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静默地看着萧十一郎认真的眼神,见他眸底波光漾动,不由得开口道,“多谢。”
萧十一郎抬头看向连城璧,毫无情绪变化的面容使得城璧心底矍然一惊。
“不用谢。”很快,那抹慑人心魄的隐忍在萧十一郎眼底悄然而逝。萧十一郎挽唇一笑,“举手之劳而已,连少庄主要多加小心了。”
两人沿着小洞一路往前,在经过一条不算太长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洞府倒映眼底,洞内无一光丝却明亮如昼。洞内中央,屹立着一桩石墩。石墩上,左右并列供放着两把模样相同的刀。
刀身连刃带柄不过两尺左右,看着比一般的刀短上许多。刀鞘、刀柄也没有什么眩目的装饰,从外型上,不过是一把很普通的刀。唯一引人眼目的,是刀柄处坠着的那青菱花坠,看似俨然比刀本身要值钱许多。
“两把刀。”萧十一郎笑嘻嘻地走近,随手拿起其中一把道,“你猜哪把是真的?”
连城璧走了过去,拿起另一把刀握柄一拔,泛着淡青色泽的刀刃随即抽出,在光线下盈耀着沥沥寒光。
“好刀。”萧十一郎看着连城璧手中的刀刃惊赞出声。
“别看了。”连城璧收刀入鞘,往石墩上一扔,“走吧。你手里那把才是真的。”说完,也不等萧十一郎,自顾自地提步往洞外走了去。
萧十一郎看了看被扔弃在石墩上的刀,嘴角漾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追上连城璧的脚步,道,“你怎么知道,这把才是真的?”
“因为,”连城璧偏头看了萧十一郎一眼,神情里隐着一丝得意的谑笑,“不告诉你。”
未想连城璧也会有此促黠的一面,萧十一郎一愣,看着连城璧琉璃眸底流转着的潋滟光点,竟是半晌无法回神。
连城璧也自知刚才似乎有些过于出格,忙扭转回头掩饰性的道,“还不走。”
他倒是容易入迷。十年前后一个性情,从未变过。若他心中真是紧张那玉,又何以这般恍惚怔神?看来他原先所言所行,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想到这里,连城璧心绪一沉,把那厌恶萧十一郎的心又增多了两分。
将刀任由萧十一郎拿了,连城璧出洞一手抓住藤蔓纵身而起,往崖顶上飞了去。
萧十一郎自然感觉到了连城璧前后不一的态度,当即尤感哭笑不得。这连少庄主的脾性,当真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却未曾深想,连城璧屡屡发作,也都是他挑衅在先。
而这边,花如玉在崖顶等得心急难耐,见连城璧和萧十一郎下去后半日也未有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担心连城璧又想着割鹿刀。
正在心底胡乱思忖着,只见灵鹫从后方走了出来,“割鹿刀呢?”
花如玉正值心情烦躁之际,也不理会灵鹫的询问,头也不回地望着崖底道,“下面,要刀就自己取去。”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灵鹫当即蹙眉转向花如玉,眉宇间似有怒意,“师父的命令,你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用不着你啰嗦。”花如玉侧目瞟了灵鹫一记,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我怎么拿割鹿刀是我的事,要不是你那个好弟弟出来闹事,我需要费这么大的劲吗?”
灵鹫转身瞪着花如玉,眼中怒火簇烧,“若不是雪鹰,你只怕到现在还得不到连城璧和萧十一郎的半点信任。”冷然盯视了花如玉片刻后,灵鹫接着道,“你莫要忘了,连城璧和萧十一郎,哪一个都不是好糊弄的。”
“多谢提醒。”花如玉回答得不冷不热,“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的事吧。你杀你的连城璧,我夺我的割鹿刀,各不相干。”
灵鹫愤然拂袖,欲要离去,才想起此趟前来的目地。手掌一摊,一只盈碧小瓶静立手心,“这是解药。”
花如玉就着灵鹫的手看了那瓶子许久,才伸手接过,“你可以走了。”
灵鹫冷然哼声,转身离去。
待灵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后,花如玉轻举起手中小瓶在月光下矍然冷笑,“解药。哼!”手指微微一松,碧绿的瓶子顺着断崖径直落下,随即坠落无影。
月色下,花如玉唇角那抹笑意深邃而绝冷。我若要了你的解药,接下来才是真的不好办了。
又在悬崖处等了不多一会儿,听见藤蔓传来细碎的响动。花如玉知道,连城璧和萧十一郎要上来了,忙收敛了心神,起笑迎上去。果不其然,连城璧身形从断崖处飞了上来,稳稳站落在地。
“怎么样?”花如玉才刚问完,便见连城璧手臂带伤,皙白的锻布上渗着点点血色,忙问道,“你受伤了?”话音刚落,萧十一郎也跟着上来,手中拿着一把毫不起眼的刀。
“这就是割鹿刀?”花如玉看着萧十一郎手中的刀问道,“竟是这般普通。”
“大概是吧。”萧十一郎笑得一脸的随意,“若它是割鹿刀,也就罢了。若不是,就把这坠子卖了。”萧十一郎提刀晃了晃刀柄上的青菱花坠,笑道,“它看着,比刀更值钱。”
第 21 章
“休要胡言。”连城璧结下绑与大石上的藤蔓往悬崖下一抛,“你手中的正是割鹿刀没错。”眼见藤蔓消失在浓雾深处,连城璧弯唇一笑,“走吧。”
“若真是割鹿刀,就这么带着走,可不方便。”花如玉看了一眼萧十一郎手中的刀,出言提醒。
这刀看着尤为普通,就是放在一般的铁铺里也不会引人注意。想不到割鹿刀竟是这般平常,若是世人得知,也不知还有没有争它的心。
花如玉只见刀身外表极其平常,却不知割鹿刀刀刃锋利无比,杀人不见血迹,出鞘后寒芒吞吐,电闪星飞。既是铸剑名家徐鲁子耗尽毕生精力铸成,又岂是庸俗之物。
见花如玉言之有理,连城璧想到沈太君曾用过一法子,或者此刻也能借来一用。
将马鞍取下,连城璧撕了大片里衬包住割鹿刀绑与马肚底下,再将马鞍套上,待人坐上去后正好不偏不倚挡了底下的布包。
“果真是好办法。”萧十一郎毫不吝啬的称赞道,“也只有连少庄主这般的人物,才想得出此等妙计。”
一席话落,听在连城璧耳中,却尤感刺耳。
三人策马往济南沈家径直奔去,一路未曾多做停留,虽是疲累不堪,倒也还算顺利。
次日中午赶到沈家时,沈太君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见连城璧和萧十一郎回来,沈太君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好孩子,你们都回来了。”又见身后多出一人,不禁略微一愣,“这位是?”
“在下花如玉,”也不等连城璧做介绍,花如玉忙抢上前颔首作揖,“见过沈老太君。”
“恩。”沈太君见花如玉相貌清秀却透着一股子邪气,当即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后,转首看向连城璧,“城璧啊!辛苦你了。”也不问取刀之事,仿佛连城璧能取回割鹿刀早已在意料之中。
“此次取刀,城璧不敢居功。”连城璧从萧十一郎手中接过割鹿刀恭敬递给沈太君,“这刀全仗萧少侠才得顺利取回。”
“如此说来,老身还得好好谢谢萧少侠了。”沈太君朝萧十一郎客气了几句后,也不接刀,只是笑吟吟地伸手按在刀身上,对连城璧道,“城璧,你随我来。”
正要离去,见萧十一郎和花如玉还在,沈太君满脸堆笑道,“二位一路辛苦,请入后厅梳洗更衣,稍作休息。”
说罢,带着连城璧走出大厅,沿着花园过长廊,入侧门,绕了大半个沈家后,来到后院以假山堆砌而成的密室中。只见室内以珍珠照明,室内中央摆放着一琉璃案台,莹绿之光将整个空间盈耀得碧光闪耀。
“城璧,你将刀放上去。”沈太君朝琉璃案台颔首示意。
“是。”连城璧双手捧了刀刚放置案台上,沈太君欣慰的声音从后传来,“城璧啊!我已经看过了,下个月初六是黄道吉日,你就在那天迎娶璧君过门吧。”
“啊!”连城璧手一抖,差点将刀摔至地上,“这么快。”连城璧暗自嘟囔着,将刀重新摆好,转身走了过来,挽唇而笑,“老太君,下个月初六,是否仓促了。”
“不仓促。”沈太君含笑拍着连城璧的手背道,“月底的竞马大赛时,我会当众宣布你和璧君的婚礼。”
“这个,”连城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垂死挣扎道,“老太君,不如改在三个月后吧。下个月,确实过于急促了。”
下个月?!别说是我还没准备好,就是萧十一郎跟沈璧君那里,也还寻不着一丝涟漪波动。
沈太君见连城璧脸颊憋着一抹淡淡红晕,只当是他害臊,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好孩子,在老太君这里,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下个月初六,我已经决定了。你也赶紧回无瑕山庄准备准备吧!”
见沈太君语气这般执意,连城璧在心中微然一叹,掬身作揖道,“是。城璧就此告辞。”正欲离去,沈太君忽然记起什么般,忙喊道,“城璧啊!走前,去看看璧君吧。你不在这几日,她很是担心。”
连城璧开门的手一顿,回头勉强应笑,“知道了。”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沿着回廊往蝶翠阁方向走去,连城璧紧蹙双眉,暗自思忖着。沈老太君突然定下婚期,虽是过于唐突,但我到底已经拖了十年。眼下萧十一郎跟沈璧君那里半点异动也没有,难道真要我按那原剧情去娶了这武林第一美人?
思索间,已走至蝶翠阁外。连城璧停步在门外踌躇半晌后,毅然跨步走进。
“连公子。”一丫头见是连城壁到来,忙上前屈身行礼,“小姐在里屋,请连公子稍等,小翠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有劳。”连城璧点头微笑。挑了张椅子坐下,未等片刻,沈璧君从偏厅走了出来,含羞带笑朝连城璧欠身道,“连公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