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奴- 第3部分

　　不悔的瞳孔收缩起来　。　紧盯着虎头的腿　。

　　小鼻涕有点紧张　。　拉了拉董不悔的衣袖。

　　“不悔　；咱们还是走吧　。　那波斯怪人；　想必也已经走了　。”

　　董不悔摇摇头；　径直走到虎头身边　。

　　虎头抓抓脑袋。　不明所以　。

　　董不悔指着虎头对小鼻涕道　：

　　“你看　。虎头的裤子　。”

　　裤子上一团绿幽幽的污渍　；　好像夏天池塘里的浮萍蔓草颜色。

　　虎头自己也吓一跳。　他赶忙抓起还在木头人一样给自己效忠锤腿的小石头双手手腕　。　

　　手掌一片绿麻麻；　好似抹了一大摊鸡屎　。　

　　虎头一下子火了。　大骂一声；　跳起来死命一蹬　。　小石头措不及防；　像一截烂木桩子砰一声栽倒　；　抱起头蜷缩在地　。身体簌簌直抖　。

　　董不悔喝住虎头；　眉头皱了皱　。　他非是没有同情心；　只是最看不得没出息的人　。　小石头若跟虎头硬碰硬杠上；　就算不敌　；他也会拿他当好朋友；平等相待　。　他心里也瞧不起小石头软弱可欺　；但眼下显然还有更有趣的事业要做　。

　　小鼻涕也上前拉住虎头　。

　　董不悔蹲在地上对小石头冷冰冰道：　

　　“石头；　没事吧　。　虎头的裤子是他娘给新作预备过年用的　；　等下他回去是要给骂的；　所以；　你也有不是喽　。”

　　小石头见虎头被拉住了　。　嗯了一声慢慢爬了起来　。

　　董不悔点点头　；　走到虎头身畔　；先拿眼瞪了他一下。

　　虎头脑袋低了低；　不敢和他对眼睛。　眼角扫到小石头风吹欲倒；　惨兮兮的菘包样子；　也觉刚才一脚踢得重了　。但他怎么也不会对小石头这样的人道歉　。　嘟囔了两句；　也没事了。

　　董不悔安抚了部下情绪　。　在小石头同虎头所立之处扒拉扒拉查看起来　。　小鼻涕不明所以　；　但还是跟着一起在牛栏周围好一通乱翻。

　　董不悔突然伏低身子；　喜道：　

　　鼻涕　；　　你看　。　

　　小鼻涕也学他弯下腰；　侧着脑袋顺他手指望去　。　月光下；　一条碧绿轨迹闪烁着青色磷火；　压伏秋黄枯草　；　蜿蜒冲悬崖后山而去。

　　“这　；　这是什么啊　。”

　　虎头不知何时凑来　。歪着头问。

　　董不悔得意一笑　；　嘿了两声　；道：　

　　“你裤子上的鸡屎绿是石头的手在地上蘸了之后弄的。　不用说　；这里好多天不来别人。　肯定是那波斯老头留下的　；　嗯；　说不定就是他饿极了要吃他的蛇。　吃到一半大灰蛇滋溜滋溜跑了。　那绿痕正是大灰蛇的血迹呢　。　那老小子定是追他的蛇去了　。”

　　“但；　灰蛇的血怎会是绿的麽　　。”　小鼻涕揩了把鼻涕；　不解道　。

　　“你笨啊　；　人身子是热的；　自然血是红色的　；　蛇浑身冷冰冰的　；又是波斯蛇。　跟咱们这边的绝不相类　。　为什么不能是绿色；　你没瞧见那波斯老头眼珠子也是绿的麽。　说不定他的血；　也是绿的　。　”　

　　听说人血也是绿色的。

　　小鼻涕恐惧得发出一声喉音　。　再没开口。

　　“对　；　这条绿痕闪着磷光　；说不定就是灰蛇身上的蛇鳞呢　。”　虎头也转了转眼珠　；　提出意见。

　　“是了　。”董不悔兴奋起来　；　大力在虎头肩膀上一拍　。　回头道：

　　“怎么样；　敢不敢跟我去　。”

　　虎头天性逞强　；自然不在话下　。　小鼻涕却有些犹豫　。

　　“我　；我爹他怕还在家等我吃饭　；我　…　不悔　；不如咱们明天多叫几个人；　一早再来吧　。　”

　　虎头本来抑着一口闷气。　假若这样毫无收获回去；　他裤子也白脏了。　他有点不耐　。喝道：　

　　“真麻烦！　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去；去　；鼻涕虫跟蠢石头一路打道回家去　；　今晚就在蠢石头那草房子里摆家家酒　。　让他家孤老和你爹定了亲；　明年开春让他娶你过门　。哼；　生一堆傻石头；　烂鼻涕。　。。　”

　　小鼻涕一听这话；　鼻涕也不敢溜了　。　脸皮涨得通红　。　两眼泪汪汪；　做势要哭　。

　　虎头最怕她哭　；一看不好。　　连忙收了口；　跳过来乱赔不是　。还故意怪模怪样扇打了自己几巴掌；　又学了几声猪叫。

　　不悔也安慰道：　

　　“易晴；　别怕　。　咱们小蜀山帮众弟兄都在；　便是有十头小老虎在；　咱们也能灭了它　。　何况只是一个波斯怪老头；　再说；　这绿痕也不定是蛇　；　说不定是那老头撒的尿；　喝的酒　；　吐的胆汁呢　。”

　　他本来还想说是波斯老头的鼻涕泡；　　但若那样；　小鼻涕非跟他拼命不可。

　　易晴便是小鼻涕　。她是无常城城主的女儿　；说是城主　；民穷官也苦　。到底此地寒苦贫瘠。　实际比之庄稼汉好不了多少　。

　　而她自少便对这个处处要骄人一等的董不悔心存好感。　她也无兄弟姐妹　；　董不悔　；虎头这些人自小便是她知交玩伴　。

　　那虎头说她胆小；　倒还罢了。　若说她跟小石头一般；　还有什么一起回去过家家之类羞人的话　。她便受不得了。

　　“哼　；　谁跟那个臭石头一样　。　只要有不悔在　；　我才不怕　。　走；　虎头你当先锋；　我给你压阵哩　。”

　　虎头知她好了　；　笑嘻嘻当先便走。　小鼻涕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

　　不悔走在最后；　回头瞧了小石头一眼　。　他离他们远远的　；　既不敢走近；　也没有离开　。　似乎没有他的指令；　他甚至动都不敢一动。

　　董不悔瞧着他细弱的身体在夜风瑟瑟发抖；　委琐卑贱得犹如一片刚离开枝头就已惨黄变色的枯叶　。　但他眼神却兀自笃定；　笔直射向自己；　似是有所期待；　有所盼望。

　　毕竟少年心性；　董不悔心中立时泛起被拥戴的骄傲感觉　。　招招手唤道：　

　　“石头；　快来　。　咱们小蜀山帮要出发了　。”

　　小石头羸弱的身体狠狠地抖了抖　；　双瞳在傍晚的黑幕下闪闪发亮　。

　　他终于获得了承认　；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小会　。　那；　便已足够。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渴望被认同和接纳　。　如果他们自己也曾经在贫病中打滚；　终年毫无温暖的独处的话。

　　董不悔已经像对待虎头一样亲昵的对待自己了　。　自己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了。　一想到这里；　少年的心中腾起一股火苗　；　热辣辣窜遍全身　。

　　冰凉的夜风似乎也有了温度　。　他向不悔走去　。　不悔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膊。

　　少年感动得咬着下唇。

　　莫说只是追踪一条受伤的灰蛇　；　便是九幽之下的阎罗地狱　。　为了不悔他们的友情；　他也有胆一闯　。

　　
　　四人说说笑笑循着绿痕向山腰走去　。

　　浑然不知；　他们即将要面对的　。　或许真的比阎罗地狱的幽冥鬼火　；更加凶狠；　诡异；　可怖。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