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恭眨眨眼睛,咧嘴笑道:“小道性子向来倔强,越是受迫不过就越是不肯屈服,还望乡老伯见谅。”
乡老伯道:“这就是了,你本是十分机智识得进退之人,断不致判别不出刚才的情势。
你这种性子倒是很合我胃口,走吧,我介绍一些青年朋友给你。”
他一把拉着他走去,这时台上第九组的胡元尚与敌人激斗未完。
乡老伯一一介绍众少年高手与他相识,最后道:“这孩子已尽得峨嵋乐天子真传,今日若不是碰上卓辽,准是十名高手之列无疑。”
田不恭表面上对王元度不大在意,其实暗中却十分小心的观察他。但见王元度只在乡老伯介绍到他之时,诚恳真挚的向田不恭点头打个招呼,接着全副心神都贯注到台上,一望而知他极其关心台上那胡元的胜败。
柳昭笑嘻嘻道:“田兄的铁牌上有什么玄虚啊,兄弟发觉当你把铁牌送到卓辽面前时,那几位高高在上的公证人都微微而笑。”
田不恭说道:“那是一点呕人的小玩意儿,小道自当让诸位瞧瞧,但瞧过之后可不能骂我。”他故意暗运内力把这几句话送到王元度耳边。
接着把铁牌摇晃一下,平放在众少侠面前,一按枢纽,字迹立变,现出我是王八四个字。
众人不禁一阵哗笑,纷纷议论他这一手老是动手过招之时,一定有意想不到之妙。
田不恭一直暗暗留神王元度,但见他仍然万分关切的注视台上战况,竟不曾转眼瞧瞧铁牌有何古怪。田不恭暗暗肃然起敬,心想:“尝闻武林人传说这王元度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是大仁大义之士。目下这件事虽小,但已可窥出他的心肠人品了。”
常言道是观微知著,世上不乏聪明智略之士能得从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上,窥测出对方的真正为人。田不恭便是以这种观人之术测探王元度,及至见他全副心意都贯注在同伴的安危之上,竟能把好奇之心压倒,可知他的确是重情尚义之辈,不由得生出钦佩爱慕之心。
然而还有一点他还须试探的,那就是这王元度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武林之中的传说一则不免夸大,二则并非出诸很有身份的人之口。这田不恭想探测王元度武功深浅之意,便是想拿他跟卓辽比较一下,瞧瞧到底哪一个夺标之望更大。
这个矮道人肚子里有的是诡计,当下趁众人目光都转到台上之时,拉一拉乡老伯衣袖,轻轻道:“老前辈,小道晓得您老刚才捏颈子的一手,功力多于手法,小道下山以来,一向自负得紧。”
乡老伯呵呵笑道:“你觉得很不服气,还要跟我老头子斗一场才肯死心是不是?”
田不恭摇摇头,道:“这样就不是聪明人做的事了,小道只想大开眼界,瞧瞧那王元度王大侠如何躲得过你这捏脖子的手法。”
乡老伯摇摇头,道:“这孩子不但功力深厚,应变之力特强。同时他为人温恭正直,统率群雄,不可让他失了面子。”
田不恭一怔,道:“小道深知您老乃是游戏风尘百无禁忌的异人,竟也如此看得起他,可知这位王兄当真是杰出雄飞之士。”
乡老伯道:“不错,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老头子不妨坦白告诉你,那就是我老头子若是伸手捏他脖子,有两种可能,一是手到拿来,一是无法得手。”
田不恭微微一笑,心想自然只有这两种结果,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么?
只听乡老伯又道:“我再解释一下你就明白了。这是说我老头子并无把握一定可以得手,因为我老头子深知他的剑法造诣,倘使他出手抵抗的话,使出那么一招手法,我老头子只好退开,但他深知那一招天下能避得过的没有几个人,为了不欲误伤来人,说不定束手不争,任我抓住后颈。”
田不恭道:“原来如此,小道可就明白啦!”他从乡老伯这番话中,已推测出王元度的武功绝不会低于自己,正是卓辽唯一的劲敌。他一想起卓辽,便泛起亲切的好感,暗念此人也是当今不可多见的英雄人物,须得把王元度的深浅告诉他才行。
台上的胡元恰于此时力战得胜,回到座上。田不恭跟他打过招呼,胡元听说他是乐天子的传人,一手抓住他的衣袖,大喜道:“小弟见过令师多回,他老人家每逢前往北方,总要在寒舍盘桓三五日才离开。但近十余年已不见他老人家光临,小弟还记得他老人家有时抓住我双脚倒举起之时,我就揪他胡子。”
众人都笑起来,田不恭道:“家师也曾嘱咐小道经过山右的话,定须前往府上拜谒令尊翁,家师还再三告诫小道对任何人都不必拘泥,但见了令尊翁之时,务须恭恭敬敬。”
胡元热情地抓住他,嚷道:“你早该找我才对,我们大伙儿热闹得很,你早参加我们就好了。”他突然流露出十分难过的神情,凝目瞧着对方。
这时公证人宣布第十组上台,其中一个是王元度。王元度伸手拍拍胡元的肩膀,道:
“田道长不是凡俗之人,岂把荣辱得失放在心上,你若是替他难过,未免太瞧不起他啦!”
说罢,上台去了。
田不恭呵呵笑道:“王大侠捧得小道骨头都轻啦,但不瞒胡兄说,我这次参加金鳌大会实是抱着好玩的心情,毫无夺标的妄想。”
这时他实在很佩服王元度,他在赶着出场之时,居然还能够发觉胡元为什么难过,这若非他对胡元以及自己这些朋友们用情深挚的话,焉能在这等场面之下还顾得及别人之事。
胡元也发觉自己不该在许多人面前触及田不恭的隐痛,因此感动地望住王元度的背影,口中说道:“不恭兄,你将来就会知道了,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元度兄这等舍己为人之士。”
话声中充满了崇敬爱戴之情,深深烙在田不恭心上,他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嘻嘻一笑道:“散会之后再找你,现下我有点事走开一下。”
他离开一干少年英侠,向擂台另一面的卓辽那边走去。走到转角之时,忽然踌躇,心想:“我既知王元度乃是当世仁义之士,还要不要介入他和卓辽争雄之事中?”这个转变他觉察之后也甚感惊讶,又想道:“这王元度真的具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连我田不恭也被迷住了。”
擂台上与王元度动手的也是个使剑少年,此时一对长剑矫夭飞舞,光芒电射,煞是好看。田不恭抬头望了一阵,但见王元度的对手着着迫攻,掌中长剑使的竟是泰山派秘奥心法。他几乎在同时之间就瞧出这个姓羊名武的泰山派少年高手相貌特别,只要是略有阅历之人,都瞧得出是个性烈如火的汉子。
他不由得皱皱眉头,付道:“泰山派之人向来自傲性烈,多少年以来这一派的人常常发生一招落败,立即横剑自刎的惨剧。这羊武眼看又是这一类的人,王元度一个应付不善,便将是盛名之累。”
这时全场目光都集中在台上双剑拼斗的场面上,但田不恭偏生游目四看,他这个古怪精灵的小道士深知越是这种情形之下,就越是容易发现一些奇怪之事。
目光扫处,忽见一个人在人丛中慢慢移动,双睛乱转,分明是在察看四周的人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田不恭定睛一看,心中暗暗得意,忖道:“我田不恭费了无数气力才练成的透视之术今日可派上用场啦,这厮分明是不夜岛的田若云乔装为中年汉子。我倒要瞧瞧他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但见那田若云乔扮的微微敞开胸口的中年汉子小心缓慢的在人丛中移动,绕到擂台的另一面。田不恭便跟过去,恰好瞧见他站住不动,诈作向台上观看,嘴唇轻动,显然是跟前面的人说话。他前面是个三旬上下的汉子,相貌阴鸳威猛,此时头也不回,似是早就与田若云有了默契。
田不恭一敛神,默运玄功暗暗查听。他们相距只有丈许,又没有什么噪杂之声,所以田若云话声虽低,仍然被他听见。
只听田若云道:“……实在没有办法。”前面几句话田不恭已来不及听,所以不明白他何事没有办法。
另一个深沉的声音应道:“其实办得到办不到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这一场比赛结果,你且离开一点,兄弟要施术帮助那羊武,虽然他赢不得王元度,好歹也使王元度无法留手不取他性命。”
说罢,那田若云果然移开寻丈。田不恭惊讶的望住那阴鸷威猛的汉子,心想此人不知是谁?他的话声极是有力,显然是个十分自信的人,想必真有这等本事。
当下决定须得从速通知乡老伯他们,方一转身,即被一个人拦住,定睛礁时,此人作书生打扮,腮突额窄,相貌阴险,正是已晋入十名高手的之列的辛立。
他双钩业已亮出,两只钩尖都距他双助要害不及半尺,这是因为田不恭转身迈步时自己把身子送上去的。以这辛立的功力和身手,钩势一发,田不恭非死不可,莫说是眼下四面有人挤迫,不能施展迅快身法,即使是一片空荡,那辛立掌握住绝对优势,田不恭也是万难逃生。
田不恭可真不敢轻举妄动,嘻嘻笑道:“辛施主何故这般凶恶,小道一个出家的人向来与世无争,若说有仇家的话,那也是阴间恶鬼厉魂曾被小道驱赶才结下了仇恨。”
辛立冷冷道:“少耍贫嘴,那边站着的便是我的大师兄尉迟忻,这么一说你当必明白我何故如此对付你了。”
田不恭恍然点头,道:“小道差不多明白啦。不过辛施主若是肯把门派出身赐告,那就更加明白。”
辛立道:“告诉你也不妨,我们是从摩天寨来的。”
田不恭讶道:“摩天寨?是不是号称天下三大隐秘处所之一的摩天寨?啊,真想不到摩天寨的武功如此高明精妙,无怪天下知名之士,没有人胆敢前去窥探。”
辛立心中似是受用已够,道:“我也想不到你已练就玄门远听的功夫,照理说你有这等成就,应该可以跟卓辽一拼。”
田不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