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种境地!其实你是个好人吧,暮隐家的那些人其实也不是坏人,真的,你听我说!”
“对不起,我是个军人。我的生存信条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命令。”
她的脸再一次没入黑暗,低沉的声线几乎将她所有的感情消亡殆尽。那个时候我想起了鬼刀老大的一句话:她只是个单纯的信奉者。真的,一点都没错。
芙蕾走后,我原地徘徊了几圈,用力地垂了脑袋几下,都没有想出离开这里的办法。
芙蕾关押我的地方是一个空的地窖,里面只有一道铁栏杆似的天窗,天窗开得太高,以我的身高根本够不到。外面只有一个出口,门上挂着链子,缝开得太小,我连一条腿都伸不出去。看来只有等那烛台烧断了铁链,我才能够逃出生天了。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吧。
“可恶!”我仰天大叫了一声。
然而正在这时,尽头的地方竟然传来了回声。我凑近耳朵去听,果然有声音,而且那声音竟然在叫着:“笑小姐。”
是十三号!
我喜出望外,扒着铁链隔开的缝隙朝着外面大叫:“十三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十三号!”
尽头的废墟边突然闪出一个黑影,那张花瓶脸慢慢地在我的实现中变得清晰了起来。十三号很快发现了我的位置,他激动地小跑过来,隔着铁链对我说:“笑小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快,快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十三号左右观察了几眼那拴在门上的铁链,无奈地摇摇头道:“不行啊,这东西我弄不开。”
“你你你……关键时刻怎么总是掉链子啊!”
“笑小姐,你别急啊,我这就打电话给老大,他一定弄得开这玩意儿。”
“对对。”我连连点头,想起了鬼刀老大在玛丽皇后号中为我开门的英武表现,伸手扯着十三号的衣袖,“快点叫头领先生来,拜托了!”
“谁啊,谁这么惦记我啊。”
一个众望所归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那一刻我几乎要大叫出来,不过十三号似乎比我更加兴奋,毕竟身为鬼刀老大的头号粉丝兼内勤助理,谁的崇拜之情都没他这么外露。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鬼刀老大的身影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一脸骄傲的表情,让十三号几乎要陷入癫狂。他看了看那根铁链,然后不屑地一脚踢翻了烛台,紧接着徒手劈开了铁链。而且,竟然用的是他的那只肉手!
欣赏完鬼刀老大的表演,我和十三号都乖乖在原地稀里哗啦地拍巴掌。
他精明一笑,随即对十三号吩咐道:“把救这小姑娘的事也记在账上,下次一起跟暮隐家结账。”
真是时时不忘生意啊……我感慨了一番,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拉着鬼刀老大的衣服,道:“头领先生,我有话要跟你说。”
“喂喂喂,这可不好吧小姑娘,你要是现在表白,我可是很难办的啊。”
这家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啊……我刚想否认,一旁的十三号也激动了起来:“笑小姐,老大是我的,哦不对,是我们海盗窝里的,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脸迷茫地面对两个会错意的家伙,我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头领先生,我见到芙蕾了。”
“什么?”他的脸上闪过一刹那的僵硬表情。
“芙蕾,你说的那个芙蕾,她没有死。”
我的肩膀突然被鬼刀老大抓住:“你说什么!她在哪?快告诉我!”
“她去找暮隐兄弟了,快去找她,不然她会死。”
“可恶!”左边的墙壁被鬼刀老大砸开了一个凹洞,他咬着牙,漆黑的眼睛闪出一道异样的光,
“那女人究竟要逃避我多少年啊!”
透过轰然坍塌的墙体碎屑,我突然意识到,那两人的过往,一定比我想象得更不简单。
第六章
十九岁的鬼刀不过是个流民,没有受过正统的教育,整天顶着那头肮脏的短发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他填饱肚子的方法或是偷,或是抢,最不济的是骗。蹲过监狱,挨过鞭子,甚至还被丢脸地绑在木架上作为战利品游行示众。反正他脸皮厚得很,根本不在乎。
那年他失手被擒,被作为不法流民押送到军营去服役。他想去就去吧,反正他也无处可去,军营说不定还有点他感兴趣的新鲜玩意儿,还能给他找点乐子。
但是他错了。
军营,简直是比地狱还要地狱的地方。
和鬼刀同一批次押送到军营的流民一共有五十多人,然而最终活着被分配到各个营队里的,少得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他们在这儿简直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等着接受前辈的“熏陶”。那些被军规军条教育得发了疯的畜生,恨不得将他们这些新生小羊羔的屁股都宰了。
鬼刀在这种非人的地方熬了三天,没有进过一滴水。当烈日的阳光曝晒在他发臭的身体上时,他疲惫地睁开受了伤的眼角。他想,还不如他**死了!
三天后,鬼刀被分配到7…3…1军营,在那里,他第一次遇到了她。
那个少女十分瘦弱,站在一群身材魁梧的军官面前,简直单薄得如同一张纸。她脸色苍白,黑色的眼珠仿佛蒙上了一层烟灰色的雾气,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我是芙蕾?库斯塔索。”这是那女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鬼刀听了只觉得好笑。什么嘛,这种口气,这女人在示威吗?她以为自己算老几?这么想着,鬼刀那已经被打坏的眼角艰难地弯起,扑哧一声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芙蕾?喂,小姑娘,你是个女人吧。女人来这儿干什么,来给男人暖床吗?还有你们这几个家伙也是,顶着一副虚伪的嘴脸都不吭声,这个小姑娘还不满十五岁吧,怎么,都上过了吗……”
鬼刀还没来得及笑完,左侧的脸颊就被一根飞来的棍子给击中。
他吃疼地倒在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左脸已经青了一大块。烈日的阳光将他那好不容易结盖的眼角又晒出了裂痕,他愤恨地吐了一口血水,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待会谁要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用这双拳头将他打到残废。
他刚在心里发完誓,一个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遮去了刺目的光线,鬼刀看到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偷袭自己的武棍。
“混蛋,老子灭了你!”他也顾不得看清,仅凭着一时的怒气飞快地从草皮上爬了起来,伸手拽住了来人的领子,一只拳头紧接着就挥了出去。
下一秒,他在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正是刚刚被自己嘲笑的娇小身影。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楚她的眼睛,墨水般的黑,冷淡得好像一块冰。
想要收回拳头已经来不及了,哪知就在这时,那个娇小身影好像早有预兆一般的深处了自己的右手,顺势一挡,紧接着顺着那挡开的拳头抓住了鬼刀的手腕,咔嚓一声,他听到了自己腕部清脆的骨折声。
“哈哈哈哈……”军营里传来一阵哄笑声。那几个穿着制服五大三粗的男人将鬼刀团团围住,口哨和掌声零落的响起。但鬼刀知道,那口哨和掌声都是送给那个娇小的身影的。留给自己的,不过是几句嘘声。
天色暗了下来,军营里升起了取暖的火堆。鬼刀就这么无赖地躺在草皮上,那些穿着制服的男人来回走动着,尽情地欣赏他这只小羔羊的可怜表情。那是鬼刀来到7…3…1的第一个夜晚,后来他时常回忆起当时自己可怜虫般的模样。那个时候鬼刀想,啊,还不如他**死了算了!
月亮爬上了末梢,巨大的圆盘盖住了鬼刀的整个视线,他略略地感到有些倦意。耳边还回响着那些噼里啪啦的火堆声,他也不去管那手腕的疼痛,反正这次丢脸也丢到家了,就让他在这里早死早超生吧。
朦胧的睡意中,他仿佛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旁。警觉地睁开眼睛,月光中那双冷得结冰的黑色双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你来干嘛!”他没好气地叫起来。
少女只是淡淡地瞥了鬼刀一眼,然后从干净的制服中掏出了几条染血的纱布,并丢下了一块破木板:“快点养好伤,我们的军营里不需要废物。”
鬼刀好笑地看着身边那些旧到不能再旧的纱布和那块烂到不能再烂的木板:“喂,你当我捡垃圾的吗?用这些东西还不如让我的手烂掉!”
少女的嘴角颤动了一下,很快又转过身道:“随便你。”说完就走掉了。
鬼刀终究是没有去管那只手,也根本不配合军营里的训练进度。反正自己也是个快要死掉的人,站在那里被他们笑死,和睡在这里等死,对于他来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衔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干草,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偶尔眯缝着眼睛看那群傻子在烈日下围着营帐一圈圈地跑。他心里得意极了,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无敌,那就是不怕死的人。只要有死亡,人类就会胆怯,就会变得渺小,就算强大如那个少女,也一样。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脱水至死了。
每天清晨那群混蛋都会从他的脚边路过,然后观察一番他的垂死表情。今日又是一样,那些家伙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嫌弃地踢了踢他的腿,有一个男人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惊叹:“靠!这只羔羊仔竟然还有气,明明都已经发臭了吧!”鬼刀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又在说他的闲话,他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去看看那人的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