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峦起身道:“这些问题暂且按下不提,我陪王兄去找阿辽,瞧瞧他是否收到恐吓信,再者介绍你们相识,希望王兄在擂台上与他对面之时,略留几分情面,不要让他尸横台上,那就好了。”
其实蓝峦心中有数,晓得卓辽有杀死王元度之意,此是卓辽昨日亲口告诉他的,说是大姐蓝芳时嘱他这么做。如不是蓝芳时失了踪,他绝不会告诉父亲。
当下两人一同离开,穿过许多寂静黑暗的廊院,到了一个小偏院中。蓝峦扣门低声叫道:“阿辽……阿辽……”
房中灯火很快拨亮,接着房门打开,正是高大壮健的卓辽起身开门。他一见父亲与王元度深夜前来,初时掠过惊讶之色,但旋即消失,请他们进来。
蓝峦说道:“为父已把你我的关系告知王兄,他是武林中的真君子,不会向外宣泄。还有就是他接到一封信。”
卓辽道:“儿子也接到一封怪信。”
蓝峦道:“信内用什么人威胁你、‘卓辽道:“用田不恭道长的性命。”
王元度不觉啊了一声,蓝峦也舒一口气,原来他们都是为了蓝芳时没有透露秘密,而大大放下心事。
蓝峦随即皱起眉头,道:“你竟没有告诉我?”
卓辽垂头道:“此事诚然十分重要,但儿子自问可以应付,是以不曾向爹爹禀告。”
蓝峦道:“好吧,你老实告诉我,你明日那一场打算怎么办?”
卓辽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敢隐瞒爹爹,儿子打算依照信上的话,落败认输。”
蓝峦哼了一声,道:“我记得你哪一方面都跟峨嵋乐天子攀扯不上渊源,何须受敌人威胁?”
卓辽道:“田道兄与儿子肝胆相交,为时虽暂,但相知甚深,儿子为了这个好朋友,何惜放弃区区浮名虚誉?”
蓝峦心下甚怒,但转眼瞧见王元度满面俱是钦敬之色,念头一转,忍住心中怒意,道:
“为父尽今夜的时间,瞧瞧能不能解决此事。”
他目光移到王元度面上,又道:“当然连管中流大侠一起算在内,能够发现田道长的话,管大侠也必定同时寻获。我看你们都安心休息,以免明日上台时没有精神。”
王元度一想兹事体大,敌人的势力甚强,自己纵是尽一夜之力,亦未必能够发现线索。
况且如若此刻坚持再行搜索,显然是表示不信任蓝峦。于是点头称是,遂与卓辽别过,返回居处。
这一夜,钱万贯及乡老伯都没有回来,天明之时,他们才悄然而返。王元度这才放心,因为假如这两人亦被敌人掳劫去了的话,那么这一帮敌人,简直强大得无法抗御了。他们的神情一如平常,谁也瞧不出他们曾经彻底追查管、田二人失踪之事。倒是王元度有点不大安心的神态,使得阿闪万分着急起来。
这几天,管中流的失踪,虽然人人焦急,但她却反而平静如常,原来这是因为她亲眼见过管中流的师父宣翔,晓得宣翔脾气古怪,想必就是他老人家硬迫着管中流离开而又不许他告知别人,管中流自然非遵从师命不可,才会突然失踪。
现下一见王元度略有失常之态,她深知王元度最重情义,可见得一定是为了管中流而失去常态。
她觑个机会,一把抓住王元度,道:“管中流呢?”
王元度就是怕她询问,一急之下,反问道:“我以为你晓得他的下落,这几天才安详如常,怎的反来问我?”
阿闪那双美丽的眼睛连眨几下,才道:“你至今没得到他的消息?”
王元度平生对朋友不肯打诳,只好道:“昨夜倒是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便是得知他落在一帮神秘人物的手上,不过目前尚无危险。”
阿闪道:“是哪一帮人物?你总查得出一点线索吧!或者是你怀疑什么人干的?快告诉我。”
王元度可就不敢鲁莽了,道:“假如我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你却不得独自行动。”
阿闪道:“使得,你快说吧!”
王元度道:“根据一些迹象,好像是一元教的军师姜石公是首脑主谋,详情目下尚不得而知。”
阿闪点点头,没有做声。此时已用过早餐之时,大家都涌出广场,王元度等人不能久留,也随众出去。
上台之际,乡老伯才向他道:“看来你今日只好暂败一场了。不过若是能够赶得及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明日的一战,才是关键所在。”
他们上台之后,乡老伯便向不用上台的羊武、阿闪和柳儿说道:“你们且在此处观战,我老人家有点事。”
阿闪嘴一噘,道:“我和柳儿也有事。”
乡老伯讶道:“你们有什么事?”
阿闪道:“我认得一元教的姜石公,找他要人去。”
乡老伯更加惊讶,道:“这厮向来隐秘之极,世上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你一个女娃娃,怎会认得他呢?”
阿闪皱一下鼻子,傲然道:“所以您以后可别看轻女孩子,总之,我能认得出他。”
乡老伯一想自己是请不如激,若是求她说出,也许须被她要挟,或是多费许多唇舌,当下道:“你别吹牛了,我绝难相信你曾经见过这个以隐秘著名的人物。”
阿闪果然受激不过,立刻揭出底牌,道:“姜石公以前曾经到过我们冥鼓宫,住了好几天才走,我怎会认不出他呢?”
乡老伯不禁动容,道:“这厮真了不起,他为一元教网罗人才,竟连冥鼓官也去过了,那么你师父长春女怎样答复他?”
阿闪道:“家师如何决定,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瞧他离开之时,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想是家师拒绝帮他的忙。”
乡老伯道:“眼下这广场中,麇集了二三千人之多,你如何能在这等人山人海中,找出麦石公呢?”
阿闪想道:“是啊,但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只好尽力找找看了。”
乡老伯道:“我老人家倒是有个法子,或者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立刻返回房中换上男装,再出来见我。”
阿闪还待追问这办法,柳儿推她道:“妹姊快去换衣吧,别耽搁时间了,反正你换好衣服出来时,乡老伯自会让你晓得。”
她们迅即离开广场,有柳儿的帮忙,阿闪很快就改易为男装出来。乡老伯在出口处等候她们,当下带她们沿着高墙而走,到了当中之处。
乡老伯这才说道:“柳儿在这处不动,我和阿闪跃到墙上一同坐着观战。”
阿闪心下迷糊,但也不多问。两人往上一拔,都坐在墙顶上。
若说观战,从这儿到擂台,足足相隔几十丈远,台上之人显得甚小,面目根本就分辨不出。
乡老伯道:“你现下还是纯阴之体,所以我老人家可以施展一种功夫,将我的功力借给你用。那时你简直成了千里眼,凡是面向这一边的人,不论远近,都可以瞧个清楚。”
阿闪这才明白,举目打量一下四面形势,但见这座广场三面是正式的屋宇,都以一道高墙隔住,另一面是河水,但亦有一排高敞竹棚。也就是说,这个法子可以顺序使用,反正只要查视的地方高过擂台,视线可以越过擂台而落在现战的群雄面上就行了。这法子既迅速,又周密。
乡老伯又道:“假如你不是扮作男装,和我一道坐在墙上,一定十分惹人注目。”
说时,伸掌按在她背后,顿时一股热流,从掌心传入她经脉之内。
阿闪依照乡老伯所授的法子,调元运息,功聚双目,睁开望去,果然奇事发生,敢情那擂台上众人的面目,瞧得十分真切,如在眼前。
她的目光越过擂台,先看第一排的人,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如此逐一望去,却也花费不少时间。
她忽然大喜叫道:“我瞧见他了,瞧见他了,还是几年前那副装束,淡青色的长袍,纶巾羽扇……”
乡老伯道:“他在第几排第几个?”
声音甚是微弱,果然像是把功力都借给阿闪似的。
阿闪道:“第十排左边数起,第三十个人就是了。”
乡老伯手掌一提起,她顿时眼前一片模糊,全然瞧不清楚了。
乡老伯闭目调息了一会,才睁眼望去。然后点点头,道:“行啦,我已经认住了。”
他想了一下,命阿闪把羊武招来,分派职司,四人立刻散开,各自依计进行。
乡老伯的计划,是利用羊武和柳儿这两个籍籍无名,其实武功极高的人,担任重大的任务,那就是由他们两人先行混入去,随便哪一个能挨得近姜石公都行,便突然出手点住他的穴道。这时既有人质在手,就容易讲价钱了。但他们只负责以暗算手段制住委五公,不必开口说话,静等他老人家驾临,一切即可解决。因此,他和阿闪都是分头由左右不同方向向当中挤进,作为柳儿、羊武的后援。
乡老伯考虑到,若是自己出头,直向姜石公挤近捉拿他的话,这姜石公是何等人物,当然晓得自己的厉害,定会趁着人潮挤拥而逃脱,故此只得命羊武和柳儿二人打头阵,这两人纵然被对方认出是王元度这伙的人,但姜石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反而极易得手。羊武、柳儿二人,亦是分从不同方向挤入人群,羊武很顺利的挤到近处,眼见一个青衫老者手摇羽扇,就在丈许外,中间只隔着六七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挤去,但一举步间,视线已被阻,于是或前或后地挪动和不断地挤过去。却因到处都是人,目光一直被别的人隔阻住。
羊武暗感烦躁,心想这些人真讨厌,如不是怕打草惊蛇,便只须出手拨开这些可厌的人,立时可以盯住那姜石公了。
另一边的柳儿,竟也遭遇到同样的情形,她本已挤到离姜石公七八尺之远,谁知忽然视线受阻,以后就不论如何前挪后退或左右移动,都同样有人阻挡住她的目光。
她心性较柔而冷静,这刻还沉得住气,慢慢的找寻空隙。但羊武却躁急得多了,突然伸手向面前一个大汉拨去。使的劲道极轻,若在往日,未得乡老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