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对一旁侍候的小姐说:“来瓶好酒。”这时单子的手机响了,单子转身回电话,小姐捧上酒来。
单子还在回电话,长胜仔细看去,只见这酒瓶十分独特,是一个很精美的葫芦嘛 ,又古色古色的。小姐倒出了两杯,酒香顿时四溢。
上篇
(四)
单子刚刚打完,电话又响了。单子真是个大忙人呀,他上学时每天就很忙,现在是将军了,就更忙了。长胜忍不住自己先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啊,好烈的酒呀,如同一把刀子喝进了口中。但刀子过后,却是一股浑厚的醇香,这醇香布满口中,久久不绝。这是真正的好酒呀!这些年的潦倒使长胜变成一个贪杯的酒徒。
小姐又斟上了一杯,单子还在打电话,长胜又喝了一杯。真是好酒,这酒着实有力气,就象武松在上景阳岗前喝的“三碗不过岗”一样。那时酒的度数普遍都低,能将度数酿上去,便是好酒。现在人们却都将酒的度数拚命往下降,高度的烈性酒已很少见了。长胜平时喝的都是低度酒,他总觉得有一股水味。今天他乍一碰见这样的烈酒,就好象在芸芸众生中突然碰见梁山泊好汉一样,快哉,快哉!
单子的电话还没完,长胜又干了一杯。真痛快呀,这么多年,今天是长胜最痛快的一天。这全是因为见到单子的缘故,见到单子高兴,见到单子又有了这酒,就更叫人高兴!真是有力气的酒,才三杯长胜就豪兴大发,他大声喊道:“老单,单大哥,打什么电话,还不快来喝一杯!”
单子转过身来,他看见小姐捧的酒瓶,吃了一惊,说:“你怎么拿的是这个酒!”
小姐说:“将军,这是我们最贵的酒了。”
“我不是说你的价钱!长胜你已经喝了一杯了吗?”
“我已经喝了三杯了!”
“你没事吧?酒味道还对吧?”
“我没事,酒的味道好极了!”
单子拿过酒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着瓶口看了看,又端起酒杯仔细闻了一番。
“怎么回事?单大哥?”长胜不解地问道。
单子摇摇头,看着葫芦状的酒瓶说:“有一个身负绝技的酿酒大师,不满于现在白酒的度数越来越低,他不干了,决定退休。在退隐江湖前,他酿了十三瓶烧酒,号称十三把烧刀子。这酒是他毕生的心血,所以味道极好。而且酒瓶也做成这种葫芦状。这酒一出世就被高价抢购一空。但不久就传出来一条消息,说这十三瓶酒瓶中有一瓶是真的葫芦。这葫芦是山中成精的异物,有人说这一瓶成了灵丹妙药,有人却说是穿心毒药,是老师傅决意与世同死的意思。所以这酒一般人不敢喝了,只是被人炒来炒去,价格越炒越高。当然也有拚死吃河豚的,也有哗众取宠的,但毕竟是极少数。”
长胜听得兴起,“有意思,有意思!但愿这一瓶是那一瓶,是灵丹妙药!”长胜端起酒杯又干了一杯。
单子笑了笑,摇摇头,他拿过菜单,翻了翻,问小姐道:“有没有点新鲜玩意?”
长胜说:“单大哥,随便来点。见到你我就高兴,有这酒就足已!”
单子的手机又响了,又接起了电话。长胜能听出单子是在跟下属通话,语气严肃简捷。打完电话,单子思忖片刻,自己拔起了电话。这次是在跟上司通话,声音沉着而亲切。
单大哥再怎么着,还是自己的大哥呀,长胜又喝了一杯。老单虽是同班同学,却是半师半友,是自己的精神依靠,也几乎是全班的精神领袖。长胜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酒越喝越好喝,很快就晕晕乎乎,这时长胜兴致更高,看什么都是满眼风光,这酒店真豪华呀,这小姐也真漂亮。但这位小姐再漂亮,也比不上田田,田田是无法逾越的。
长胜猛然脱口问道;“大哥,田田现在可好?”
单子吃了一惊,说:“你还惦记着她呀?她现在很好,在肝脏市。毕业不久她就退伍了,自己开公司,干大了。”
长胜在单子的注视下有些发窘,为了掩盖自己的窘态,他接着问道:“朱军呢?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单子说:“朱军也不错,听说干得更大。他也退伍了,全身各处都有他的公司。可能是干得太大的缘故,我们最近跟他联系不上了,也见不上人。”
长胜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自己上学时跟他死缠硬打了整整一年,终于使不可一世的朱军也拱手称服,自己也以为从此和朱军站在了一条线上。但没想到现在却又被拉开了,而且差距还这么大。而且,自己战服朱军后,以为自己从此再也没有怯懦,再也不会恐惧了。但自己一见到黑老板,却惊得呆了。这是真正的耻辱呀,自己现在退化成什么样子了,而且是从各个方面!长胜只得又喝了一杯,苍苍地长叹一声。
单子问道:“何故叹气?”
长胜念道: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单子微微一笑,上学时长胜就喜欢念些诗呀词呀的。
长胜念的是六祖慧能的偈子。上学时他对慧能的“顿悟”非常着迷,一旦顿悟,问题就解决了嘛。但现在看来还不是这么回事。长胜又念道:
身是菩提树
心是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惹尘埃
这是“渐悟派”神秀的修行方法。现在长胜觉得这个似乎更有道理。即使一朝开悟了,也会时时退回的,真要时时勤拂拭呵。长胜又莽莽地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杯。
单子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唔,唔”了几声后,脸色微变,双眉微皱。他不再吭声,只是听着。半晌后说道:“全部退回去!”电话那头传来了急切的争辩声。单子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重,最后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手机又响了,好半天单子才拿了起来,看了看号,冷冷地接了起来,半天才冷冷地“唔”了一声。这样的电话一连接了四五个,小姐在一旁不敢吭声,长胜也停下杯来,愣愣地望着单子。
不一会就先后进来了四五个人,这些人个个衣履鲜明,头发油光。他们含着笑上来邀请单子,但单子对他们不理不睬的。他们一直邀请着,单子沉着脸,半晌才站起身,被这些人簇拥着走进后面的包间。
大厅里小姐和长胜面面相觑,小姐突然上前含笑问道:“先生,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什么?”长胜不大明白。
“您是以现金结帐还是用卡?我们这儿牡丹卡,茉莉卡,洋槐卡都能用的。”
长胜这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叫我掏钱?这不是单子请客吗!”这时又一个人闪身而进,这个人一身绿色西装,绿色皮鞋,连头发都是绿色的。这人象猫一样轻灵,一闪闪进了那个包间。
“将军在时只点了这瓶酒。您不要饭菜吗?我们这儿最低消费是1688元。”
我操!长胜吓了一跳,我哪能吃起你的饭菜呀。行呀,咱走呀。长胜拿起酒瓶,里面还有半瓶酒呢。他随口问道:“这瓶酒多少钱?”
“6800元。”小姐说。
长胜又吓了一跳,他将酒瓶揣在怀中,又端起单子没有喝的那杯酒一口喝干,然后迈着酒步,走出“田园风光”,走出“香格里拉”。
上篇
(五)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这人流车流使长胜的酒全都涌了上来。他醉得更厉害了,也更饿了。他娘的,到了那样的酒店却没吃上一顿饭,亏不亏呀!看来只好吃军粮了。当兵的还有这点好处,可以随处取食。
长胜来到一队正在休息的运输车队跟前,大吃了一顿由葡萄糖、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电解质组成的套餐。这种饭菜跟人家酒店里的相比只是原材料,但却搭配合理,营养齐全,正是当兵的军粮。长胜因为酒后,食量大的惊人,吃得非常得香甜。完后他也为自己的胃口感到吃惊,“今天我怎么啦?即使酒后,我也没吃过这么多的东西!”
吃饱喝足后他又拦住了一队红细胞,大口痛吸了一通新鲜氧气。真舒服呀,长胜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当兵的吃的就是这铁杆庄稼,还问我“是现金还是刷卡”,真是笑话!
醉意朦胧中长胜弹了弹一个红细胞的身体,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却吓了这个红细胞一跳。他急忙说:“班长,班长!我身上可光着呢,别说血小板,就连苍蝇也休想粘上!”红细胞表面一粗糙,就要被白细胞吞噬掉的。
长胜歉意地笑了笑,他想说句安慰的话,但却念出了两句诗:
近前敲瘦骨
犹自带铜声
大伙儿全笑了,“没想到班长还是个诗人呢!”这时,这队红细胞中的一个浓眉大眼的半大小子,走出来对长胜说:“如果班长累了,我背着你走吧,我的腿可有劲啦!”长胜见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憨憨厚厚,不由得用醉眼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手下令道:“出发!”说完他完全醉了,伏在这个半大小子的身上睡着了。
这时左心房开始了定期的运动,一个大洋的血液,里面是数不清的流动人口,呼啸着向另一个更大的大洋——左心室奔去。在那里,流动人口将随着左心室的定期收缩,进入人体世界中最大最宽广的道路——主动脉,又从主动脉进入各个不同的二级分路,再进入越分越细、越来越多的三级、四级、五级公路。从而进入这个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道路不同,命运也就可能不同;道路成千上万,结果也就可能成千上万。长胜这次却对自己的路途全不知晓,他昏昏大睡,唯一要作的是消化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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