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窦之。
这些年窦之越发地沉默阴郁。
若是他不开口,很难让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君楚川忽然冲着窦之笑起来,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孝亲王吉人自有天相,还由不到咱们操心,不过你到是提醒本宫,你确实可以帮孝亲王好好善后。”
窦之忽然如置冰窟,他就是一把双刃剑,被谁利用,谁都要死。
整齐的队伍缓慢地跟在车辕之后,慢慢消失在被遗忘的山洞前。
风似乎又刮起来,那个身穿单薄的男子依旧在雪洞里无人问津……
※※※
无尽的黑又无尽的白。
徐若愚忽然觉得回到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
不,或许更糟。
浑身没有知觉,眼皮似有千斤重,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在走动,屋内很温暖,但并没有光。
不知道这是何时,又是何地。
亦或者她又穿越投胎成了一个新的生命。
有无尽的可能,又有无尽的痛苦让她感到无限的迷茫。
若真的要重新来过,那是一种解脱,但就真的要和过去说再见。
若能洒脱,不过尔尔。
可是想到那个人……徐若愚就觉得心都凉了。
没有开始就是结局。
一旦开始就是结局。
这就是命运,不同的信仰决定不同的人生。
她始终没对他说那句话。
想到此,徐若愚那颗冰冻的心就碎成无数冰晶,有遗憾,有难过,更有留恋,一时间所有的感知恢复……
眼角滑落一滴泪。
床边的人猛地握住她的手,徐若愚感觉到了。
徐若愚就听见有个娇弱的声音喊道:“醒了,醒了,她醒了!快来人!”
女子。
她还活着。
徐若愚心中的遗憾,难过,留恋通通退去,刚刚松了一口气,身上就传来数不尽的痛。
妈蛋的。
徐若愚又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装死,至少不会感受这要人命的痛。
看来死也有死的好处啊。
床边的人越来越多,屋子似乎还是黑的,那个拉着自己的人始终没有松手。
是个女子,手指柔软,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
屋子里有其他人,但都悄声细语的。
有人悄声道:“回……”
女子的手动了动,低声道:“咱们出去说吧。”
是谁呢?
女子离开前把被子给她掖了掖,周围又陷入黑暗,安静。
屋子里有熏香,让徐若愚想思考又没力气。
很快她就觉得昏昏沉沉,都没注意到那女子是何时回到自己的身边,只听到她微微叹了口气。
睡去前徐若愚满脑子里都在想,会是谁呢?
总归她是被救了,那么他呢?
再次醒来,徐若愚终于可以睁开眼皮,屋里果然是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她微微偏头就看到有个女子,身穿素衣,长发只用一根白玉兰簪子挽起,侧脸有一绺发丝散落。
徐若愚勾了勾嘴角,另一只手费力地抬起替她把散落的发丝绕到耳后,那女子的面容就全部展露出来。
娇容,月色。
女子的睫毛颤了颤,又猛地睁开了眼,与徐若愚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醒了!你终于醒了。”
徐若愚蹙了蹙眉头,似有些不满,女子又急忙地抽回手去一旁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喂水。
“你都昏迷四天多了,这才醒来,你放心休养几天就好了。”
徐若愚的眉头不松反皱,张了张嘴,温水润了喉咙才低沉沙哑道:“跪下。”
女子一怔,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微微叹气:“大……大哥。”
徐若愚很累,直靠在床榻上,有些无力。
“你进宫多久了?”
哪怕多年没回京,她也不会忘记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娃。
真的是长大了。
徐湛蓝跪在地上,抿了抿嘴,她不能说的,也不该说的,可是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这个人。
“太子接您回来之前就已经进宫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满腔的不甘心。
确然如此。
徐若愚垂下眼眸,根本不理她话里的埋怨。
埋怨什么?
埋怨她没有出面阻止这场婚事?
身为徐家的子女,肩上的重任从来都是残忍的。
让她去理解别人的艰辛,谁又来去关切她来。
一切都入她所料,秦殇没去找君孤鹤,那必然就会去找太子。
她又怎会说秦殇找太子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能为这个小妹做的最后一件事。
可是依旧改变不了所有的事。
徐湛蓝她还是成为了太子妃,以后必然还会是这个国家的皇后。
不是她老谋深算,其实这一步步都是徐老头的安排。
是徐家命运的安排。
“为什么穿得这么素?”她的目光看向那根白玉兰的簪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是谁……”
徐湛蓝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皇上……”
徐若愚的眉头颤了颤。
徐湛蓝闭上眼,两行泪落下来,“还有父亲。”
徐若愚的眉头都快拧成一股麻线团了,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俩一起殉情了。”
“大哥!”
“好了,别叫我大哥了。”
徐若愚有些不耐烦,这些年的修身养性的好脾气哟,都被那两个撂挑子的老家伙给磨没了。
她都伤成这样了,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是个娘们好么?
自欺欺人什么的有意思么。
徐湛蓝从耳后根一直红到整个低下去的脖子后。
有些事早晚瞒不住,就算瞒了,其实大家也都是揣着明爱装糊涂。
在这个时候,老皇上和徐老头一起死了,这说明什么?
除了被世人诟病一起殉情,在她看来却是撂挑子不玩了,直接把最终一战提上日程。
在死之前给太子结亲,把大权旁落,让叔侄俩争夺王位。
无外有,无内患,怎么看君孤鹤都必输无疑。
然后这两个老家伙就撂挑子天高水远地私奔了。
去他大爷的,她从头到尾就不相信老皇帝是短命的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下棋的,谁知道真正的Boss压根就是那俩丫的。
包括君孤鹤和小太子。
诚然小太子已经不小了。
剩下的就看他们这几颗棋子怎么厮杀了。
她是决定性的一颗。
不是徐若愚高看自己,而是在感情和宿命面前,她终须要抉择。
该死的!
徐若愚磨牙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榻,目染怒火。
徐湛蓝抖了下,孱弱弱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徐若愚,“大……大姐,我不会背叛您的,哪怕我现在是太子妃我也不会背叛您,背叛徐家。”
徐若愚勾勾嘴角,直愣愣地看着徐湛蓝,一字一顿道:“我从没怀疑过,但是你确然已经是太子妃了,别不甘心,这病不是最糟糕,他会好好待你的。”
“可是太子心中只有……”
徐若愚微微垂下眼皮,“这影响你爱他么?”
徐湛蓝抿抿嘴。
“影响到你会背叛我么?”
“不会。”
铿锵有力。
“你以后会是国母,心中将要博爱天下,他才会敬你,爱你。”
徐湛蓝俯首叩跪,“是,湛蓝谨遵教诲。”
徐若愚顿了顿,才又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
“太子是怎么交代你的?”
徐湛蓝颤抖着肩膀一一道来,“太子让您好好休息,大姐您放心,您在这里很安全,外面的事太子会处理好的。”
“是么?”徐若愚冷笑,“好,我就等着。”
※※※
时间只在沙漏里进行,整个房间都用黑布蒙着。
徐若愚这些天也只吃了睡,睡了吃,外面的事不管不问,徐湛蓝却一一细数。
“太子要登基了。”
“嗯,那就恭喜了。”
要登基,不是已经登基了。
想登基必然不是一件顺利的事。
君孤鹤不会死心的,亦如她也不会死心的。
徐湛蓝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姐你放心,太子说登基之后就放您出去。”
“抬起头!”
徐湛蓝一怔,有些诧异。
徐若愚一脸冷酷地从床上直起身,把徐湛蓝的身子板正,一脸严肃地和她面对面。
“你以后是皇后,如何在她人面前低头,哪怕是我的面前也不行。”
“是……是……”
“……”
突然出现在徐湛蓝身后的人,手指轻点在她的脖子间,一头晕倒在徐若愚的怀里。
“老大,我们来晚了。”
徐若愚不动,另一旁的阿水立即扶住徐湛蓝,把她安稳地拖放在另一边的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和主子完全不能比。
徐若愚也懒得纠结,秦殇给徐湛蓝扎了一针自顾道:“她醒来会什么也记不得。”
徐若愚撇撇嘴,冲他翻了个白眼。
都懒得搭理他。
站在最后的百里钊却看着徐若愚已经如石化了。
在屋中整日无所事事的徐若愚只穿了一身白纱,长发披肩,哪怕是屋中黑布蒙着,却也可以借着桌上微微烛光看清楚这就是一个清丽秀美的女子。
这屋里除了徐湛蓝谁也进不来,根本没人知道徐若愚的身份。
也难怪百里钊目瞪口呆。
阿水没什么反应,秦殇更无表情,他正杵着慌呢。
徐若愚看着他们三个人就头疼,“怎么才来。”
阿水忙道:“太子把您藏在地下了,我们这才找到您,请主子责罚。”
“别说废话,外面都什么情况。”
阿水退了一步,秦殇接着道:“老皇帝突然薨了没留下遗照,现在前朝乱成一团,各分一派。”
徐若愚点点头,“意料之中。”
她抱起双臂,点了点手指,这些天她早就把计划记熟在心,只是这个计划很大胆。
“我有个计划……”
阿水半跪,“请主子吩咐,前朝有一半官员是当初主子吩咐安插进去的,六年来已经渗透前朝,虽然他们官位低但也不容小觑,就等您一声令下。”
徐若愚看秦殇,秦殇忽然俯下身在床边上,道:“我知道你已经不信任我,但是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说什么我就去做就是,哪怕要了我这条命。”
秦殇见徐若愚还是不说话,又叹气道:“我只是想着我做出选择,他就不会为难你,可是他居然把你藏起来了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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