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所以得闻你七年前被逐,毫不奇怪。正如他恨我人骨,但有时却非常想念我,跑来跟我谈论古今,吟诗填词,或者对饮,或是对奕。当此之时,他心中对我只有爱而无恨。”
管中流失声道:“若不是前辈赐告,晚辈至死也不会明白何以被恩师所逐。”
王元度总算也略略明白。原来所谓双重人格,实际上便是心理变态现象之一种,亦称人格分裂。患者本来统一的人格分裂为两重或多重,所分裂出的人格自成一个意识中心,与原来之人格不相联系而更迭出现。换言之,凡是人格分裂者有两个或多个的意识中心,这两种意识可能是一善一恶,当他受善的意识支配之时,行为皆合常情。但被恶的意识支配之时,便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以做出十分恶毒之事。
管中流收摄住心神,躬身道:“晚辈等有一件极为困难之事,无法解决,特地前来拜谒求教,倘若前辈也没有法子的话,晚辈便也死心塌地了。”
宣隐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道:“那你就说来听听。”
管中流要言不烦地把密室量才这一关的困难说出。
宣隐略一沉吟,道:“这事果然十分棘手,不过事在人为,仍然有法子可想。”
管中流大喜道:“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宣隐道:“可是老夫先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师父与我的关系,以及他恨我入骨的缘由,这一点对于王元度过关之事大有关系。”
管中流不禁搔搔脑袋,道:“晚辈实在想不通这两件事之间有何关系?”
宣隐道:“我告诉你,你师父姓宣名翔,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此言一出,连王元度也呆了,管中流更不在话下。
宣隐又道:“我哥哥自小脾气古怪,当他三岁之时,先母见背,过了半载,先君就续弦,这位续弦夫人便是我的亲母。家慈入宣家二载后才生下我,在生我前这段日子,她对家兄极是体贴爱护。其时家兄脾性虽是古怪,可是到底年纪尚小,做不出什么花样,家母也容忍得住。但自从我出生之后,她一则忙碌得多,耐性便远不及从前,二则家兄已达六岁,不但有些古怪行为会使人十分吃惊,兼且时时有伤害我之举。因此上家母日夕时加呵责,而那时起家兄就对我开始怀恨。这仇恨与年俱增,而他因天赋奇才,被一位异人看中,授以上乘武功,精绝天下。那位异人不是不知道他在家中发生的事情,但他认为家兄天赋异才,百世罕逢,不忍得让他虚度此生,又认为授以武功的话,可能使他全心全意沉迷在无涯武学之中,因而抛弃了私怨。”
王元度见他停口不说,忍不住插口道:“这个道理虽是玄奥,可是并不是行不通的道理。”
宣隐道:“不错,此法果然行得通。可是家兄穷二十载之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这二十年时光,使他人格分裂为二。他千方百计找一个借口杀死找,但我十分小心,不让他抓到任何借口,连很小的过失也没有。数年之间,先父母相继弃世,他便想出个不许我出大门一步之计,使我活得没有意思。”
他微微一晒,又道:“我虽是智慧过人,胸中所学极博,样样俱精,连武功也很不错。
多年以来,我替世人解决了无数难题,都是在指顾之间便想出妙计。可是,我却毫无法子化解家兄心中仇恨,因此也不敢踏出大门一步,说起来不免可怜可笑。”
王、管二人对他的遭遇,也泛起无力相助之感,此外,他们也想不出宣隐这番话,与他们前来恳求指点妙计之事有什么相干。
管中流抛开眼前之事,悠然道:“怪不得家师时时站在崖头,向远方眺望,该处离此地虽然远达五六里,可是以家师的眼力,却足以把所有出入此门之人瞧得清清楚楚。数年来一直如是,有时日晒雨淋,苦不堪言,可是他仍然屹立崖顶。”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目光落在王元度面上,随即又道:“贤弟正在担心咱们的行踪被家师踞在眼中,是也不是?但这已是无法挽回之事,忧亦无用。愚兄因此而能见恩师一面,虽死无憾。”
王元度大为感动,豪情忽发,朗声笑道:“大哥义薄云天,小弟五内感铭,倘若大哥被宣老前辈所杀,小弟决不独生,定然相随大哥于泉下。”
管中流不禁一怔,宣隐晒道:“你们枉是金鳌夺标之士,但只晓得生啊死啊地穷嚷。”
他说这话时,随手拔了一根插在花丛中的细竹,在地上写道:“他正在听咱们说话。”
王、管二人不禁一震,管中流叹道:“小可踏入此间之事,若是被恩师得知,自然将被处死,小可死不足借,却可怜恩师势必因此活活气煞。”
宣隐道:“这话甚是,但你若是把他气杀了,他就无法取你们性命啦!”
说话之时,用竹子在泥沙上写道:“你们只须顺着我的口气答话,目前就可免去杀身之祸。”
他接着又道:“我平生料事百无一失,常常自负。以家兄的性子为人,若是见到你们踏入此地,这刻应该已赶到现身了。”
王元度依他吩咐,应适:“是啊,他老人家想是不曾瞧见咱们。”
宣隐道:“这也未必,说不定他暂时不露面,等你们离开此地才现身加罪。”
王元度被宣隐的话所诱,不知不觉说道:“前辈说得不错,只怕他老人家乃是暂是故意不露面而已。”
宣隐道:“以我的猜想,他定然不曾见到你们。要验我的话是真是假,可从两点观察,一是他一直都没有露面,自然可以证明他不曾见到你们。二是在一旬之内他现身加罪,也证明他只是见到你们出去而不是瞧见你们进来。倘使他此刻突然出现,你们可猜得出这是什么道理?”
王、管二人茫然摇头,心中都想:“他老人家既是此刻出现,自然证明他是瞧见我们进来。”
宣隐笑道:“你们猜错啦,你们心里一定在想他此举证明他是瞧见你们进来。然而我却认为这是他偶然碰上,他或者想找我谈谈,无意碰见的。”
王元度恍然道:“这样说来,假如宣大先生在十日之后才出现加罪,便完全出乎二先生算计之外了?”
宣隐坚决地道:“他十日之内不出现的话,以后决不会出现,你们即管放心。可惜你们没有什么宝物,否则我倒愿意用我的白鹦鹉跟你们打个赌。”
管中流心中一动,问道:“什么白鹦鹉?”
宣隐道:“我这只白鹦鹉乃是西域异种,极是灵慧,不但能学人言,而且还能与人对答。须知我不能走出大门一步,交游几绝,近年来全靠这头鹦鹉说话解闷,实是寂寞中的良伴,在我眼中,比我的儿女还要宝贵。”
王元度道:“原来如此,在下真想跟二先生赌上一睹,好把这等稀世之宝得到手中。”
要知管中流、王元度都是才智过人之士,因此得宣隐一点便透,知道他每句话都大有作用。适才的一番对话很显然的在诱骗藏匿在暗处窃听的宣翔上当,使他在十日之内不向他们找麻烦。而现在提起白鹦鹉,当然又别有深意。
因此王元度顺着他的口气这么说,宣隐立即应道:“好小子,你明知这白鹦鹉乃是我最宝贵爱重之物,居然还敢觊觑、我若是失去此物,悠悠岁月如何渡得过?”
一面怒声斥责,一面用竹杖写道:“即此已是助你过关之计,但是否行得通,尚未可知。老夫平生唯有这一回感到没有把握,皆因管中流身份特殊,牵涉到家兄身上之故,若非如此,另有过关妙计,必可成功。”
他口中接着说道:“王元度,你今日来求老夫何事?”话声中仍然蕴含怒意。
王元度惺恐道:“在下因知金鳌大会最后一关密室量才无法过得,特地起谒拜求妙计。”
宣隐道:“很好,我虽有妙计,但却不教你。天下间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助你过得此关。如若你过得这一关,这头白鹦鹉就归你或助你之人所有,决不反悔。”
王元度问道:“老先生这话可是当真?”
宣隐道:“我平生言出必践,现在你们请吧!”
他怒气冲冲的把他们撵出去,王。管二人离开宣家,都流露出黯然之色。管中流是为了恩师而伤心,王元度是为了管中流而难过,因此,他们神情落在别人眼中,却极似由于得不到宣隐妙计而失望难过。
他们回到船上,故造中流,王元度才道:“大哥,你为小弟而得罪了大先生,教小弟心中好生难安。”
管中流精神一振,道:“贤弟,你这一次定要用全力夺得鳌头,成为武林第一个状元,才不辜负了愚兄这番心血。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凡事拿得起便要放得下,目前是你全力以赴的紧要关头,莫让别的事分散心神。”
王元度身躯一震,心想这正是报答知己的唯一之道,便恭敬答应了。
翌日,他们的船只靠泊在一个市镇的码头边,两人弃舟登岸,原来此处便是转乘日月坞船艇的地点。
那市镇上热闹之极,全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带得有兵器的武人。
王。管两人在镇上露面,便有许多见过他们之人互相传告,霎时间人人皆知。因而他们走动之时,总有数百十道目光注视他们。
要知王元度力挫杨老毒、南阿洪二凶以及力斗齐大圣、凶猩等这番经过,乃是武林近数十年来第一轰动之事。顷刻间已脍炙人口,远远传到千数百里之外。
其次,无情刀管中流乃是上一届金鳌夺标之雄,这个身份也足以使群雄注目。
王、管二人这时可就表现出他们的气度修养了,管中流经历过大场面,对于这些好奇钦佩的眼光视若无睹。
王元度居然也从容如故,既不自傲自大,也不慌张失措。
他们走入一间酒肆,但见此肆极是宽敞,可容百余之众,桌椅盅盏俱是新制之物。
一名酒保走到他们桌前,哈腰道:“两位英雄光临小肆,荣幸之至。”
管中流不由得打量那酒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