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日起,清芷每日辰时来云顶殿疗伤,这些日子不可再使内力,饮食也要清淡些……”澜沧上仙云淡风轻地吩咐道,又移了眼光嘱咐瑾瑜:“今日惩戒堂之事莫要让其他人知晓,待清芷伤愈后再进思过堂思过!”
瑾瑜乖巧的点头。
清芷出去这几年,风言风语一直在澜沧山绵延不绝,那些与清芷结了梁子的弟子更是道听途说,夸夸其词,早就把清芷说成了一个堕入魔道,嗜人心魄的妖怪,如若再将惩戒堂的事情传给他人,那舆论之波更要娓娓荡漾了。
瑾瑜想到这里,只是揽紧了清芷的肩膀。
澜沧上仙微皱着眉头,见清芷虚弱的模样一如自己千年前在溪边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涌起阵阵不安,又夹杂着似是猛兽撕咬心房的感受,于是他伸出手指,一束绵柔的白光径直融进了清芷的额心里。
“上仙……”
瑾瑜以为澜沧上仙又要多收清芷灵力,于是哭丧了脸欲要求他,谁知须臾过后清芷面色却也红润了起来。
澜沧上仙终也舒展了眉头,喃喃道:“取走你五百年灵力算作对你的惩罚。我作为澜沧掌门你错便是我错,我便自夺五百年灵力输灌于你,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清芷眸子闪亮,温热的水漾顿时溢满眼眶,干涸的嘴唇渐渐湿润,内里虚空的感觉也缓缓被填满,周身再也不是无力之感,她知道,澜沧上仙的灵力胜似日月精华,有百疗之效。
他夺我五百年灵力。
又与我五百年灵力。
朱皓君,你怎么就不听许卓崖的话,对我设下一防呢?
05 瑾瑜
思绪翻涌,清芷张了张口,却说道:“皓君哥…。不,上仙,清芷难受。”
澜沧上仙指关节微微泛白,他陡然失了五百年灵力都有些微恙之感,更何况本就孱弱的清芷。
于是他未作多想,转了转手腕,一朵厚实绵密的云朵便飘了上来,他对瑾瑜吩咐道:“你照料着清芷回房,再去你师父那里拿金栀入药,让清芷半个时辰内喝下去,便能克那横云断掌极寒之力。”
瑾瑜点点头,遂搀扶着清芷立上绵云,朝山下的弟子居飞去。
清芷回首而望,只见白衣飘飘之人裙带飞舞,绝尘而上,朝云顶大殿飞去。
清芷心里万分惆怅,可是一想到千年前大战之时的誓言,便狠了心,收回眼光。
澜沧山在四季之外,以东南西北而分。自生四季之景。
弟子居于南,终年温热湿润,繁花似锦,景色宜人,比那人界江南有过之而无不及。
惩戒堂于北,常年冰雪覆盖,寒风猎猎,腊梅独傲,比那雪山之巅还要更甚寒冷。
云顶大殿于东边山峰峰顶,四季如春,繁树茂茂,大殿藏于万年古树之中,甚是神秘。
而西边是澜沧护法夏之桀所居,玄武场,也是众弟子练法比武所在之地。其终年无树无花,沙尘济济,一派西北漠场的光景。
夏之桀本是仓颉山掌门,却因千年前妖魔大战至满门被灭,连仓颉山都不复存在,于是天帝下令澜沧接管仓颉存余弟子,并亲封夏之桀为澜沧护法。
夏之桀二十八岁便得仙骨,除了澜沧上仙就数他得道最早,可是如今与人少有接触,许是历经浩劫,其为人格外古怪,除了与自己弟子修习仙法,几乎不再露面。
而夏之桀座下弟子却也是澜沧众师之中最多的,无论根骨好坏,出身如何,只要拜在夏之桀门下,便无疑入门。
人人传言,夏护法一心想要复兴仓颉,自立门户,所以才广收弟子。
而瑾瑜便是夏之桀的弟子之一。
“瑾瑜求见师傅!”
瑾瑜跪在夏之桀门外,恭敬地求见。
话音刚落,两扇红木漆门闷声打开。
瑾瑜遂起身进殿,转入内堂,见一个黑衣锦袍的男子束着高高的发髻,正闭门调息。
“师父!”
瑾瑜轻声唤了句,男子便缓缓睁开了黑目。
不管夏之桀样貌如何,在瑾瑜心里总是比美貌卓绝的澜沧上仙要好看许多。
浓眉细眼,笑起来有一侧的嘴巴会向上扬,只是唇薄如纸。
有的人说,嘴唇薄的人也薄情。
瑾瑜盯着夏之桀的嘴唇发呆,却没发现男子已经唤了她好几声:“瑾瑜,找为师何事?”
“瑾瑜?”
身后的木门“嘭”地关上,才引得瑾瑜回过神来。
瑾瑜连忙低下头,双颊已泛起红晕,细声细气地说道:“师父,瑾瑜来讨些金栀……”
夏之桀耸眉问道:“金栀是疗伤圣药,更是对极寒之毒有异常的疗效,你要这味药做什么?”
瑾瑜绞着双手,想了想上仙的叮嘱,又想到师父不是什么别人,还是说道:“清芷被许长老打伤了,上仙让我来取药给清芷疗伤。”
“清芷回来了?”
“嗯!”
夏之桀心中泛泛,众人皆知那只雪狐曾救了澜沧上仙一命所以被留在了澜沧山,澜沧上仙更是悉心交其仙法,虽无师徒之名,却早已更胜师徒情分。
这次清芷出山,惹下许多麻烦,澜沧上仙不仅尽力搜寻,还替其善后,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夏之桀不解,继续问道:“许长老又为何要伤清芷?”
瑾瑜想到也愤愤,于是说道:“瑾瑜只觉得其他弟子说清芷也就算了,连许长老也听信那些谗言,说清芷在人界为非作歹,不分青红皂白,便用横云断掌伤了清芷!”
夏之桀凝眉,喃喃道:“横云断掌……许卓崖居然想取其性命……”
瑾瑜没听清,遂问道:“师父,您说什么?”
夏之桀舒眉而笑,扬了扬手,瑾瑜沾染了灰尘的袍角便得干净如初,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绿漆漆就的精致的木盒,一扬手,那木盒便飘至瑾瑜的手心,随后温润声音传来:“你且拿了金栀去帮清芷疗伤吧…。还有,下次不要再不小心将袍子弄脏了……”
瑾瑜双颊红晕更深,只得颔首暖笑,小声告谢,而后怀着噗通直跳的心情回到了弟子居。
数十日过去,清芷身体终见好转,刚好又赶上了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
澜沧山每年设比武,比剑两场大赛,意在检验弟子所学所修,也是向六界昭示澜沧实力。
清芷已错过三年,这日便起了大早,随着瑾瑜早早地到了玄武场。
“清芷,你今日也得参加吗?”瑾瑜依旧担心清芷的伤势。
清芷眨眨眼,点点头:“似是要呢,前些日子我还问了景砾师兄,他说上仙没特别交待,所有弟子都得参加!”
瑾瑜担忧地握了握清芷的手,嘱咐道:“那你万事小心些,只希望千万不要碰到红杉才好!”
红杉乃景砾的弟子,许卓崖的徒孙,是树精一族,修道为正,有些天赋,便来了澜沧山,拜在景砾门下。
也不知是天生两物相克,红杉和清芷相见第一面便不怎么待见对方。
清芷不瞧红杉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红杉不喜清芷备受上仙关怀,嫉妒成灾。
所以她俩不管在哪里,都能结下梁子。
清芷不屑地嗤鼻,冷哼道:“遇上她才好,我估摸着那些流言蜚语一大半都出于她的嘴!我正愁没出宣泄呢!看我见着她不撕烂她的嘴!”
正说着,与她们迎面而来一个穿着灼灼红衣的女子,眉眼上扬,步履生风。
“哟,小狐狸你是要撕烂谁的嘴呢?什么时候不喜害人喜撕人嘴了?”
清芷扬了扬眉毛,正欲还嘴,瑾瑜却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口,抬了抬眼睛。
清芷顺着瑾瑜的眼光看去,只见景砾手里握着他的成波剑,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于是清芷转了眼光,楚楚可怜,说道:“红杉姐姐莫要再寻清芷开心了,清芷大病初愈,好生难过……”
06 众旨
红杉抱着手像望着山下的松柏一样望着清芷:“哟!平日里跋扈的样子怎得今日成了蔫狐狸了?莫不是几日没食人精元,没了精神不成?”
清芷心里愤愤,却看到景砾越来越近的身影只好暗暗压了火焰:“红杉姐姐说话越来越刻薄了!清芷虽是雪狐,但幸得上仙垂怜收留在此,清芷可是一心潜心好学,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红杉咄咄逼人:“哼!你若是没做伤天害理之事,许师叔又怎会用横云断掌伤你要害?你若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一向厚待弟子的澜沧惩戒堂又怎会欲要将你打的灰飞烟灭?所以说妖物本就是妖物,你就是一只狐狸,这一世都只会是只狐狸!”
清芷心中酸涩,借着红杉刺耳的话语竟然落下泪来。而这一幕恰好就被景砾看到,景砾怒不可遏,厉声呵斥道:“红杉!你莫不是要让为师送你去惩戒堂了?好好治你一治你这妄言妄语之罪!”
景砾是许卓崖的大弟子,因其修为较高,也得了仙骨,所以早早就开始收徒,而红杉则是景砾门下,自是听到景砾的呵斥声,吓得身子一抖。
红杉连忙退后了两步,恨恨地剜去一眼清芷和瑾瑜,转身连忙跪在了地上,嘴上求饶:“师父,红杉只是跟清芷开了玩笑,红杉不是那个意思!”
景砾袍子被风鼓起,缎带朝后翻飞,一丝不苟的乌黑发髻衬得剑眉星目森森发冷,看来景砾是真的生气了。
红杉怯怯地看着景砾,自知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压着声音说道:“师父,徒儿,徒儿知错了!”
景砾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