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真相不在书本里,而在大地上,再小的一件琐事都会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有的斑驳,有的绚丽。
历史的见证者不断逝去,唯有天空这位永恒的观察者,从制高点上注视着过去、现在与未来,多愁善感的她会因为情绪的波动表现出阴晴圆缺的样子。
广袤的西域土地上,如今是茫茫荒漠,人烟稀少,但谁又知道黄沙之下到底埋藏了多少文明和国家、战争和英雄、爱恨与情仇……
让我们将历史的齿轮往回拨,日夜颠倒,星辰逆转,太阳西升东落,一座座沙丘成片地掀起来,露出了覆盖千年的地表:干涸的断流重新接续,沉没在地底的城市逐渐浮现,残垣断壁被修复平整,埋藏在泥沙下面的生灵被重新唤醒。
未知年历的一天,西域一座巨大城池的外围,一场鏖战正在展开……
被厚重乌云覆盖的天空灰蒙一片,即便是日正当午,被遮蔽的阳光映射下的万物却显得更加迷茫,沉闷的空气让人感到压抑,闪电过后的阵阵闷雷声更使人心神不宁。连绵不绝的雨水飘荡而下,然而却没有直接落在土地上,穿越过飞溅在空中的鲜血而被染红之后,滴落在金属物件的表面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从天空俯瞰下去,城池四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兵器与战甲之间的激烈碰撞发出的尖锐声音回荡在整个战场上,然而却没有激动人心的擂鼓声和热血沸腾的喊杀声,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死寂的对抗。交战双方的士兵身穿战甲与手持兵器的样式和材质如同出自一个工坊之造,击打中所使用的武功套路也如出同门,如果不看头盔上的盔缨,根本就是同一支军队!进攻方的黑色*盔缨低垂在头盔背后,就像马的鬃毛一样;防守方的红色细长盔缨则高耸而立。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愁眉深锁,印堂发黑,雨水流淌过脸庞如同泪水一般凄凉,他们痛苦地被战斗所折磨,被战争所消耗。
城池南门,黑红两军主力的对峙陷入胶着,领在冲突最前方的是双方的主将:黑缨军一侧将领体格壮硕如山,身披漆黑龙鳞铠甲,头顶浓密垂肩的暗灰色盔缨如同雄狮鬃毛,与张口龙吟状的头盔相接,如恶龙现身,盔下是一张绷紧横肉的脸,长着一双布满血丝、浑浊不清的怒目,教鬼神退避,手握一把厚重、带着如同鲨鱼嘴颚般尖锐锯齿的大刀,让人胆寒;对面的红缨军将领亦毫不示弱,其身长如树,乌黑虎纹铠甲覆体,火红的盔缨像一束凤凰翎羽从头顶高耸而尾落于背部,开口咆哮状的虎形头盔栩栩如生,一双清澈如星、目光如炬的卧蚕大眼从盔中探出,而其中的左眼眼眶有一条细长伤疤划至脸颊,英武神俊,手持一柄睚眦吞口巨剑,横扫千军!他们两人区别于其他士兵的显著特征还在于背后都分别披挂上了黑、红色宽大披风,在风雨中飘扬,将王之气表露无遗。
两将挥舞着巨大的兵器在空中刮起劲风呼啸四周,席卷起阵阵气旋,方圆数丈之内无人敢靠近,“哐当!轰……”一声震耳巨响,刀剑撞击的一刻,从中心向外膨胀出一个球状气场将滴落下来的雨水尽数震飞,形成一个短暂的无雨空间,足可见威力之大非常人可承受!
“够了!兄长!快收手吧!圣母呕心沥血创建的部族基业就要毁灭在你我两人之手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忏悔之意么?”红缨军主将厉声呵斥道。
“哼!你就别在我面前伪善了,你双手沾上的族人鲜血可不比我少!”黑缨军主将立刻愤怒反驳,咧开的嘴巴露出了带有血斑的牙齿,这不像是受伤流出的血,而更像是喝血留下的痕迹。
“说得不错!你我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就在今天结束一切,同赴地狱深渊赎罪吧!”
“你想死赶紧去!别挡我的惊天伟业!
“我不会让你活过今天!”
“哈哈哈哈!就凭你?”
谈判在顷刻间破裂,剩下的只有厮杀……
城池西门,经过数次艰难的攻守转换,黑缨军逐渐向城门*近,突然从门洞中刮起一股强风,一人一骑伴风穿梭而出,“吼!”的一声嚎叫响如雷鸣,如同山林中的百兽之王在宣示地盘,驱逐入侵者,只见那是一头浑身长满如同孔雀翎羽一般碧绿艳丽的锦毛狮王,身形比普通雄狮要壮大好几圈,背上骑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将军,看他浓眉方脸,络腮胡,头盔两侧伸出公牛一样的大勾角,手提长柄金瓜大圆锤。
“大胆叛军,胆敢犯我城池!吃我一锤!”骑狮将怒吼一声,抡起大锤就向黑缨军杀将过来。
黑缨军见此猛将袭来,无不胆寒,仓惶回退,怎奈那狮王一跃数丈,眨眼间便冲到面前,“嘭!嘭!嘭!”的几声闷响,骑狮将手起锤落,将周围的敌军打得人仰马翻,哪怕对方拥有再厚重的铠甲或盾牌,在重锤的撞击下都被震得骨断脏裂,吐血如斗,当即死去。
“叛军已溃!杀出去!”骑狮将振臂高呼,城内的红缨军随即蜂拥而出,有了主将的震慑,攻势自然比丧失斗志的黑缨军要猛烈得多,很快便夺回了西门周围的据点,重建防线。
眼看战况逐渐趋于明朗之际,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站在最前线的红缨军士兵面前明明只有溃退的敌军,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声未吭就断了气,更诡异的是,倒下的人中或是胸口,或是咽喉,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寸、深不见底的圆孔,鲜血从孔中喷涌而出,很明显是被尖锐的兵器穿刺而成,然后周围根本见不到有如此凶狠的对手,难道是鬼怪偷袭?
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骑狮将眼见不妙,赶紧上前驰援,只见周围的雨水突然出现了多处不正常的下落轨迹,并且不停的变换位置,好像是受到某种看不见的高速移动物体冲击所致。
“现身吧,我知道是你。”骑狮将向着遍布尸体,没有目标的四面喊话,但他的口气突然变得温和了,没有先前号令士兵反攻时的激昂。
第零回:抉择 1。2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他身后穿梭而过,由于速度极快而产生数个残影连接着移动的行迹,当众人的眼睛都还来得及跟上这种疾风般的影像时,一位高挑的年轻女将低着头,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骑狮将的眼前:与其他将士配置的厚重硬铠明显不同,她不仅没戴头盔,身上穿的还是轻薄的黑色皮制软甲,看上去极其贴身,没有任何脱离身体的多余装饰,并且在上臂、腰间和大腿部位系上了紫色的紧束带,双脚穿着及膝的高筒长靴,手掌戴着露指的狩猎手套,背后的黑色披风跟她的身躯一样纤细,这一切的着装特点似乎都是为了提高她的行动速度和降低声响而。的,右手反握着一把漆黑色,一尺长的锥刺,刺刃上还沾染着鲜血,看来正是这把利器击倒了红缨军士兵。
她缓缓抬起了头,让人渐渐看清了她的面容:被雨水淋湿了的齐脖乌黑短发,微卷的发梢紧贴着洁白如雪的脸,参差不齐的刘海下隐现一对上挑的柳叶眉,细密的眼睫毛和深色的眼线环绕着那双阴郁却又无比凌厉的眼睛,散发着一种似乎为了某种执念而经历了痛彻心扉的遭遇才会有的冷漠眼神,让人内心隐隐作痛,而左眼眼角下方的一颗泪痣,更增添一丝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城里面可是有你最亲近的人在啊,你应该保护她不是么?”骑狮将皱着眉头,平和地向女将质问,似乎有种劝退的意图。
“我问你,”女将没有丝毫表情的看着骑狮将,紧抿的朱唇微动几下,发出了冷若冰霜的话语,“至亲和至爱之人相互敌对,你会怎么选?”
“这……我……会选……”骑狮将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答不上话,这个问题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的。
“你犹豫了,在战场上犹豫,会死……”女将轻描淡写地说完后再次消失。
“等等!”骑狮将还想做最后的挽留,但是他周围的雨水已经开始异动。
长靴踏过充满积水的地面,溅起一朵朵圆盘似的的水花,跟随着她的脚步落地而生,天空中落下的雨水,在她的眼里悬浮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所有人的动作都放慢了十倍,仿佛成了插到田地里的稻草人一样可以任其宰割,而只有她依然健步如飞,穿梭在这个几乎静止的世界里如入无人之境。
骑狮将握紧金瓜大锤,屏息凝视,女将的身影再次消失,这也意味着她的攻击已经开始,周围哗啦啦的雨水声越来越刺耳,一种无形的杀气在四周蔓延。
“沙沙!”伴随着一种诡异的声音,一个由雨水以不规则的交汇方式凝聚成的透明人形突然在骑狮将面前出现,轮廓看上去与女将非常相似,跃升在空中,握着锥刺的右手高高举起,正要向其刺击而来,他镇定自若地向后小退,提起大锤横扫过去,“雨人”的身躯在被接触到的一瞬间就像粉末被大风吹过一样灰飞烟灭,消失于无形,重新化作雨水落在地上。然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更多“雨人”从各个方向相继袭来,一个被击破,下一个便接踵而至,尽管骑狮将挥舞手中的大锤如同普通长枪一样的迅猛,但是毕竟这种钝器在攻击“雨人”这种虚无缥缈、毫无实感的目标时重量得不到承受面释放,致使他需要用更大的力气去平衡反冲力才能立刻迎击下一次的袭击,如此十几个来回,一直被动防御的他也不禁开始喘起气来。
“沙沙沙沙沙沙……”没等骑狮将有丝毫休整的机会,一波近十个“雨人”以合围之势同时向他群起而攻之。
“喝呀!”骑狮将卯足全身的力气,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