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司马相启唇笑道,“在下也不知。在下奉家父之命去逍遥窟助连老庄主一臂之力。未想到那里后,人去楼空,只看见你们两个小兄弟被困石壁之后,便一起带了回来。那位小兄弟,醒来去见过你后,便向在下辞行了。”
“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吗?”萧十一郎微然蹙眉,难以遮掩心中失落与焦急。
司马相轻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道,“在下也有询问那位小兄弟的日后打算。只是,”司马相轻言叹息,“他只说四海为家,要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在下,着实挽留不住。”
萧十一郎直定定地凝视了司马相的眼眸半晌。见他瞳仁清澈,说话时目不斜视,起笑间氤氲着点点平然正气,想来定是真话无疑的。
萧十一郎也自知司马相并无骗他的必要,可成玉这般不动声色的消失,却令他尤感心伤。
十年来,萧十一郎和风四娘一边在江湖上以大盗名义济贫扶弱,一边打听成玉的消息。然而十年光阴走遍了大江南北,却是再也未曾遇见过心中那抹身影。
“所以说呢,你也别痴心妄想了。”风四娘也不管萧十一郎心中如何作想,自顾自地猜到,“依我看,连城璧绝无可能是小玉儿。先不说他们两个身份脾性差太多,就算连城璧是小玉儿,”风四娘俯身看向萧十一郎,认真问道,“你觉得,以今日的连城璧来看,他会接受你吗?”
话落,萧十一郎一震,惊然抬头看向风四娘。
“十一郎,你自小就聪明绝顶,难道就不明白。”风四娘笑眯眯的道,“那个连城璧,就算再可爱,他也是无瑕山庄的少庄主。他有这么显赫的家世背景,有被万人敬仰的武功修养,还有一个武林第一美人的未婚妻子。你想想,他就算是小玉儿,他会丢下这一切跟你走?”果不其然见萧十一郎脸色缓缓沉寂下来,风四娘鼓足了火势,再加把狂风道,“你记挂了他十年,人家有没有一天记起过你,还是个未知数呢!”
“别想了。”风四娘伸手拍了拍萧十一郎的肩膀,“总之,连城璧不会是小玉儿的。你还是乖乖的做你个大盗,等咱们一起赚够了银子,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大盗呢,是一定要做的。”萧十一郎拍开风四娘的手,再次抬手时,嘴角挽着一抹桀骜的笑,“银子呢,也是一定要赚的。至于连城璧是不是玉儿,”萧十一郎唇畔笑意逐渐扩大,“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见萧十一郎仍这般执着,风四娘既觉郁闷又感无奈。心涧似乎有丝莫名的酸楚缓缓流过,风四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随你好了。”稍停片刻,风四娘又道,“说正经的,有笔大买卖,干不干?”
“干。有买卖当然干了。”萧十一郎毫不犹豫一口应允,“什么买卖?”
“老规矩。杨家马场。”风四娘一想到有银子可赚,当即两眼放光,道,“你偷雪花骢,我卖雪花骢。”
第 24 章
入夜,无瑕山庄的花园内,连城璧和司马相坐在石桌前对月小酌。
“你是说,你遇见了十年前的那个人?”司马相放下手中酒盅,惊异地转头看向连城璧。
“恩。”连城璧淡笑点头,“不过,他暂时还不知道是我。”连城璧抬头看向明朗月色,讥笑道,“他这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会猜到。”
“那你打算怎么做?”司马相一手轻拍上连城璧的肩头,“需要我帮忙吗?”
“这倒不必。”连城璧持盅置于唇边一口饮尽,“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也对。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司马相启唇微笑,抓起一坛子酒示意道,“许久未见,这么小口小口的喝未免过于小气。不如换大的。”
“好。”连城璧放下酒盅,抓起桌上的酒坛就往口中倒了去。
连城璧自小甚少喝酒,虽能小饮几杯,然而酒量却是极差的。如今见司马相高兴,连城璧相陪也不禁多喝了几杯。等一坛子酒下肚后,才感觉有些恍惚,道,“这酒,怎么这么烈?”
“这是我从司马山庄带来的酒。”司马相见连城璧眼神有些飘忽起来,不由得笑道,“这是司马山庄自量的,比起一般的酒自是要烈上许多的。”
酒意扩散,连城璧一手撑着石桌艰难起身,一手抚着额角闭了闭眼,想要驱散这朦胧的醉意。
“不能再喝了。”连城璧扶着石桌,勉强收拢思绪道,“城璧甚少喝酒。今日,也不过是见司马兄在此,才逾越多喝了些。”说话间,尤感精神不能集中,连城璧紧蹙双眉,抚着滚烫的胸口道,“未想司马兄竟是带了自家的烈酒来。城璧,实在不能多喝了。”
银色月光淡淡洒了连城璧一身,隽秀的脸颊也因不胜酒力而变得绯红。月色下,连城璧的琉璃清眸愈发明透,仿如璀璨耀眼的繁星,在夜幕下闪烁光彩。
见连城璧身形不稳,意识也愈见迷离,司马相忙起身扶着他道,“我只顾着高兴,倒把这事忘了。上次你在司马山庄喝醉了酒,整整睡了三天。”说完,一手架起连城璧的臂膀带着他往后厢房走去,“走,我扶你休息去。”
连城璧的卧房位于后院右侧的惊鸿阁。连城璧早些时候入住时,原是不愿意的。只觉那“惊鸿”二字似是形容女子甚妥,然而用在自己身上却是极为不佳的。
白杨绿柳却执意道,“这园子的名字是老庄主亲自题的。原是留给长孙女居住。未想到大小姐未出世便已夭折腹中。如今少主居长,理所应当住这惊鸿阁。”
连城璧拗不过白杨绿柳二人,又想着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也代表不了什么。这般思忖后,也就安心住了进去。
司马相扶着连城璧进屋后,将他放置床上躺好,又打了些水将他脸、手擦拭干净,这才发现连城璧早已模糊睡去。扯了被子给连城璧盖好,司马相坐与床边静静凝视了连城璧半晌后,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城璧……”
俯身在连城璧唇上印下一吻,司马相低声道,“城璧,你是我的。”
又替连城璧紧了紧棉被,司马相这才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月光从窗内旖旎洒进,夜色越见深沉起来……
转眼一夜已过,次日清晨,连城璧头疼欲裂的醒来时,见城瑾正坐在一旁桌边喝茶,忙道,“城瑾,你怎么在这?”
“哥,你醒了。”城瑾笑颜灿灿地上前扶起连城璧。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随便就进男人的房间。”连城璧掀开被子走下床,见身上一股子酒气,便打开衣柜寻了几件衣裳往屏风后走去,“大哥要换衣服了,你还不出去。”
“哥,东西给你,我就走了。”城瑾右手一抬,一枚莹绿玉佩坠入半空中来回摆动,“哥,这玉佩,好像是你的吧?”
连城璧上前一看,可不是萧十一郎拿走的那块么。
“怎么会在你这里?”连城璧接过玉佩道,“这玉果真是你拿走了?”
“什么啊?”连城瑾一愣,倍感莫名的道,“我昨晚整理荷包时,它自己掉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来我这里的。”顿了顿,连城瑾接着问道,“对了,哥,怎么这块玉会突然在我这里啊?这玉是无瑕山庄继承人才有的,你要是弄丢了,白叔绿叔一定会追着你念的。”
“知道了。”连城璧手指轻抚着玉佩上的麒麟刻纹,挽唇而笑,“城瑾,多谢你了。”
这玉,来得正是时候。
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后,连城璧刚走出后院,便见花如玉正站在园子里静静仰视着苍穹玉宇。
“花公子,”连城璧上前笑着道,“不知昨夜睡得可好?”
“有劳连少庄主挂心,”花如玉见来人是连城壁,忙点头笑应,“在下昨夜安然入睡。”
点了点头,连城璧正欲说话,只见一下人从回廊上走了过来,朝连城璧恭敬行礼道,“少主,杨家马场少场主杨开泰呈拜帖请少主过府一叙。”说完,双手呈上拜帖。
连城璧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后,将帖子递回给那人,“行了,你先下去吧。”
待那人离开后,连城璧才转身朝花如玉道,“花公子初到无瑕山庄,若觉得闷了,大可出去走走。”稍停片刻,又想起他身上毒未除尽,接着道,“花公子在无瑕山庄只管放心,这毒,不日定能清除干净。”
解不解这毒,都在你计划之内。连城璧心中暗自思忖道。你既然这么想要割鹿刀,不如遂了你的心愿。鹬蚌相争,总有渔翁得利之时。
和花如玉闲话了几句后,连城璧动身朝杨家马场走去。
白杨得知连城璧前往杨家马场,正欲替他备马,连城璧笑道,“不必了。我走着去就行了。”
“少主,”白杨左思右想仍觉不妥,“这无瑕山庄离杨家马场距离甚远,您走着来回,容易伤了身子。我看还是骑马代步的好。”
白杨绿柳虽是下属,却是从老庄主一辈过来的。连城璧知他二人素来疼爱自己,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只得点头应允,“也好。对了,白杨,花如玉的毒,你怎么看?”
“依我之见,那毒下得尤为蹊跷。”白杨趁随从去备马之际,接口道,“表面看着,却是奇毒。然而那毒隐在脉象里,似动非动,奇怪得很。”
“你是说,”连城璧弯起一边的唇角,清盈而笑,“有人在控制那毒?”
“应该是这样。”白杨挠了挠后脑。除了这个解释,实在想不起有什么更合理的理由。
“既然如此,”连城璧俯身靠近白杨耳侧,低声道,“你就以毒攻毒,让那奇毒隐藏得更深一些。”
一席话落,白杨恍然大悟,“少主,难道你是想……”
“正是。”连城璧抬手制止了白杨接下来的话语。正好随从牵了马过来,连城璧翻身上马,朝白杨笑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少主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