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没有开腔之后,寒云大师道:“贫衲认为第一个意见较妥。”他乃是少林寺的代表,份量极重。
乔半瓢这时方始睁开双眼,道:“贫道亦以为第一个意见稳妥得多。”
这两大门派这么一表示,全场形势改观,变成了六对五的情势,即使加上蓝峦,亦不过是六对六,不能作出决定。但蓝峦一点也不紧张,缓缓点头,正要发作,忽然有人叩门,朱机伯出去一问,回来道:“钱万贯兄、吕少侠、田不恭道长三位有事赶来。”
蓝峦忙起身道:“请他们进来。”转面向众人道:“钱兄是江南百钱庄庄主,乃是当世的奇人异士。另外两位吕少侠则是武当吕大侠的令郎,田道长是峨嵋乐天子道长的高足。”
刚刚介绍过他们的来历,钱万贯最先踏入室中,但见他儒雅风流,仪表过人,实在令人想不到他是当世之间第一位大赌客。
钱万贯面含微笑,廉洒异常。入室后向蓝峦等人招呼过后,当下游目四瞧。
他的目光迅即停定在寒云大师的面上,向他颔首微笑。寒云大师当他踏入门之时,就已经身躯一震,好像碰上了什么震骇之事一般。如今见对方向自己颔首,登时认明白他是谁,连忙起立。
众人都见到寒云大师起立迎客,而且露出肃敬之容,不由得亦大为奇怪,人人缄口不语,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寒云大师合什施了一礼,道:“寒云参见师叔。”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那钱万贯居然是少林寺出身,已是十分奇怪之事,何况辈份又如此之高,竟是少林高手寒云大师的师叔?
要知寒云大师年逾六旬,钱万贯瞧起来才不过是三旬上下的儒士。就算他是四十岁,但比起寒云大师仍然相差二十余年,如何能当得他的师叔?
钱万贯颔首道:“你来得正好,请坐下,咱们先谈一谈正事。”话虽如此,他并没有立即与寒云大师谈什么正事,却在蓝峦的介绍之下,与在座之人一一见面招呼。那些名家们见他身份不比等闲,而且他的百钱庄更是在北南数省极为著名的组织,江湖上不少有关他的神奇传说,在座之人大半晓得。
因此,谁也不敢对他怠忽轻慢,一方面暗暗猜想他何故在这等场合突然出现?
钱万贯应酬过外人之后,便在寒云大师身边坐下,低声道:“我听说你不同意推许乡老伯为当代武学宗师,所以特地前来找你。”
寒云讶道:“钱师叔,你认识他么?”
钱万贯道:“何止认识,我还亲自领教过他的手段。若论武功造诣,当今之世,只有另外一位异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
寒云道:“另一位是谁?”
钱万贯道:“就是与先师论交的宣老先生了。”
寒云大吃一惊,道:“宣老先生乃是大雄祖师十分尊崇推许的人,假如乡老伯真能与宣老先生相提并论,自然没得话说了。”
钱万贯道:“你既已晓得,那就向大家宣布你改变意见。将来如若掌门人有不满之意,由我承当此责。”
寒云点头道:“既然师叔吩咐,我便依言去做。”他立刻向在座之人宣布立场改变,惹得人人大感惊奇。他们都想探明其中之故,可是寒云大师既然不曾述说理由,只好等散会之后,凭交情向他私下探询了。
这时吕杰和田不恭早已进来,他们分别向本门的列席高手见了面,都说及乡老伯之事。
田不恭在峨嵋派地位甚高,因为他的师父乐天子一则武功高强,数十年为峨嵋挣回不少声誉。二则他辈份尊而人缘好,凡是派下之士,无不对他十分敬爱。因此,田不恭亦大大沾光。当他向铁伞先生褚大均一说,褚大均便道:“你的话决不会假,愚兄大可以相信,何况连少林寺也改变了立场,足见这位老前辈真是隐名高手。好吧,我向大家宣布改变意见便是。”
吕杰却进行得不大顺利,因为他的处境较为复杂,那位乔半瓢真人在武当派中的地位更高于吕杰的父亲吕一超。尽管在江湖上吕一超的声名比乔半瓢响亮千百倍,但按照门规,吕一超见到乔半瓢之时,仍须恭恭敬敬,不敢稍有失礼。
吕杰向他报告说乡老伯实在武功通直之时,乔半瓢毫无表情,最后冷冰冰地道:“你今日虽是名列十杰之内,但年事尚轻,见识末广,我不能凭你几句话,就用本门声誉去支持这位乡老伯。”
吕杰一瞧同来的两人都能达到任务,自己却说不动这位乔师伯,不禁又急又羞。
乔半瓢真人又冷冷道:“你如果没有别的话,可暂时离开此房,在外面等我。”
吕杰素知这位师伯不讲情面,即使是地位崇高如掌门真人,亦处处尊重他的意见。自己身为晚辈,如何能够继续罗嗦?
当下已大感颓丧,觉得非放弃不可了,突然间,触忆起当日乡老伯指点自己武功之时,说过一些话,顿时精神一振,压低声音,道:“启禀师伯,这位老前辈曾经到过咱们山上两次,据他说,一次明上,一次暗上。小侄曾听过这事,所以当时不敢接腔。”
他说时已觉察乔真人露出瞿然注意之容,心中暗喜,乔半瓢果然问道:“他什么时候到过咱们山上?”
吕杰道:“好像是二十年前左右。”
乔半瓢面色一沉,道:“他提起会过什么人没有?”
吕杰不敢隐瞒,道:“他只说了一句,是说掌门人矫然不群。我告诉他说,目下乃是掌门真人,他便说昔年掌门真人才不过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果然脱颖而出,执掌门户。”
乔半瓢道:“这话有点意思了,假如他就是二十年前到过咱们山上的那位异人,自然可以承当宗师之称了。”
吕杰道:“他老人家提到本门渊源,又命小侄演练剑法给他瞧,当时蒙他指点,得益不浅。”
乔半瓢颔首道:“如此最妙,我瞧瞧他怎生指点你,便知真伪。”他回头向别人道声失陪,便和吕杰离开,在隔壁院落中,命吕杰演练剑法。
吕杰当日在台上与卓辽硬拼之时,曾仗乡老伯指示的秘奥心法,练了好几招驭剑之术。
这本是剑道中上乘绝学,若非略加变化,以吕杰的功力,决计施展不出。而这种驭剑之术,天下只有武当一派识得,乃是不传之秘。
现在吕杰正是演练这几招给乔半瓢瞧,乔半瓢浸淫剑道数十载,熟悉本门心法秘艺,是以一瞧便知不假。同时更万分佩服乡老伯的造诣,居然能变化招式,以便让吕杰这等功力之士,也使得出来。
他已毫无疑问,立即回返屋内,宣布改变立场。这么一来,局势改变为八对三,而在八张同意票之内,六大门派在其中。
这时反对的三人也无法违逆众意,甚至连他们亦深信乡老伯定有这等资格,否则以少林寺、武当、峨嵋这等名门大派,焉能轻易改变意见,转而支持乡老伯可以称当宗师的荣衔?
乡老伯全然不知道他身份之确立,曾有如许波折。他面对数千武林之雄,却也不由得感到无限兴奋。尤其是当蓝峦向群众介绍之时,全场那种讶异钦羡的眼光,以及轰雷似的掌声,使他大有飘飘然之感。
在那宽大的台上,人数不少,全是天下武林名家高手,早先开会商议的十一位高手,自然亦在其中。
乡老伯主持颁奖仪式,他把一枚纯金的鳌首金牌和一张面额十二万两的银票,一同送给王元度。
数千对眼睛,皆在乡老伯和王元度身上流转,谁也不曾注意到一元教的姜石公亲自奔离广场。
这个心胸恶毒的人,赶到红衣火炮之处,传令准备。但手下之人却报告说,火炮被人毁损,表面仍然完好,事实上已不能使用,因为药引通路已经完全闭塞,若想再行穿透,少说也须化上三五日的时间。
姜石公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又得悉另一门火炮亦是如此,不由得急疯了,转身便奔回广场。
他下令三十六铁卫布成一个坚阵,谁也侵入不得,自己却取出一枚蓝色的火弹,托在手中,他如一掷落在地上,不管地底的火药爆炸与否,单是这一枚火弹,就足以炸死自己和那三十六铁卫。
姜石公那么城府深沉之人,面对着死亡之神,也不由得沁出冷汗,双眉紧锁。至于那三十六铁卫,因为全都背向着他,所以全然不知浩劫之将至。
这一着正是蓝峦所希望的,他推测那姜石公在大受刺激之下,定会大怒出手,企图趁这机会炸死所有的人。他自然不晓得地底的巨量火药已完全失去效用,所以这一出手,纵然使他自己奸谋败露,使一元教不能再在江湖上立足,亦因而永远不能再跟日月坞作对。
但蓝峦却万万想不到姜石公有如疯人一般,居然使用这种威力极大的火弹,连自己带手下数十人一同炸死,也在所不惜。假如他知道这姜石公竟是如此疯狂之人,他就会早一步通知姜石公,说出地底火药已毁之事。
蓝峦并非惋惜姜石公的性命,而是他这么一来,使局势大变,不但没有人相信这大量的火药是姜石公的杰作,甚至认为这是蓝峦栽赃嫁祸之计。因为以常理而言,谁会不惜先炸死自己,引起这一场浩劫,毁灭数千条性命。
在台上的乡老伯分别把纯金奖章和一张二万两的银票赠给其余的九名人围高手,他们虽然不曾夺得锦标,但这刻亦已踌躇满志。第一点是他们的声名已远播字内,无人不知。第二是这一张二万两的银票委实是一笔巨额财富,可以用来办许许多多世俗之事。
数千江湖豪雄,莫不因蓝峦的大手笔而震惊,今日他已赠送了三十万两出来。本来十名高手每人二万两,而又另外加赠王元度十万两,便一共是三十万两了。这还不说,他宣布过,将来每一届金鳌大会,都赠送二十万两,分与那入选的十大高手。虽说每一届相隔五年,但这一笔支出,委实能令人咋舌心惊。
颁奖仪式完成之后,已到了高潮结束的时候。在台上的蓝峦,还在向乡老伯及天下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