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惊,刚起身,就听见外面的哭喊声。太子妃惊叫道:“我的旋儿呢!”
李怀喝道:“别慌!随我来。”
李怀拉着太子妃快步从内道奔过,正好看见李建成五岁的幼子李旋哭着跑过来:“娘!娘!哥哥他们被一群魔鬼杀了!”李怀看见远处杀过来的似乎是尉迟敬德,她忙一把拉过李旋,把他藏于自己的披风下。
太子妃忽地对着李怀深深一拜:“怀姑娘,求您保全建成这一点儿骨血吧!”她起身,向另一方奔去,一边跑一边尖叫。
李怀无语,她一手捂住李旋的嘴,悄悄地从后门杀出去。好容易逃到太子府门外,尉迟敬德拦住了她:“慢!”他伸手来拉她的披风,“这里藏的什么?”
怀“啪”地给他一个耳光:“你敢对我无礼!燕王刚去,你就敢对我无礼!”
尉迟敬德喝道:“臭娘们,不是看在燕王面上,老子一刀砍了你!”
玄武门(2)
秦琼正好赶来:“怀!你在这里?赶快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李怀叫道:“表兄!尉迟敬德对我无礼!”
秦琼叹了口气:“赶快走!”
尉迟敬德大叫:“你的披风里藏了谁?”
汉王已经领军赶来,他目睹了齐王府的杀戮,如五雷轰顶,急急忙忙奔向太子府,希望能救得自己的侄子。他拍马冲上前:“怀,上我的马来!”李怀裹着李旋,跃上元昌的马匹。尉迟敬德见汉王出面,也不敢多树敌,只好放过他们。
太子府内不知道谁放了把火,火光冲天中,汉王看见几个士兵在强拉太子妃,他大怒:“放开她!”
秦琼拱手道:“汉王,陛下已经立秦王为太子。崔夫人是太子点名要的女人,请汉王莫要插手!”
汉王绝望叹息。看着太子府的浓烟,他的眼泪簌簌落下:“二哥,你今日所为一定有报应的!你一定有报应的!”
齐王的爱妾芳芳也被抢进了秦王的驻地。夜晚,蜡烛昏暗,秦王得意洋洋地走近芳芳:“孤家说过,你迟早都是孤家的女人!”
芳芳笑笑,她后退一步道:“妾身一生好赌,当初王世充对我不错,齐王对我也很好。妾身今生最后赌两注,第一注:千岁今日所为,将来千岁的儿子也会同样仿效!”看着李世民面色大变,芳芳又笑,“第二注:我赌千岁得不到我!”她一把夺过旁边的烛台,插进自己喉咙。
燕王之谜
秦氏王妃病重,临死前她对丈夫说:希望把她安葬在江南。李怀带着李旋和自己的女儿王冰扶灵南下,在杭州见到了谢先生。谢先生一生为了秦蕊珠未娶,如今迎来昔日恋人的灵柩,终得在其坟前弹琴吟诗。李怀没有回长安,那里有她一生最爱的男人的血泪,她只愿意留在江南,忘却所有的历史。
一个月后,汉王李元昌急匆匆来到杭州。他直奔谢先生的庄园,却发现庄园的门匾上大书几个字“宋公主园”,门缝里传出丝竹之声。李元昌大为惊讶,用力捶门,不料出来迎接他的竟是喝得醉醺醺的李孝恭。汉王随李孝恭进了内堂,里面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我来找怀!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住在这里?”汉王说话急促,神色焦虑。
李孝恭笑眯眯地按着他喝了一大口酒,才道:“谢先生把庄园卖给了我,他和李怀带着小旋与小冰远遁。”
李元昌跌坐在地,半日无法言语。李孝恭慢悠悠道:“美人红颜,转眼白骨;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汉王你又何苦如此?”
好一会儿,李元昌才猛饮了几杯酒,放声痛哭:“怀!怀!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无情?”他哽咽难言,“你可知道,为了你,我舍弃了亲情,我的良心夜夜被鲜血煎熬着。怀啊!”
李孝恭醉得言语含糊:“你失去的岂止是亲情?哈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狂笑,“混帐罗成,超级混帐,顾头不顾尾。你失去的,哈哈,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你说什么?”李元昌一把揪住他,但李孝恭已经昏睡过去。仿佛几百个霹雳在李元昌头顶炸响,他脸上的血液急速流动着,眼睛中第一次放射出狼一般凶狠的神色和了悟。
李纯的老婆孟小姐喜欢鬼神之学,夫妻俩受一个巫师蛊惑,认为李纯有成为皇帝的贵相,便怂恿父亲李艺谋反。李艺失去了大儿子,又失去了夫人,觉得今生不过如此,为何不轰轰烈烈做一番造反的大事业。李艺于贞观元年起兵,唐太宗李世民派尉迟敬德和秦琼带兵剿灭叛军。李艺兵败,李纯夫妻在乱军中被杀。秦琼一路追杀李艺的逃兵,一直追至宁州驿站。
风很大,夜晚很黑。这不是秦琼第一次追捕叛军,不同的是这次叛乱的人是自己姑父。罗艺恢复了他的罗姓,他生于背叛,或许就该死于背叛。秦琼的马追得很急,罗艺受了重伤,护卫他的士兵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也许让他最痛苦的是,这次追随他背叛大唐的,只有五个军团。十五个军团从当年背叛他起,就只肯听从罗成的命令。罗成不在人世了,十五个军团仍然遵守他原来的命令,稳定江山,兵马不动。沿途的树林中洒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罗艺伏在马上,身后是追杀他的大唐兵将。前面的路通向突厥,他有点儿好笑,自己终于要向老巫婆屈服了。这时忽听前面“哗啦”一声,一排排弓箭手站起,他们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罗艺的马立起,长嘶。秦琼手执双锏骑在马上,他看着自己的姑父:“罗纯已死!姑父,您不如下马自缚,侄儿会请求皇上宽恕您的!”
罗艺大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笑声中是傲慢和绝望:“东北虎只有战死,从来不知道投降为何物!来吧!用老夫教你的罗家枪战败老夫!割下老夫的头颅,老夫正好到地下和你姑母相会!”
玄武门(3)
秦琼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当年姑父为了一己之私,攻下幽州,置南陈于危难之中,我父亲、祖父相继为国殉难。但您在北平又解救了侄儿,拔侄儿于死囚当中,从此安身立命。罗家与秦家恩怨两清。今日,我以大唐将军的身份对大唐的叛将,你我决一死战,生死各安天命!”
罗艺喝道:“杀人需要这么多罗嗦的理由么!”他长枪舞动,漫天枪花撒向秦琼。秦琼双锏一前一后,锏风如雷,枪锏相交,火花四溅。罗艺虎口出血,长枪落地,他拔出腰间弯刀,瞪着秦琼,心想:今日是我死期到也。回腕一抹,胳膊却突然僵住。秦琼的弓箭手中跃出一人,那人身形几番起落,落到罗艺马背上,正好取下罗艺的弯刀。秦琼大惊,右锏往罗艺头顶击落,男子挥刀横劈,刀锋快若闪电,已经劈向秦琼肋下。秦琼左锏立挡,右锏回收,见男子一刀就破了自己锏法,他厉声问:“阁下何人?”
男子蒙面,眼睛里射出锐利和讥讽的目光,手中弯刀荡出一片寒意,如大漠之烽烟,杀气弥漫,直冲云霄。秦琼喝道:“放箭!”
箭矢如雨,弯刀飞出,第一排弓箭手发出惨呼声,数十颗人头落下。蒙面男子脚尖一勾,长枪在手,拍马欲去。秦琼左锏大力抛出,直砸向那人后背。那人纵马站定,回身一枪,枪头正中锏尖,但见火花如星,宛如梦幻。秦琼被飞回的金锏击中护心镜,护心镜碎裂,他咳出一大口鲜血,慢慢道:“杀人如梦,罗家回马枪。”
男子带着罗艺在黑夜中奔驰,罗艺声音嘶哑:“老夫众叛亲离,阁下何人,为何舍身相救?”男子没有吭声,马匹奔得很急,前面又有唐军队伍,“秦”字旗高高飘扬。罗艺摇摇头:“那是秦怀玉的队伍,壮士还是自己逃生吧。”男子仍然纵马冲向唐军,秦怀玉站在队伍最前面,见他们奔来,他一挥手,队伍“哗啦啦”让开一条通道。待到男子冲进去,队伍又重新集合,面对追踪而来的秦琼大军。
“那两个人呢?”秦琼忍住疼痛问儿子,“罗艺在哪里?”
秦怀玉大声道:“儿子已经把他杀了!”他扔出一颗人头,“爹爹可以向皇上交差了!”秦琼接过人头看了一眼,扔到地上:“人呢?你胆敢包庇谋反之人!”
秦怀玉道:“爹爹,儿子已经把人杀了!您要是觉得不够,就把儿子杀了,献给皇上!”
秦琼面色大变:“为什么?救罗艺之人究竟是谁?”
秦怀玉慢慢从腰间取下一块黝黑色的令牌,递给父亲:“儿子不但是大唐将军,更是一名铁骑军。”秦琼看着令牌,有些眩晕:“铁骑令!”
蒙面男子带着罗艺越过唐军,在一个山洞里停下。他取下蒙面之布,跪下道:“爹,是成儿!”罗艺老泪纵横:“儿子!儿子!你还活着!”他大笑:“哈哈哈哈,我的儿子又回来了!我们罗家又可以再次翻身!”他重新大哭,“可是儿子,你娘已经走了。”他呜咽得像个孩子:“蕊珠,蕊珠已经走了……”
秦琼用小兵头颅冒充罗艺,只为安定天下人心。他密奏太宗皇帝:一个蒙面男子手执长枪,救走重伤的罗艺。宁州发生的事情让太宗皇帝大为惊疑。李渊在两个儿子死后不久,将皇帝之位让给了李世民。是为太宗皇帝。李渊日日追悼李建成和李元吉,触怒了太宗皇帝,被迫迁到大安宫。太宗皇帝自父亲迁去后,从未探望过父亲。
如今却传来罗成可能未死的消息,太宗皇帝决定悄悄前往大安宫询问父亲。大安宫内,枝残叶败,遍地碎叶,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似的。太宗皇帝踩在厚重的青苔石板上,走到父亲的寝宫外面。意外地,他发现寝宫外面的门框似乎刚刚被拂拭过,不像别的地方蛛网成群。太宗推开寝宫门,里面非常干净,父亲靠在床上捧着一卷书喃喃自语。他完全看不见儿子,手中握了块黑黑方方的石头,在书卷上这里敲敲,那里盖盖,口中时不时喃喃自语:“你看,这里是回鹘,可以派兵到这里。”他的床边坐着一个男子,背对着太宗皇帝,声音温和:“陛下言之有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