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乔自愁长长叹一口气,久未答话。无一不觉自己的问题有何不妥,但他敏锐地感觉那少年的身份非常。正想岔开话题,却见乔自愁望着弦逸的背影缓缓说道:“他是家师之子,大师唤他弦逸便可。”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无一这一惊,自然甚于当时的应孤翼。
走过眼前这片荒地,就是繁华的雨川城。
半日的匆匆赶路,乔自愁一行人也决定歇息片刻。可正当他们寻找一个庇荫处时,却听见小乖一声惊呼:“公子,你看!”弦逸顺着一看,笑了笑:“诶哟,麻烦来了。”
一个人立于前方,背对众人,仿佛已等待他们多时了。
正午的阳光透着惨淡的色调,映照在此人的黑貂大衣上,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冷冽。
野草随风而摆,淹没黑貂下摆。
忽的一下,从野草丛中跳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一伸手,便环住它,将它拥入怀中。
那是一只黑猫。
这身影乔自愁等人再熟悉不过,是君无忧。
应孤翼怒气立刻上头,一边大喝道:“君无忧,你还敢来!”一边白偃刀的刀光已现。
乔自愁以萧作挡,按住应孤翼抽刀的手,说道:“应兄,你伤势未复,暂莫动武。恩公之仇由我代劳吧。”
众僧见此,纷纷惊道:“他便是‘九命灵猫君无忧’?”无一虽是得道高僧,却不曾见过君无忧,只听得他那些骇人事迹。看那黑衣少年的背影,尽显一方霸气,他着实担忧,佛门此次为存亡秘密出行,难道阴离宫得知消息,要对佛门赶尽杀绝?他倒不是对自己的武艺有所怀疑,而是担心身侧的修明会有闪失。相传阴离宫人阴险毒辣,自己纵有一身好武艺,他使阴谋诡计众人又如何抵挡?然他看乔自愁和应孤翼的反应,似乎君无忧是为他们而来,心下方略略一宽,却又立刻提起来。
众人神色莫辩。只有修明看着君无忧,没有一丝表情,而且一言不发。
应孤翼对乔自愁愿意援手心存感激,但威震镖局的仇……他向着君无忧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谢乔公子好意,但灭门血仇,威震镖局自会讨来,不能假人之手,让武林各派看了笑话!”乔自愁知道应孤翼心中傲气难平,正不知如何劝阻,却听弦逸一声漫笑:“我说,你们当真以为他主动跑来是让你们砍菜瓜的啊?”
此刻君无忧缓缓转过身,抚摸着黑猫道:“你们聊够了吗?”
弦逸上前一步,歪头笑道:“猫儿啊,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没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回去复命。”
君无忧眼睛一眯,冷冷道:“不许叫我猫儿!”说罢他一顿,用怀疑的口气重复:“‘没了’?”他扫了扫众人,的确没见到那副棺材,心下不由一凉。
“是啊,被我毁了!”弦逸欢乐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哦,那副棺材里面可是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愿意,直接买副棺材回去交给你家主子也可以!”
君无忧强压胸中怒气,道:“棺材毁了,我便要那棺材碎片。”身形急急逼来,片刻之间已在弦逸眼前。
“碎片?”弦逸面对这张怒容毫无惧色,语音轻浮,“被我烧了。”
君无忧眼中凶光一露,心中却明,眼前这人虽然荒诞,可说话时目光澄澈,料是真话。但他仍不死心地问乔自愁:“乔兄,我尊你一声大侠,希望你不要骗我。”而乔自愁却说道:“他所言为实,棺木已毁。”
听闻此言,君无忧的面色更为阴沉。此次任务看来是注定完不成了,君无忧突然退后几步。众人不解,却见他轻轻放下黑猫,黑猫一溜烟便跑得没影,消失在野草丛中。
君无忧抬眼,看着众人说道:“全当棺木被毁,此事暂搁一边。而你——”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弦逸,“令我受鬼门之羞,我定报此仇!”
在旁应孤翼气愤大嚷:“哪容你在此夸口!我威震镖局七十口人命,要你偿还!”
君无忧却没理他,只是看着弦逸:“今日你们出山是否过于平静?”
弦逸想了想,微微一惊:“不会是你在前面开路吧?”
君无忧冷哼一声:“不让你们丧于兽口,只因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取。”说罢,他一指小乖,显然认出她便是当时戏弄他的人:“而你,我不杀女人,你自裁吧。”
小乖一愣,盯了君无忧好一会儿,目光突然变得涣散,竟受蛊惑般拿起自己的配剑,向他走去。袭香吓了一跳,赶紧想拉住她,却被*拉住。*一努嘴,示意袭香静观其变。
小乖有些呆呆地站到君无忧面前,然后木然地说道:“奴家得罪公子,实在罪该万死,应当自裁……”说罢,她便拿剑往自己脖颈抹去。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乔自愁惊呼:“小乖!”而弦逸离的最近,上前便欲夺剑。
却没料到小乖手中剑柄忽开,又一刀刃从剑柄而出,银光闪闪,直刺君无忧胸口!
剑柄之中竟藏机关!
这时的小乖,眼中早无先前的迷茫,取而代之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她朗声笑道,把刚才的话说完:“应当自裁,那就奇啦!”
九·八方来袭(2)
众人眼见这一变故,尚未反应过来。倒是弦逸只稍稍一愣,便放肆地笑起来。
君无忧虽然让小乖自裁,心中却知道她不会轻易就范。而小乖先前的行为着实让他一头雾水,看着她好似受蛊一般当真要举刀自刎,更是愣了愣。没想到她剑柄一开,暗藏刀刃已逼近他身。他虽心有迷惑,却还有一丝戒备,在小乖的佩剑忽现刀光一刻,警觉的他已退后两步。再者小乖也并非要他性命,所以这一剑根本没有胁迫到君无忧。
“真是可惜了。”君无忧站定,冷冷笑道。他两指截住剑刃,稍用力,断剑已落地。
他没料到眼前这个女子居然敢戏弄自己,听到弦逸的笑声更觉侮辱不堪。此时的他怒火上头,也顾不得先前说过不杀女人的话语,一挥手,手掌化为刀状,直直向小乖颈部劈去。
小乖娇笑一声,顺着他的掌风后仰,手却扶着一头已断的佩剑,手指灵巧地按着剑柄,瞬间数万根银针映剑而出,直射君无忧手腕。君无忧飞速收掌,旋身用黑貂抵挡,银针如冰莹雨丝散落入草丛中。
这一剑还藏有多少机关!这不仅是君无忧的疑问,而且是在场众人的疑问。应孤翼心中暗想:传闻弦傲只是教了四影女奴一些皮毛,而这些皮毛却也有如此威慑力,若小乖有心相害,虽不见得君无忧会丧命,但皮肉之伤在所难免。
此时小乖更是笑得千娇百媚,她一横剑柄,向前作势一邀。君无忧恐再有暗器,不敢相迎,谁料小乖扔了断剑,往腰间一抽,再现时,双手金光粼粼,指间金叶纷纷而出,滑过君无忧的衣袖,划开一道道口子。
“啧啧,小乖你怎如此无礼,君公子这件披衣可是用浯河黑貂制成,我们赔不起啊!”弦逸在一旁笑嚷。应孤翼也嘲笑道:“原来九命灵猫没了那些劳什子怪物,同样是不堪一击,连一个弱小女子也打不过。”
君无忧听闻,目光阴冷,似沉暗夜之魂。满心的耻辱,满腹的怒火,使此时的他眼中只剩杀戮。他凛凛一定身形,气运全身,步走黄泉行,双手交叉变化,右手忽现一把无形之刃。
这把刀,散发着紫黑色的刀光,美轮美奂,似笼罩夜的气息,逼迫而来的寒意和冰冷,让人全然忘记此刻应当是正午。
“是夜影!”无一惊道。众人也都记起,据说君无忧最骇人的招数,是化有形刀为无形刀,此刀一过,伤者毫无知觉,伤口却早已爆裂,更奇的是,过几个时辰伤口便自动会消失,无可再寻。而此刀名为夜影。不过,夜影的威力倒底有多强,没有人知道。
因为见过夜影的人,都已经死了。
无一想起,途中听闻的威震镖局惨案,威震镖局的镖头师尊就是死于夜影,人说师尊尸体周围满地都是鲜血,但他身上却再找不到伤口,这与几年前玉山派门人的死状完全相似。夜影,当真是一把邪刀。
“你们有幸,”君无忧举刀,“死于夜影。”
乔自愁见夜影既出,君无忧只留杀念。他也知道小乖只占一时之利,而且已有微喘,支撑不了多久,便疾步上前将小乖拉至身后,顺掌将弦逸推出。乔自愁道:“今日你也英雄救美罢!”
还在一旁看戏的弦逸,万万没想到乔自愁突然一掌推自己上前,气得哇哇直叫。君无忧倒是一副正和他意的表情:“很好,本来也应先拿你祭刀。”说完,紫光已直扑弦逸而来。
弦逸闪身而避,紫光过处,已是一片枯叶焦草。
君无忧步步劲逼,手中招式陡然变幻,一招回旋,划破虚无之夜的月光,刀光闪过,已削下弦逸一束发缕。众人都看出来了,君无忧虽想杀弦逸,可为雪自己先前的耻辱,这是故意戏弄弦逸。
生死关头,弦逸却不出招,只是左躲右躲,见乔自愁真得不出手,口中大声骂道:“好你个乔自愁,你是真让我死啊!”
无一看着局势,担忧地对乔自愁说道:“当真不帮弦公子吗?”修明此时也开口:“师叔,我想帮他。”元空一听,带着嘲弄的口气说道:“主持,你的功夫……”这时他看到二师兄元慧的目光,一个激灵不再说话。元慧说道:“还是让我们去吧。”无一本意是想劝乔自愁出手,并不想让佛门中人参与此事,见元慧一说,不禁语滞。幸而乔自愁淡淡说道:“谢众位好意。我倒想看看他能装到几时。”装?难道弦逸当真深藏不露?众僧带着疑惑,再看弦逸和君无忧。
君无忧对弦逸只避不攻的行为已然厌倦,他心中也将弦逸当做只会嘴上逞能的江湖浪子,再没耐心,横剑一出,绝世已出。一招“冷月无影”,对准弦逸命门,狠心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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