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封信有莫大关联。早在一个多月前,先夫的血衣连带这两封信被送到我家中来,江湖上的仇杀恩怨,我不明白,也不想过问,可是先夫却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你们问我这信是哪里来的,我还想问一问两位大师,先夫遇害,这两封信凭空冒出来,到底有什么关联?”
听到马夫人的诘问,两个和尚脸色皆是青红一片,却也渐渐品味出当中的阴谋味道,彼此对望一眼,脸上皆露出惊疑之色,过得片刻,那智光和尚才开口道:“不知马夫人你还对何人出示过这些信件?丐帮对马副帮主的死因追查又有了什么眉目?贵帮的乔帮主,他又是怎么表态的?”
马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小女子虽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明白这两封信当中牵涉的干系重大,一直捏在手里,直到面见两位大师才拿出来,求两位大师来为我解惑?这桩事里,我家夫君到底要担什么罪过,竟要把命都给搭上?”
玄慈大师皱眉道:“当年这一桩事,老衲等首尾不净,不想至今遗祸连累到马副帮主,这是老衲等人的罪过。马夫人你问的问题,老衲也着实疑惑得很,不知何人做出这等恶事来,瞧这信上内容,似是对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宛如亲见,可是当年与事之人在世者已经甚少……”
那智光大师却接口道:“方丈大师你莫忘了,当年的婴孩如今已经成了名满天下的大英雄。马副帮主他武艺高强,江湖上寻常宵小自是害不到他……马夫人,老衲觉得,这一桩事,终究要从你们丐帮里找答案。”
听到这话,玄慈方丈脸色不禁一变,转头望向智光大师:“大师你的意思是?”
赵佶一直在隔室里透过纱窗观察几人的对话和神情,听到这智光和尚的话,当下也觉有几分古怪,不禁皱眉思忖起来。
那智光和尚对玄慈方丈说道:“事到如今,有一桩事我也不再隐瞒方丈了。当年之事过去后,老衲也曾故地重游,当时还想攀下山崖去捡回那人尸骨妥善归葬,赎清咱们些许罪孽,可是,我却并没有发现那人的尸骨!”
此言一出,心惊的何止是禅室中的玄慈方丈,赵佶脸色也是蓦地一变,这智光和尚言行举止,委实太古怪了些。两封伪造的信函,所述之事宛如亲见,而且对当事人的笔迹都熟悉得很……
一边沉吟着,赵佶一边招手让全冠清上前,低声吩咐他几声,这智光和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再离开汴梁!
房间中,玄慈大师脸上已经再无淡定,而是一脸惊愕,颤声道:“这般重要之事,智光大师你以前怎么不曾提起?这么说来,那位、那人可能还侥幸活在世上?”
智光大师微微颔首,却叹息道:“劫后余生,是那位居士的造化,未免方丈大师你也心绪难安,老衲索性便将这一桩事深藏心底,不对人言。咱们大错已经铸成,方丈大师你与汪老帮主善待那人遗孤以赎罪过,老衲乐见其成。我也一直在等待那位居士找上门来,届时舍去一命,只盼能稍稍化解那位居士心中戾气。可是,不想今日竟然发生这种事,老衲心中委实歉疚……”
说罢,他双掌合十,对马夫人说道:“夫人你要追究马副帮主的死因,老衲责无旁贷,绝不会袖手旁观,定要帮助夫人你查一个水落石出!还请夫人告知,丐帮如今形势如何?乔帮主他人在何方?且让乔帮主前来,老衲愿与他当面对质!”
马夫人听到这话后,神色也不禁一僵,实在是预先的安排脱离了轨道,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不免低头沉吟起来。
玄慈方丈此时已经没有了大德高僧的雍容气度,脸色变幻不定,只是喃喃道:“竟然没死……”
赵佶自知马大元是死在什么人手里,这时候却听智光和尚旗帜鲜明的将嫌疑指向乔峰,再见那玄慈方丈一脸沉吟之色,心里已经确定这智光和尚必然是阴谋一个注脚,而且应该是对方准备的另一路后招。只是如此一来,却让他要面对的局面完全陌生起来,益发不敢笃定能否全盘掌握对方的安排。
100 构陷
房间内陷入沉默,而房间外的赵佶却在思忖自己是否应该出面。
他让马夫人出面且将两封信函示出,是要这个两个和尚明白,如今正有一桩由当年雁门关旧事衍生出的阴谋在酝酿,而且已经酿成血案,希望这两个和尚能够在此事上保持缄默,不要被别有用心者所利用令事态益发严重。这打算本来是好的,可是却没想到这智光和尚竟也是阴谋的一部分,且由此曝出来萧远山或许未死这大秘密。
关于这智光和尚,赵佶也进行了一些了解。这和尚在武林中声誉虽然不高,可是在民间却颇有慈悲之名,曾经以一己之力制止了一场两浙之间的瘟疫,活人无数,不只是一位单纯的武林人士,甚至还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赵佶委实想不到,这个人身上竟会出了问题。
比较让赵佶感到奇怪的是,这智光和尚在面对马夫人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异之色,可见这和尚虽然参与了阴谋,但应该不清楚马夫人的存在。关于这个和尚,看来还需要仔细追查一下。
思忖了片刻,赵佶还是决定自己出面吧。他已经不耐烦再猜来猜去,须得用直接的手段按压住这乱局。
脚步声打破了房间中的沉默,随着赵佶走进房间,房间里两名和尚和马夫人全都站起身来,那马夫人诧异道:“公子,您……”
赵佶对马夫人打个手势,示意她安心,然后才向两位和尚拱手道:“两位大师,你们好。”
两个和尚脸色皆不甚好看,他们所谈论的乃是隐藏心中多年的秘密,却不想被外人闯进来,颇有一种**被窥探到的惊诧。只是看这年轻人似乎与马夫人认识,因此才将心中不满暂且按下,合什回礼道:“不知公子是?”
马夫人上前一步,见赵佶颔首默许,才开口道:“这位公子便是朝廷中的端王爷,先夫生前与王爷颇有交情,今次先夫遇害,小女子无处求诉,只能求告端王爷。也正是端王爷出面请相国寺观云大师相邀,小女子才有机会见到两位大师。”
听到这话,两名和尚脸色皆是蓦地一变,尤其那智光和尚光光脑壳上甚至渗出一丝汗水。他们再次向赵佶行礼,只是神色间不免多了一丝局促,武林人士与官场中人天然便多了一道鸿沟,尤其对方身份竟然这般尊贵,的确让他们难以淡然处之,尤其这种江湖事情,一旦官府插手那就全然变了味道,难用江湖规矩来处置。
赵佶与两名和尚相对坐下来,笑道:“两位大师勿忧,小王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明白你们江湖上的规矩。我与马副帮主交情匪浅,他这番无端遇害,小王不能坐视不理,要为马副帮主遇害之事讨回一个说法,不过马副帮主既是江湖中人,自然先考虑江湖上的规矩来解决,若事情真就纠缠着难有一个结果,我却也不能坐视马副帮主冤案久悬。”
他从马夫人手里接过那两封信函,说道:“今次请两位大师来,是因为这信函上牵涉到的旧事,两位大师全是参与者。而马副帮主的遇害更与这两封信有直接的关系,我与马夫人皆觉得,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必然是伪造这两封信函的人。而这两封信函一旦现世,两位大师自然也明白意味着什么。江湖久未多事,一旦这两封信公告出来,怕是要掀起一番波澜了。”
玄慈大师歉然道:“老衲等当年一时思虑欠妥,做下祸事,不想遗祸至今,委实惭愧。马副帮主之死,老衲等责无旁贷,一定会追查下去,给丐帮和马夫人一个说法。”
那智光和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入定状。
赵佶又说道:“小王这身份,纠缠你们江湖中事也确是有些不妥。不过纵是江湖,也是王土。玄慈大师,想来你自己也明白,能够伪造出这两封信件的人,当世不多。那么依大师你看,既清楚当年旧事始末,又能熟知大师你和丐帮汪老帮主笔迹,且又心怀不轨,想要籍此生出事端的人,到底有谁?”
玄慈大师听到这问题,脸色变幻了几番,嘴角翕动片刻,这时候,旁边智光大师忽然叹息一声道:“方丈,逝者已矣……”
“呵,逝者已矣,智光大师佛法精湛,开得口来,便充满禅机。的确人死了,万事皆休,但活人要作怪呢?”
智光和尚听到赵佶这话,面色一凝,旋即又说道:“王爷您地位尊崇,若有垂询,老衲等不敢隐瞒。当年旧事,老衲等一直心存歉疚,但若追究本心,也确是俯仰无愧,舍生忘死并无半点私心,为的是武林公义和大宋安危。今日惨事,到底何人做出,老衲等心中也实在没有一个答案。惟有尽绵薄之力,追究到底。既然王爷肯出面主持公道,那老衲便将苦思之后一得讲出,当年于事那名契丹人或许未死,或许就是他做出这些事也未定。武林不能乱,当年那名契丹婴孩,如今已成遗祸,该早做处置。至于当年旧事,追之晚矣,实在不宜本末倒置。”
玄慈大师听到这话,也确是有些意动,只是他终究身负少林之重,这会儿却不好随便表态,看向赵佶想瞧瞧他的反应。
赵佶眼帘微垂,静静听完智光和尚这一番话,然后望向玄慈大师,说道:“大师,既然你们认定当年那契丹婴孩便是遗祸,为何又要留下他来,教给他为祸武林的本领?”
玄慈大师闻言后面色一凝,旋即便叹息道:“当年大错已经铸成,那婴孩却是无辜,我们怎也不忍心再扼杀这一条无辜生命。至于后来教他本领,实在是心中愧疚难当,想要弥补一二过错。况且,我们当时只觉得,契丹人虽然狼性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