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崖蹙眉低喃:“看来老夫最近确实有些退后了,这么简单的咒法都看不出来了,待此事平息,是该好好闭关闭关了。。。。。。”
凝月莞尔一笑,不急着说话,而是踱着步子移到澜沧上仙身边,垫了垫脚尖,耳语道:“一般的沉睡咒当然逃不过许卓崖的眼睛,若那沉睡咒是上仙您下的,任谁都看不出来了罢。。。。。”
凝月吞吐的气息湿润温和。但混着话语犹如芒刺在背,让澜沧上仙身子不禁一怔。
他回眼,冷冷的星芒。
凝月又是一笑。退了几步朗声道:“解沉睡咒不难,不如将你们怀疑的那个弟子一并唤了来,让苏醒的红杉辨认一下也好。”
清芷一个激灵,忙道:“方才只是猜测,怎得又成了怀疑了!我与瑾瑜相处很长时间,从未发现她与妖魔有任何勾当!”
夏之桀温温一笑,安慰道:“你不用急。清者自清,瑾瑜是我的徒儿。我自然要护着她的!”
说罢,夏之桀朝澜沧上仙微微颔首,续道:“不如就传了瑾瑜上来吧!”
澜沧上仙眼中竟是迷蒙不清的颜色,让人看不真切。他似乎思虑了半晌,才缓缓他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清芷看向他,仿佛他的周身都漂浮着一种令人悲伤的气泽。
清芷困惑,再看向凝月,她只是噙着嘴角立在澜沧上仙的身边。
一个长身玉立,一个颀长袅娜,怎么看,都如同天作之合。
清芷微微垂了眼睛。
双拳不自觉的蜷在一起。指尖嵌进肉里,似是要掐出血来。
无论风雨多猛,你都答应过我的。不要赶我走!
清芷咬着下唇,等待着时光揉碎了步伐,等待着红杉慢慢苏醒。
很快,瑾瑜被带了上来。
瑾瑜懵懂,但看到清芷也在,便安下心来。站在清芷身边,朝三仙一一行了礼。
在眼光划过夏之桀时。面色不自觉的露出一些窘迫,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瑾瑜忙低了头,朝清芷眯眯眼睛笑,低声道:“怎么啦?”
清芷笑不出来,侧脸看向瑾瑜,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瑾瑜吐吐舌头,做口型安慰道:“今日吃药了没?”
清芷忽然觉得有血气上涌,快要哭了出来。
瑾瑜有些诧异,忙伸出手盖在清芷的手背上,安慰道:“没事的,你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了!”
她以为清芷在意自己的脸颊,所以心生难过。
实则不是。
只是千年缱绻止于始然。
她什么都没拿到就要结束。
她什么都没拿到,还丢了东西。
清芷知道,她丢了心。
整个大殿的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
唯有清芷察觉得到。
大殿上长身玉立的仙人,眼中布满的竟是与雨色相衬的灰暗。
那原本是一双温暖的眸子。
不知何时,盖上了愁色。
凝月正紧锣密鼓的施针作法,她先前说了,解沉睡咒不难,可她却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落日余晖即将散尽的时刻,红杉的眼睛睁开了。
凝月满意地退到澜沧上仙身旁,勾起唇角,低语道:“真是费了我好一阵功夫!”
澜沧不语,心里泛起的波澜第一次变成对身旁的青衫女子升起的怨怼。
在很多年前她孤身犯险,飞升上仙的时候,他不怨她。
在很多年前她倔强好强,辜负自己的时候,他不怨她。
在很多年前她一心求胜,伴帝君之侧的时候,他也不怨她。
可如今,澜沧上仙第一次开始埋怨她。
埋怨这个曾经他护了许久的故人。
许是凝月感受到了澜沧上仙的冷漠,于是收敛了几分笑意低语道:“我只是怕你一错再错,不过是个徒儿,往后再收便是了。”
凝月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便惴惴不安。
当她发现红杉身上被下了沉睡咒时,她心中就猜到了大概。
但依着她的性子,必定要将事实公之于众。
她不想看到澜沧护着其他女子。
她也不想让这个女子毁了澜沧好不容易得来的仙途和地位。
在凝月的心中,仙途和地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她觉得,诚然,对澜沧上仙也是最重要的。
末了,她又续道:“你是四大上仙之首,你肩负六界苍生,整个天地都在你的俯仰之间,你不可这么自私!”
一语道破,天空扯开几道凛冽的闪电。
众人纷纷朝堂外看,却忽然闯进来一个慌张的弟子,许卓崖厉声喝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弟子连忙叩首道:“上仙!长老!山下来了一个妖女,自称,自称白沐子!要见上仙!”(未完待续)
30 桎梏
骤然,轰雷掣电,星流霆击。
小弟子的声音在雷电的轰鸣声中显得不堪一击。
众人皆竖起了耳朵,听着小弟子口中含混不清的名字。
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惨白天色映在惩戒堂外的青石地面上,久久未醒的红杉突然直立起身子,抬手指向大殿一处,尖利的嗓子喊道:“是你!你是妖魔的尖细!是你!你想杀了我!”
红杉的声音如同地府的冥鬼,怀着满腔的怒气和恐惧,和着响天彻地的雨声和雷声,带着凄厉的尖叫阵阵,朝殿内的一角,直直的扑过去。
正在震惊中的众人又循着红杉的声音望过去。
殿内灯影恍惚,角落的素衣少女正瞪大了眼睛不住地摇头。
她踩着灯影漏下来的光,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到墙角,后脊抵着冰的发寒的墙面,不住的摇头。
离红杉最近的是凝月。
她正两只手圈出结界,将有些过激的红杉圈在里面。
“你说是谁?”
凝月一边着力撑着结界,一边问红杉。
许是红杉被黑莲术法禁锢太久,此番苏醒,免不了的失了心智。
她正撕咬捶打着维护着她的结界,一双眼睛红的发黑,头发凌乱的飞舞起来,身上的大红衣衫像是骇人的血。
“你个死妖精!我就知道你是个妖精!你是一只妖!你凭什么修仙!你是一只妖!”
红杉朝着大殿一角不停的辱骂。声音像是从幽冥地府传来,惊心动魄。
“你用妖蝶跟魔尊江沅通风报信!你故意演戏给我们看!我就奇怪啊!你怎么回回都能当英雄呢?”
“谁都打不退江沅,为什么就你能?”
“你个小贱人!你辱我澜沧!你还想杀我!”
“你本就是妖物!你本就是一只不要脸的妖!”
“你凭什么当上仙的首座弟子?你凭什么!”
“看我不杀了你!杀了你!”
红杉的叫喊声将整个惩戒堂都推向了浪潮最为凶猛的地方。
冰冷的墙面发出森森寒光。
两边的盘龙大柱似乎也开始张牙舞爪。
晃动的灯影变成了魑魅魍魉。带着阴冷的笑容幽幽舞动。
所在之人,无一不瞠目结舌。
长身玉立的白衣仙者重重朝后退了几步,一双眸子立即溢满了沉沉水色。
他的双拳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将衣摆撑起了好几个皱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整个澜沧上湮没一般。
许卓崖两步上前,指尖升起一道光束,朝红杉额头直直击打过去。
发狂的红杉立即安静下来。
他一抚雪白的胡须。眉间似乎有千沟万壑,声音沉闷似雷。却是问道通报的弟子:“白沐子可说所谓何事?”
小弟子快被压抑的气氛榨干了水分,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哑着声音说:“她说我们绑了他们的妖王,她来向我们讨要妖王!”
许卓崖双眸闪过几丝凛冽的星芒。从牙尖挤出四个字:“拓凝妖王?”
而后迅猛转身,两条剑眉倒竖,眼睛瞪得浑圆。
他大步逼进大堂角落,冲蜷着身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少女吼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角落的少女被许卓崖的喝声一惊,直起了身子,连连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还在发愣的瑾瑜见许卓崖怒发冲冠,三步并作两步护到少女身前,道:“长老!红杉失了心智定是胡说的!她此前与我们二人有仇。污蔑清芷也不足为奇!还望长老不要被她的胡言乱语迷惑!”
许卓崖听瑾瑜说的有几番道理,便暂时搁下怒气朝门口的小弟子道:“去将那白沐子请上来!她不是说来接什么妖王么?老夫倒要看看!她口中的妖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澜沧山作祟!”
堂内有一盏孤灯,孤灯旁燃着一盏香炉。香炉上香灰满布,偶尔散落下来,便会腾起浅浅尘埃。
此时尘埃算是对静默最好的桎梏。
山上的雨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
白衣仙者也沉着眸子不再言语。
他周身之外的祥瑞之气变得不见。
反倒让整个屋子都充斥满了压抑的气息。
“哈哈哈哈。。。。。。”
一阵妖娆的笑声混合着清脆的银铃响声传了进来。
循声望去,只见山外被劈开一道五彩斑斓的云路,雨水也躲避了开来。
一个身着五彩流光长裙的女子信步走来,手中还捏了一支海棠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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