”
白瑶琴浮现出讥嘲的笑容,道:“你可还记得日间我换衣改装时的对话么?”
王元度突然间站起身,似是被她撩拨得生了气。
但终于抑制住脾气,重新坐下。白瑶琴一点也不害怕,笑嘻嘻地道:“我的王大侠怎么啦?是不是我有些话叫你难以作答?”
她口气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王元度只好苦笑一下,觉得无从作答,也犯不上跟她呕气辩驳。
白瑶琴伸手勾住他的臂膀,又笑嘻嘻地道:“我们说一句正经话如何?”
王元度道:“在下是求之不得。”
白瑶琴道:“咱们横竖还须赶一段很长的道路,今晚索性好好地睡上一觉,因此,你敢不敢跟我同睡一床?同覆一衾?若是假道学先生,当然不敢答应。”
王元度真是啼笑皆非,道:“这算是正经话么?”
白瑶琴挑衅地道:“怎么不是?我想探究你这个人到底是真君子抑是假道学,不惜以身相试。在你来说,只有便宜而没有吃亏,你也不敢么?”
王元度道:“这等道理简直是无中生有,恕我不敢苟同。”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眺望,又说道:“令师姐把你托付于我,乃是要我保护你的安全,并非要你来试我的为人,希望你别弄错了。”
白瑶琴嗤笑一声,道:“千古英雄,难过此关,看来你也不能例外,真使我感到十分失望。”
王元度道:“姑娘苦苦相激,不知是何用意?”
白瑶琴道:“我没有一点别的用意,也知道你早已订了亲,并无想你娶我之意。”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最怕盗名欺世之人,所以定要拆穿你的假面目。”
王元度道:“姑娘尚是待字闺中,可曾想到这件事的后果?”
白瑶琴道:“什么后果?”
王元度道:“孤男寡女,同眠共宿,纵然彼此守礼,但别人传说起来,可就不是这么说法了。”
白瑶琴道:“只要问心无愧,别人讲什么我都不放在心上。”
王元度回身走到床边,瞧着她诚恳地道:“假如姑娘将来的夫婿,也听闻此事,问将起来,姑娘如何作答?他纵然相信绝无淫邪之行,可是他只想到姑娘竟然曾经和别个男人同衾同枕,睡过一夜,当真可以活活气死。”
他眼中虽还见到她大半裸露的乳房和大腿,但心中已不起波澜,神情恳挚,一听而知句句出自肺腑。
白瑶琴顽强地摇摇头道:“那是我自家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说时,双臂伸展,做出欢迎他登榻的姿势,任何男人见了这等情景,非心跳不可,也很难拒绝。
但王元度定力绝强,心头一片宁恬平静,怜悯地微微而笑,道:“你真是最任性倔强的姑娘。”
白瑶琴道:“你到底敢不敢躺下来?”
王元度先是吹熄了灯,举步走到床边,弯腰凑近她,低声道:“你真要试验我的定力么?”
白瑶琴道:“当然是真的啦!”
王元度道:“我发现外面似乎有敌人。”
白瑶琴大吃一惊,赶快整好衣服,跳落地上,抓过长剑插向背上。顺便又拿了一柄长剑给王元度。
她悄声道:“怪不得你死也不肯上床,原来已发现了敌踪。”
王元度苦笑一下,也不再辩,道:“来人一定是一元教的高手,咱们实是不易应付。”
白瑶琴道:“你枉是当今第一高手,竟然如何胆小。”
王元度道:“你再想一想就明白了,要知目前我们还未曾确知今师姐和钱兄的情况,假如荀伯业已出手对付他们,咱们自然可以毫无忌惮的冲杀。但万一荀伯业尚未动手,或者根本没有加害他们之意,则咱们便不能替令师姐闯祸,迫使荀伯业非对付她不可,所以我认为这等局势实在不易应付,你说是也不是?”
白瑶琴哑口无言,也想不出有什么计谋可施。
王元度先想了一想,道:“倘若有事发生,我躲在角落里不露面,你则不许他们入室,并且严加训斥,或是下令抓起两三个人严办,我想大概可以试得出荀伯业是否已经向令师姊动了手,假如他们抗命不从,可知你在一元教中已失去权势地位。”
白瑶琴大喜道:“就这么办。”
王元度讶道:“你好像很愿意发生事故呢?”
白瑶琴道:“我很想和你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激斗一场。”
王元度暗忖她的想法真是荒谬,但懒得多说了,举步走到墙角,隐身在一只大柜后面。
等了片刻,突然间两道灯光,从前后窗同时射入,照得一室皆亮,但见白瑶琴独自和衣躺在床上。
她一只手拿住被衾下的长剑,随时可以掣出,灯光一明,她马上明白此举正是想撞破他们的好事。
假如她赤裸着身体,和王元度睡在一起,灯光之下,她势难离床起身。
她睁开双眼,厉声道:“外面什么人?”
有人应道:“属下张超,听说有夜行人潜入姑娘香闺,特地赶来查明。”
白瑶琴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张护法,只不知还带了一些什么人?”
张超外号血幡,乃是一元教四大护法之一,武功高强,他高声应道:“还有十几个人,除了胡护法之外,还有两位姑娘尚未见过的高手。”
白瑶琴道:“张护法既然特别提起,一定是位有名人物了。”
张超道:“不错,一位是没角犀屠望兄,一位是摩天寨尉迟忻兄,他们都是刚刚加人本教,教主极为重视倚重,目下尚未决定职位。”
白瑶琴哦了一声,接着提高声音,凌厉地道:“你为何尚不移开灯光?今晚之举,大是无礼放肆,虽说用心甚佳,但仍然不可轻恕。”
外面灯光不减,仍然从前后窗照射入来,张超缓缓道:“白姑娘且勿生气,敝座奉教主严谕,追究一件重大之事,是以得罪姑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白瑶琴怒道:“什么?你竟敢抗命不服么?哼!哼!就算是姜军师也不敢不遵我的命令。”
另一个人接口道:“姑娘只不过是副教主的妹妹,怎能说出这等话?张兄身为护法,岂是姑娘可以任意斥责处罪的?”白瑶琴喝道:“说话的可是胡护法胡谏?”
那人答道:“正是敝座。”
白瑶琴哼了一声,道:“我奉命去办一件事,只离开了一会,你们竟然造反了。”
胡谏道:“姑娘言重了,敝座亦是亲奉教主之命来此,假如姑娘服从教主旨意,那就赶快出室,让敝座派人搜查房间。”
白瑶琴掣出长剑,震荡到房门,一脚踢飞门板,跃了出去。
放眼一看,院中由血幡张超为首,共有八人,除了一人三旬上下没见过之外,其余的尽是本教高手。
她冷冷道:“教主怎会派你们来胡作乱为?八成是你们造反了。”
张超跨前两步,手中那支六尺长的幡旗封住身前门户。
防她出手突袭,他年约五旬左右,身量颀长,白面无须,气度沉凝,一望而知不是等闲人物。
他朗声应道:“敝座受命之时,这儿不少人都在场听见,教主吩咐说,白姑娘为人任性,如若你行事之时,她敢从中阻挠,可把她擒下带回,假如她敢出手相抗,格杀勿论。”
白瑶琴道:“空口无凭,这等大事教主一定赐以龙符,以作信物,你拿来瞧瞧。”
张超伸手入囊摸索,蓦地刻光一闪,寒气森森卷到,原来白瑶琴趁他腾手入怀之时,突然出剑攻去。
斜刺里人影掠到,双刀幻化出大片光华,挡住了她这一击。
双方一触,各各心惊,都发现对方内功深厚,招数奇奥,白瑶琴美眸一瞟,瞧见竟是那个三旬年纪的长衫汉子,当下厉声道:“好刀法,再接我两剑。”
长剑如电光打闪,霎时向那汉子连攻两招。
白瑶琴这两创固然变幻辛辣,令人难以测度来踪去脉。
但那三旬长衫客双刀也施展出诡奇无匹的招数,堪堪抵住,白瑶琴哪肯就此收手,长剑幻出一片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