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一次,又输了。
众官兵让出了一条道路,身着金衣便袍的祈佑在韩冥的陪同之下走了出来,他魅冷的目光扫向我们,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目光明显一怔,他是没有料到今夜我会出现在此吧。
他凝视我许久,终于还是淡淡的收回目光,对着曦道,“怎么,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计划?”
“洗耳恭听。”曦处变不惊的回道。
“纳兰祈殒,朕早就知道他手上有一份遗诏,朕早就知道他有谋反的异心。之所以不动他,正是顾念他是朕的五哥,朕希望给他一条生路。可是他竟不知进退,胆敢勾结昱国来谋夺朕的江山,这点断然不能容忍。”他的目光中隐隐藏着一丝悲痛,更多却还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冷血残酷之色。
“你们懂得在朕的后宫安插奸细,难道朕就不懂在你们昱国安插奸细吗?”将目光由祈殒身上收回,投放在曦身上,“真是不明白,你们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竟还敢亓国。”
果然是昱国有奸细,那个信鸽定是欲传送给祈佑的,只可惜被我们劫下了。这一切只能怪我,若我不是急着想要回来找韩冥要一个解释,若不是纳兰敏在此时此刻病入膏肓,我们又怎会陷入此等危机之中呢。我们还是斗不过祈佑,他……确实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这时,一把剑破空而出,在火光的反射之下刺的我睁不开眼。待到一阵冰凉之感传在颈间之时,我才睁开了眼睛。曦手中那把锋利的剑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他一声冷笑而望祈佑,“你觉得,是谁输了这场游戏?”
“你做什么。”祈佑脸色肃然一变,盯着他手中那把剑冷声开口。
“纳兰祈佑,你知道她是谁吗?”曦的剑加了一份力道,狠狠的抵着我的脖子,“她是我昱国的辰妃,她的肚子里怀着我大哥的骨肉。”
祈佑盯着我,眼神中有质疑。我却回避了他的目光,用我的沉默来表示我的默认。我就觉得奇怪,曦身为御医,看见我一路上连连害喜的症状为何不闻不问,原来他只是在装傻而已。
“既然她是……辰妃,还怀着龙嗣,现在的你是想利用她来威胁朕?”他一声笑,却是那么讽刺,看在我眼中却是如此刺眼。
“没错,她确实是辰妃,但她同样是你的蒂皇妃,不是吗?”
我看见祈佑的手紧紧握拳,寒光直逼曦,仿佛随时可能杀了他,“你要怎么样?”
曦毫不在意他眸中之杀气,竟发出一声轻笑,“放过纳兰祈殒,纳兰敏,让我们安全离去。”
“一条命换这么多条命?”祈佑或许是被他的轻笑引导,竟也发出了一声冷笑,“朕不信,你敢杀她。”
曦的手再次用力,疼痛蔓延着我的颈项,我看见有滴血沿着刀锋缓缓划落,一条醒目的血痕染红银白的剑,“那你试试看?”
我静然不动,却因疼痛而闷哼一声,这个曦下手还真是重啊。
“好,你们走。”祈佑立刻下令让众人空出一条安全之路供我们离去。纳兰敏冲上前,将祈殒身上的麻绳的解开,扶着他尾随着曦缓缓离去。
身后一大批官兵紧紧尾随,祈佑的目光自始至终跟随在我身上,是矛盾复杂之情。而我却怔怔的盯着祈佑身后的韩冥,他在回避。根本不敢看我,他是在心虚吗?这一切都是他在骗我吗?
“主子。”曦手下的七大美女及时来到此处接应,一时,我们两方成了对峙的状况。
“朕说话算话,你放开她。”祈佑隐隐含着冷意盯着能够不肯将我放开的曦。
“你放心,我会安全带他回昱国的。”他勾起邪恶一笑,托起我的身子,翩然飞跃而起,迎着风,我蓦然回首而望离我越来越远的祈佑,心中迷茫。他向来不可一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次的纵虎归山他该知道有多么严重的。我的腹中有连城的孩子,他真的认为曦会对我下杀手吗?祈佑,你真的是个非常难琢磨的人,又或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呢?
也不知曦带我行了多少路,来到一处空旷的树林,祈佑的兵早已没有踪影,不一会儿,祈殒与纳兰敏在曦的手下带领也赶到。
明月悬穹天,暗香侵衣襟,我们彼此静静的立在原地,呼吸喘气之声混杂在一起。我看着神色依旧沉冷的曦良久,犹豫再三才开口,“你何时知道我有身孕的?”
“自那日你问起我麝香之事,之后又不让我为你诊脉,所以我便将此事告知于大哥。听大哥一番言语,我便猜测你已有孕在身。”
“连城可知我有身孕。”
“知道。”他顿了顿,“那日大哥要放你回亓国,我再三劝阻,他却始终相信你会回来,他说会在皇宫等你与孩子回来。”
看着曦的唇一张一合,一字一语传进我耳中,原来他早知道……他早知道我回来的目的何在,却仍旧要放我回来。我终于能理解他那一句‘我怕的是,你一去不回头’,他既然担心,又为何放我回来?
“连曦,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神情阴黯难测。
我一声冷笑,暗含着自嘲,后退几步,“我会自己去找答案的。”
“辰妃!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肚子里怀着我大哥的骨肉。”他愤怒的扯着我的胳膊,第一次,见曦发怒,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知气愤为何物。
“好,你要知道,我全告诉你!”他的声音绝响在树林,便随嘶嘶夏风,格外森然。他的手下都微微变了脸色,错愕的看着曦。
“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客栈,而是在亓宫的养心殿,你在我们面前舞了一支凤舞九天。
或许你不知道,那日我扮演成大哥身边的手下进入养心殿,我们此去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晋见纳兰祈佑,而是刺杀纳兰祈佑。可是大哥对我说,你就是馥雅公主,是他的未婚妻。为了那次的刺杀我们安排了整整一年,却因你的出现,大哥取消了。他说,不想你伤心。
半年后,再遇你,你是出逃的皇妃,我将你掳去芜然山庄,用还你容貌的条件让你进宫为我刺杀太后。但是杀太后只是一个幌子,我怎会因仇恨杀我一直尊敬的大哥的母亲,其实早在大哥救我之时,便原谅了他。我对你说这个谎只为将你送到大哥身边,待到你真的爱上我的大哥,我便会把真相告诉你。
对,纳兰祈佑一年前铲除杜家后,并没有立苏思云为皇后,他的后位始终空着。他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他身边。但我不能告诉你,若你知道这件事,定然离大哥而去,所以我才撒了这个弥天大谎。”
当他将一连串的真相说出之时,我却笑了,“我从来没想过,你与连城也会骗我。”
“大哥是后来听你说起祈佑立后才起疑,跑来质问我。那时他才知道真相,你不可以怪他。一切都是我搞出来。”
我用力甩开他始终紧拽着我胳膊的手,调头便走,曦没有再阻拦我,只是戾冷的开口,“你若去找纳兰祈佑,我会让你后悔。”
“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没有回头,依旧信步前行,身后再没一丝声音,而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韩冥,他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徒步而行,朝韩冥的府上走去,他府上的守卫说是进宫还没回来,我便坐在他府外石阶上坐着等他。相信现在的他是与祈佑在一起商讨如何攻打昱国吧,此事已经被揭发,连城是危在旦夕,随时有动乱的可能。如今的连城身边是最需要有人陪伴的,只要我解决了韩冥的事,我就该回去了,我承诺过,一定会回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人依旧没来,我双手抱膝,低头俯视脚下的蚂蚁一步步挪动着寻找粮食,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勤奋,看着它们我也不自觉看出了神。直到一个黑影挡住了我眼前的光,阴郁笼罩了我整个头顶。
我仰头望着韩冥,他正静静的俯视着我,月光印照着他的身影,暖暖的金光焕然。时间在那一瞬间的凝聚,我们对视良久,都未有人先开口。
“爷,您回来了。”一名中年男子拉开厚实沉重的大门,必恭必敬的走到韩冥身边,请他进去。
韩冥看了他一眼,再转向我,“进去说吧。”
“我只有几句话,问完我就走。”我由石阶上起身,与他相对而站。
韩冥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你问吧。”
“梅花酿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麝香?”
“是。”很简单的一个字的回答,却让我觉得好笑而讽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你会去昱国,你会成为连城的妃。”他苦笑一声,眼神依旧是淡淡的回避,“曾以为,让你对皇上死心,你便会义无返顾的离开,寻找你心中的梦。我以为那是对你好,却没想到,将你推进了仇恨的深渊。”
我的心头一阵酸楚,百般滋味萦绕心头,“你只为让我离开祈佑?”
他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异常苍白,我才发现,这短短两年间,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沧桑的痕迹。只见他虚无的笑了笑,更是憔悴,“知道吗,你幸福便是我最大的期望,可是你并不幸福。我也不知道皇上还会对你用什么手段,不知道会伤你多深,所以我与姐姐一同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他突然将手伸进衣襟之中,掏出一本暗黄带血的奏折,最后递至我面前,“我以为这个谎言可以让你追寻属于你的幸福,却没想到,让你如此恨皇上。是我低估了你对皇上的爱,忽略了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
我的手脚麻木,脑海中一片空白,颤抖着接过那封奏折。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封奏折会再次回到我的手上,胸口窒闷到连喘息都困难,再次凝望里边的九个字,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竟依旧刻骨铭心,一刻都不曾淡去。
“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将它还给你了。潘玉,原谅我又一次的自私。”
知了声声绝响,破彻云霄,衬的四周寂冷凄凉,府门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轻然四摆。我们二人的影子拉了好长好长,仅是那短暂的沉默,我悠然开口,“忘不了,雪地中曾背我走过那条艰难路途的人。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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