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人的,多了去了!还是小心着点儿!”说着道了声别,重新挑担去了。
蒙毅,乌倮心中都是暗暗叫苦,乌倮苦笑一下,将一只斗笠递给蒙毅说道:“戴上罢,蒙兄弟,混不混得进去,听天由命罢!”蒙毅心想长信侯府在咸阳城里,若想救出修儿与乌姑娘,只得进城,别无他计!于是接过那顶斗笠,按在头上,压低了些笑道:“也是只能走上一步看上一步了!”乌倮也把手中斗笠按在头上压低。
只听蒙毅笑道:“乌大哥果然商人本性,锱铢必较,小弟看那刚才贩夫衣着营生,必是穷者,乌大哥家累巨万,何必跟穷者讨还几枚铜钱的价钱呢?那几枚钱在乌大哥眼中微乎其微而对于穷者一家之室,却是今天一日的收入,乌大哥太也为富不仁了!”乌倮听他话含愠意,笑了笑道:“千金之家,也是一分一毫累积而起,大家共谋营生,有何区别?”蒙毅心中一阵厌恶,也不碍于乌倮情面,冲口说道:“为富不仁之人,我蒙毅决计较放不过他!”乌倮见他一脸严肃,脸上赧然失色说:“兄弟教训得极是,便是骧儿,也曾常常劝我:为商应如为士一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是乌大哥一身铜臭,常常忘记今日有兄弟这句话儿,便如刀立头上,乌大哥可是永远不会忘了!”
第十四回 糊涂公子 易萦利锁(2)
蒙毅听他说得诚恳,知他乃是真心,立刻霁颜,乌倮蹲下身子,在地上抓了几把黄土抹在自己脸上,转身对着蒙毅说道:“兄弟,你也来抹抹罢,防着秦兵认出我们。”蒙毅听他说得有理,又见乌倮脸上抹了黄土之后,的确显得有些让人乍看之下,认不出来,且有一派风尘仆仆的行色。于是也是学着乌倮的样子抓了把黄土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
正在此时,忽从北头直门方向驰来八匹快骑,蒙毅、乌倮抬眼看时,只见为首当先一骑骑马之人头载玄冠,身着乌色官服,披着青绶,腰悬一柄乌亮秦剑,袍袖当风翅展,甚为威武,正是昨日在长杨苑囿之中所见长信侯嫪毐手下爪牙秦国咸阳内史肆,身后七骑之人亦是各顶吏冠,身着各式黑色吏服,腰悬乌亮秦剑,披着各式黑绶,追随其后,想必乃是他的令丞属官。
只见内史肆驰近章门,章门门外围积客商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八骑缓缓骑到那名弁冠秦兵头目身前,内史肆跨于高头大马之上,环视四周,客商百姓亦是人人噤若寒蝉,端的没有一个声响,更无交头接耳之人,秦法苛严,谁敢不敬执法的秦国官吏,何况此人还是秩比二千石的咸阳内史,手中掌治京师咸阳的一切行政经济城防大权,爵虽不显,可是权却极重。
内史肆巡视完毕,执鞭冲着那名秦兵弁冠头目说道:“很好!切记万万不可使乌倮这个秦国叛民与魏国马速,侯申,龙飞,杨薇,姬心这五个奸贼混入咸阳城中,否则一旦被我拿住,你们都要按律问罪,失职之罪,罪不容诛!”
内史肆说毕又是冲着交戟守门的秦兵喊道:“你们都记下了吗?若是擒住六人,便以军功上计,进爵一级;赏赐五十金!若是走了眼去,都要按以失职之罪论处!你们都听明白没有!”那名秦兵弁冠头目带着数十荷戟秦兵齐声称是,声音甚是响亮。
内史肆听了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又是说道:“虽有几个毛贼里通外合,算计秦国,可是大秦堂堂雄邦,也不怕他,你等分为两拨,一拨盘查进城人口,一拨盘查出城人口,务要提高事效,莫要偷懒渎职,咸阳市大,这些客商庶民都是堆在章门之外,成何体统?快快盘查,疏散开来,莫要阻碍章门行人车辆!”
那名秦兵弁冠头目赶忙称是,指手划脚,分派人手,依照内史肆之言分成两拨,一拨盘进,一拨盘出,章门门外客商庶人很快去了一些,内史肆笑了一笑,扬鞭催马,率领七骑令卫属官,拨转马首,转出章门,径投南首东起之门覆盎门而去,八骑去得甚疾,马蹄得得扬起一路尘埃,宛若野马,蒙毅、乌倮目送内史肆等八骑驰去,都是如释重负,叹了口气。
蒙毅说道:“果然如此,长信侯嫪毐那个恶贼果然嫁祸于乌大哥与大梁五异的头上,用心直是恁的恶!”乌倮说道:“兄弟,进城去罢!”蒙毅道了声好,二人向着章门走去,到了那名秦兵弁冠头目的跟前,两名手持长戟的秦兵执戟喝住二人,那名秦兵弁冠头目扯开画影图形的长卷看了一看,命他二人除去斗笠。
蒙毅、乌倮互望一眼,二人心中各忐忑不安,除下斗笠,却是十分容易被他识破面目。蒙毅、乌倮正自不知该当如何,踌躇不定之时,章门门内忽然走来两队手持长载的卫兵,两队卫兵中间走着一辆驷马高车,那车甚是高大,雕饰精美。漆案华丽,车上两名御手之后端坐一人,此人头戴玄色峨冠,身着黑色官服,披着一条紫绶,腰悬乌亮秦国长剑,扬眉吐气,蒙毅举目望时,此人非他,正是秦国右相王绾。
那名秦兵弁冠头目看了如此情景,赶忙收起画影图形的长卷,殛令士兵戟使官商士民让出一条道路,以避右相。蒙毅、乌倮乘此时机,压低笠沿,挤入官商士民之中,混入咸阳城中去了。那名秦兵弁冠头目则是恭揖道旁,便连眉毛都是不敢扬起,口中称道:“恭送右丞相君出城!”
右相王绾坐于车中一动不动,便也理也未理,仪仗便是出城而去。
第十四回 糊涂公子 易萦利锁(3)
乌倮叹道:“好大的派头!前呼后拥,便连秦国相邦都没这样的仪仗。”蒙毅心中却想:“此刻大舅舅为何离开咸阳?倒底所为何事呢?”二人乘着机会,足下不敢丝毫有缓,左转右拐,绕过几个巷子,来到秦国章台附近。
蒙毅、乌倮回首探望,看见并无秦兵追来,心下始安,脚步稍微缓了一缓,二人边走边言,乌倮说道:“此时正值晌午,兄弟,我们先找一处酒家歇歇腿脚,用些吃的如何?”此时蒙毅饿了,将及一日一夜,由于只顾奔走,思虑竟然忘却了,经过乌倮这么一提,顿感饥饿,道了声好。
二人走着,前面正有一个酒家,倒有两层楼房,一楼正门口外栏杆上面坐着一群布衣小厮,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天南地北之事。乌倮、蒙毅也不理会,径直走入酒家之中,上了梯子,在二楼角隅拾个木案,脱鞋除靴坐在木案之旁。
蒙毅、乌倮也不摘下斗笠,二人斜对的一副巨大木案之旁却是围坐了三名汉子,蒙毅、乌倮微仰笠沿,偷眼看那三名汉子,却见一名褐衣捋袖,卷着裤管,赤着双脚穿了一双麻鞋,腰间拴了一条麻索,系个渔蒌,一根黄竹钓竿倚在案侧,他身前案旁兀自放了一顶簧篾斗笠,此人甚为瘦削,颧骨高突,下巴之上一部疏疏落落的花白胡子,显得甚为干瘪。乍看起来倒是像个渔夫,与他对首而坐的汉子却是头顶章甫冠,身披一领白色的儒者之服,宽袍垂袖,此汉白白胖胖,油光满面,给他们二人打横之人粗衣草鞋,揎拳捋臂,奋袖伸出,肌肉虬结,生得甚是壮实,他腰间系着帛绿,斜插一柄黝黑遍体的斧头,看来倒是像个上山打柴的樵子。
蒙毅、乌倮一上得楼来,便是发现他们一渔一樵一儒三人聚桌而食,边食边谈,行为甚是怪异,落座之后,蒙毅与乌倮相互示意,蒙毅心中却想:别看三人身衫打扮皆如平庶凡民,可是他们习武之人一眼便可望知三人都是练家子。莫非三人也是嫪毐手下爪牙?
乌倮忖道:莫非我们二人行踪早为长信陵嫪毐那厮知晓,是以派了这么三人前来杀了我们?蒙毅、乌倮二人心中兀自猜测,蒙毅则以不知三人武艺功夫如何,若要动起手来,以一敌三,终是寡不敌众,蒙毅、乌倮如此想着,都是仔细察看留意三名大汉神情举动,倾听他们说话。
乌倮伸手敲着桌子,冲着那名传令小厮要了十斤白酒,十斤熟肉,三名大汉都是微微诧异,转首望了蒙毅、乌倮一眼,三人神情意思:好像在看究是哪名壮士要喝下十斤白酒,吃得十斤熟肉,恁得粗豪。
蒙毅、乌倮眼见三名大汉向着他们那边望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继续说话,只听那名樵子说道:“听那秦王章台宫人传说,今天秦王在章台召见了相邦仲父文信侯吕不韦和长信侯,右相王绾等人。”
那名渔夫问道:“他们做些什么?”
那名樵子说道:“听说今年四月秦王即将举行冠礼大典,是以决定春蒐以显王者之意,秦国春蒐昨日听说便在距离咸阳西南数十里的长杨苑中举行!”
那名肥儒搁下手中杯子,弹指冲着一渔一樵两人笑道:“秦国是什么东西?”一个西陲边吏而已,偶得天时,跻身诸侯之列,如今羽翼丰硬了,便要一飞冲天了!嘿嘿,上古天子年有四畋:春蒐、夏猎、秋狝、冬狩。秦国如今春蒐,岂不默认自己已居天子之位,也将天下诸侯看得忒也小了!”
渔夫说道:“郑贤弟所言不错,汗贤弟,结果如何?”
樵子继续说道:“听人传说秦王因为尚未加冠带剑,是以命令长信侯嫪毐全权代理秦王春蒐长杨。”
渔夫“咦”地一声说道:“听说秦国这位声名显赫,不可一世,敢与相邦文信侯吕不韦分庭抗礼的长信侯嫪毐原是吕不韦门下的舍人,是个鼎鼎有名的大阴人,竟然可以使其阳物关插桐木轮轴之中,令轮行走!秦国甘泉宫太后私慕阴地厚赐主持宫刑的主吏,召他入宫,仅仅拨其须眉,并未给他腐刑,是个假宦者,这个长信侯嫪毐却是乐得其所,悠哉悠哉地做起了秦国甘泉宫太后的姘头,如此无耻之徒,秦王怎会命他代王春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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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糊涂公子 易萦利锁(4)
那名肥儒轻笑了笑,伸出右手中指敲击了一下木案说道:“这个哪里是秦王的主意,入秦之后,秦国四境之内仅仅听说相邦仲父文信侯,长信侯和太后三人,哪里听说秦国有什么秦王啊?国政莫不出于文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