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闪便退出房外,片刻间听到卓辽惊讶问故的声音,这才当真回去。
房内的卓辽被田不恭轻轻骗过,田不恭随即辞出,卓辽便开始调息运功,贮蓄精力,到了三更之时,一个窈窕纤长的女子走入房内,挑亮了银灯,走到床边。卓辽已睁开双眼,望住来人。
这个夤夜闯入卓辽房间内的女子乃是日月坞蓝家大小姐蓝芳时,她毫不避男女之嫌,一径坐在他身边,道:“准备得怎样了?”
卓辽道:“差不多啦!”
蓝芳时道:“很好,你别忘了答应我的话。”
卓辽沉重的点头,蓝芳时叹口气,说道:“那王元度当真是假仁假义之辈,可惜形禁势格,不能当你之面与他对质,你尽管下毒手取他性命,决不会使你后悔。”
卓辽又迟疑地点点头,他心中掠过坞主蓝峦的命令,吩咐他不可杀死王元度,可是身边这个女子的话他又因某种隐秘的原因,不能拒绝。是以心中反复思量之下,终于说道:
“好,你放心回去,我定必尽力取他性命。”
这波谲云诡的一夜就此过去,翌日朝阳照射在广场之时,那宽阔的地方已被人潮掩盖住。
现在大多数人都感到轻松,因为这一届金鳌大会的十大高手已经确定,而在场参观之人,几乎有半数是与报名角逐的年轻好手有关,现在他们业已淘汰,便减去患得患失的紧张情绪,所以感到十分轻松。
十名入围的年轻高手一齐在台上亮相,王元度这一边的人竟占了六个,令人侧目,出尽了风头。除了他们六人之外,其余的四人便是卓辽,辛立,云军和平天虹,众人在台上都不免流露出顾盼自豪的神志,只有王元度和卓辽气度沉凝,全然与平常态度一样。
公证人向他们述说决赛的规则,比起初赛时少去许多限制,也就等如危险性增加许多。
这最后的决赛仍是抽签决定对手,每人都须出战九场,即是说他们十个人都有交手的机会,而以得胜次数决定名次高下。若是连胜九场,自然是稳居冠军,但若是有两人或三人各败一场,便由这几个再行决战。
须知武功之道甚是奇妙深奥,许多家派往往自具生克的情形,所以常有甲胜乙,乙胜丙,而丙却胜甲这种情形发生,这一来便不能从他们之间的胜败推算出孰强孰弱,只好再行决赛。而在人多之时,精力心情等等因素对武功大有影响,到了只剩下两三个人决斗之时,可能局面又大不相同。故此必须循环出赛,才能公平。
还有条规定就是上台之后,自知不敌的一方可以放弃这一场,但下一场仍然有资格击斗。
抽签之后,一共须得举行四十一场赛事,照理最快也须十日方能完事。但这也不一定,以王元度为例,他若是每战必胜的话,五六天之内就已稳居冠军之位,余人自然不必再赛下去。
次序排定,上午第一场是卓辽出战吕杰,第二场是王元度出战束大名。
卓辽和吕杰上台之后,全场寂然无声,目下这十名年轻高手还未碰过头,是以任何一场都能够扣人心弦。
他们一上手都不约而同使出试招手法,都是一触即发,乍合便分。两人盘旋游斗,打得不甚精彩。
田不恭走到阿闪身边,说道:“姑娘可知道打赌的行情么?”
阿闪讶道:“这等性命交关之事也有人拿来打赌?”
田不恭道:“打赌的人恐怕只有寥寥几个,你若想发财,只须拿一二两银子出来,下注在其中一人身上。此人得胜夺标,就可以赢回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阿闪道:“好,我拿十两在王元度身上。”
田不恭大摇其头,道:“王元度是众望所归的人选,买十两只能赢十两,若是换了别的人,赔注才达千倍以上。”
阿闪过:“也行,我买卓辽,他的赔注有多少?”
田不恭苦笑道:“恕我大意说漏了,他是次一等的热闹人物,十两只赔二十两。”
阿闪道:“除了他们还能买谁?”
田不恭道:“哪一个都是千倍赔注,十两可以赢回一万两之多。”
阿闪摇头道:“别的人我才不下注呢,这十高手中只有王元度和卓辽二人夺标有望。”
田不恭道:“正因如此,买他们二人得胜的特别多,是以赔得少。余下的八人虽然得胜机会甚微,可是赔注多达千倍,所以许多人都愿意随便买上三五两,若是爆出冷门,也可以发一笔财。”
无情刀管中流突然说道:“兄弟以前在镖行中办事时,听说江南武林赌风甚盛,通都大邑中都有不少赌场,大凡是武林中人,不论是黑白道的大都喜欢人局赌上一场。三年之前出现一位赌国奇才,姓钱名万贯,此人不但精通天下各种赌法,而且智谋眼光都大异凡俗。不到两年功夫,大江以南的各大都市中都有他开设的赌场,经营手法别具风格,大凡是常在江湖上走动而又有点办法的人,都喜欢到他开设的赌场消遣。”
田不恭和阿闪听得目瞪口呆,乃是意料中之事,连乡老伯也露出十分惊讶好奇之色,可知这个消息甚是骇人听闻。
管中流又道:“这钱万贯虽是广设赌场,多达百余家之多,可是他却甚得武林中人的尊敬,没有人视他为靠赌图利的无赖。这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据说出身于名门大派,这个姓名是后来才改用的。其次,他开设赌场以兴趣为主,风格高尚。赌场之内,一桌一椅也甚是考究,阮囊羞涩之士,根本不敢进场。”
田不恭道:“这位老兄当真是游戏风尘的异人,小道极想认识,管兄可认得他?”
管中流摇摇头,笑道:“兄弟以往在镖行中隐迹,只是个小小帐房,哪里玩得起这等豪奢的玩乐?关于这钱万贯的事迹,我也是零零碎碎碎听来的,是不是真确,尚未可知。”
正说之时,一个相貌诚实的二十余岁的汉子走到他们身边,手中拿着一本簿册,说道:
“小可是武昌消闲在的伙计李三,只不知诸位可有兴趣猜一猜台上两位英雄的胜负之数?”
管中流碰田不恭一下,道:“那就是我刚才说的赌场之一,凡是他旗下赌场,总是称为某某钱庄。”
乡老伯呵呵笑道:“好极了,怎么猜法?”
李三含笑道:“老先生随便指定其一,说出彩头数目,不拘多少都行。”
乡老伯掏出一块三两重的银子,道:“我买卓辽胜。”
李三道:“敝庄开出盘口是卓大侠三赔一,吕大侠一赔二。老先生可要再斟酌一下?”
这话便是说买卓辽得胜的,若是中了,三两的赌注只赔一两。若买吕杰得胜,中了的话,每一两赔二两,如以乡老伯三两的赌注计算,便可获六两银子。
乡老伯眼睛一瞪,道:“什么话?不行,我老人家这块银子买定卓辽,还要一赔二,少一分钱都不行。”
此言一出,连管中流等人也不禁惊讶得张口结舌,心想人家开出这等盘口,并非强迫你下注不可,若然觉得不妥,大可以不下注,岂能如此横蛮不讲道理。
李三神色不变,含笑道:“老先生万勿生气,小庄向来最尊重客人意思,待小可向总管说一声,便替老先生写下来。”
他这等冷静的态度一望而知受过严格训练,也很有经验,想必以前也碰过类此的事件,是以见怪不怪,毫不生气动火。
乡老伯伸手在他身上戳了一下,道:“好,快快去办妥这事,若敢开溜,休想活过三日。”
李三这刻才微微变色,转身奔去,片刻间却带了一个身披长衫的中年人同来。此人相貌精明冷峻,双眼神光充足,报出姓名是梁一苇。
乡老伯眼睛瞪得圆圆的,道:“你纵是练成了一苇渡江的轻功,也别想逃出我老头子掌心。”
梁一苇目光掠过老人身后的年轻男女,首先认出田不恭乃是峨嵋乐天子的高足,心中顿时有了谱儿,想道:“尝闻峨嵋派老一辈高手中乐天子平生玩世不恭,喜爱捉弄别人。这老头子既与田不恭有关,说不定也是乐天子那一类之人。”
当即抱拳说道:“老丈别取笑了,小庄的盘口虽是不能更改,但老丈既是雅兴大发,自应遵命。李三,写下来,这笔帐记在我的名下。”
他一则表示十分尊敬对方,二则言明由他个人私下赔这笔帐目,任是再不讲理之人也不能不满意了,这正是对江湖上最厉害脚色的常用之法,使对方感到不好意思找碴,非自动收手不可。
乡老伯鼻孔中冷嗤一声,道:“慢着,你梁一苇乃是总管身份,地位与李三不大相同,我老头子也涨价啦,现在是一赔一百,三两就须陪我三百两。”
管中流一怔,觉得极不好意思,但又不便开声,真是尴尬万分。阿闪虽然也认为不大好意思,但她性情见解与管中流全然不同,但觉甚是有趣,不禁嘻嘻的笑出来,等看这一场好戏如何收科。
田不恭连连摇手,道:“乡老伯这就不对了。”
乡老伯皱起眉头瞪他一眼,发觉这个头大身细的小道士暗暗眨眼睛,透出顽皮的神情,便知道他的意思,道:“我哪里不对了?”
田不恭道:“你老可瞧见那梁总管已变了面色没有?”
乡老伯道:“他对我很不满意么?”
梁一苇、李三以至管中流等数人都想道:“当然对你不满啦,此举简直是欺人太甚,焉得不火。”
田不恭道:“对,他心中不乐意之至,是怪您老把他身价估得太低了,应当是一赔一千,共是三千两才对。”
他这样说法分明是火上加油,简直是成心找麻烦。管中流忍不住摇摇头,正要说话。只听乡老伯欣然大笑道:“对啊,对啊,我敢是老得糊涂了,好,就这么算吧,小梁叫李三记在帐册上。”
老头子这一声小梁,实在甚是侮辱,把那江南武林中名气不小的铁掌梁一苇叫得火冒三千丈,他正要发作之际,突然间掠过一个疑念,那就是江南百钱庄历史虽短,可是大凡常在江湖走动之人,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