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的事是到处都有,正如在这样一条毫无财路的小山道上,居然还有一座客栈,名曰“笑春风”。
“笑春风”的招牌不知是几年没有擦了,落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客栈里,一个小二打着哈气,将擦桌布随便搭在肩头,倚在长凳上无所事事。说他偷懒也算不上,因为这客栈实在冷清。将近一个月没有客源了,小二觉得打扫也是浪费时间,老板娘也从来不管,自己何必浪费力气呢!
那小二一边挖着耳朵,一边心里嘀咕着:嗨,也不知道前世做了些什么缺德事,被打发到这里来干活。虽说老板娘对自己也不错,而且顿顿吃得饱,可吃的除了野菜还是野菜,每天一个人对着这空荡荡的桌子椅子也实在慎得慌。无论怎样再过几月就找老板娘结账走人,自己做了个小买卖,没准还能发笔小财……
正当这小二津津有味地想着他未来的荣华富贵时,客栈的那陈旧不堪的木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了,刺眼的光亮突然照射进来,使得小二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进来的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有两人,一人一袭青衣,一手执一支竹萧,一手背着一个大包袱,形态悠然,温文尔雅,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还有一人身材魁梧,最显眼的要数他那一头白发,他腰挂一把大刀,面露凶色,可是他的脸色却不好,好像是生了什么病一样。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叉着手步入客栈。再后面……小二不觉吞了一口口水,是四个大美女!这些女子分别身着红、白、蓝、黄四色衣裳。红衣女子长相甜美,笑容灿烂;白衣女子清高优雅,让人见之忘俗;蓝衣女子冷若冰霜,却仍难掩佳容;黄衣女子更是罕见的一身男装,*倜傥。总之容貌姿态,各现*。
小二傻愣愣地看着四个女子,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尖着嗓子叫道:“红娘……红娘!来……来客人了!”
很显然,这些客人就是乔自愁、弦逸一行人。
弦逸一进客栈就横腿坐到长凳上,嚷嚷着:“小二哥!好酒好菜给我端上来!”
与他一同进来的人都是相互无可奈何地一笑,相继坐下,唯有蓝衣女子冷哼一声:“你付账。”
小二见那少年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对那位蓝衣女子却是有些畏惧,被她半讥讽的话一刺,居然也只是吐了吐舌头,便再没接话。小二心里窃笑,不知是那家贵公子,平时在粉花丛中*惯了,来这鬼地方微服出游。
“吵什么吵!有客人就自己招呼呗……”楼梯上慵懒地倚着一个女子,全身着红,虽然是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在她身上有一股岁月磨成的魅力,让人无法忽略。
“诶诶诶,”弦逸手肘捅了同样身着红衣的小乖一下,“你娘啊?”
小乖瞪了弦逸一眼,娇嗔道:“少爷,你胡说什么。”
那红娘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目光悠然掠过弦逸这行人,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正常,说道:“客官稍等,酒菜马上上来!”说完,便一转身,姿态优雅地走入客栈后舍。
弦逸瞥见应孤翼的目光露着突如其来的杀气,一直死死盯住红娘。他玩转着酒杯笑道:“老应,魂被勾走了?”
应孤翼一惊,这才收回目光。这几天来他对这个少年的这种性格也有所了解,心中虽恼,但仍不给予理睬。
乔自愁原本想把应孤翼送到女神医宋琪凰处疗养,可应孤翼执意不肯。他原来也心存侥幸,认为君无忧是在拿灭 威震镖局这件事来唬自己。可是眼前这位少年却用轻描淡写的话语硬生生打破他的幻想:“不打诳言是君小猫唯一的优点。”路上也出现了威震镖局被君无忧满门灭口的传闻,他才心如死灰。索性,不幸中万幸,三弟康定虎在淮北护镖,逃过此劫。
威震镖局不复存在,自己生死也早已无关紧要。应孤翼散尽身上所有钱财,将那些幸存下来的镖师遣散。有几个年纪较大的镖师苦苦哀求,要跟随应孤翼一同前往,也被他婉言谢绝了。他现在只有两个念头,一是尽快赶往雨川穆家,交代这副空棺的始末,二是杀了君无忧这个魔人,为威震镖局上上下下七十口人命讨回公道!
这时只听*道:“少爷满嘴浑话,也不知像义父哪里了……”
这一语,弦逸脸色却突变,阴沉下来。*不解,但看到乔自愁也轻微摇头,便知趣不再言语。
此时,应孤翼心中也甚是奇怪。这几天相处下来,可他连这个怪异少年的姓名也毫不知晓,只听见四个女子唤他“少爷”,而乔自愁,根本与他没有对话。应孤翼是识趣之人,别人不说,他也不多问,但心中疑问定是不少。
“上菜喽——”小二满面喜色,一手各托着三个碟子,跳舞似地穿梭在众人间上菜。
众人只觉眼前一片绿色,待小二上菜完毕,才看清这些菜色。
炒荠菜、青菜炒蛋花、炒韭菜、卷心菜清汤……
弦逸勉强笑一下,指着那些菜道:“小二哥,你们客栈的招牌菜……就这些吗?”
小二赔笑道:“客官别看着简单,外头的那些菜和我们老板娘的手艺可没法比!”
弦逸颇为同情地看着小二:“你每天就吃这些?”怪不得长得皮包骨头的样子。
小二忙不迭点头,苦着脸道:“可不是嘛!难得有野味,我这种小喽啰还不只是舔个汤的份……啊啊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四·笑春风,因春风来(2)
“你又给我发什么破牢骚?昨天那只野山鸡是谁啃得干干净净的?”红娘一把抓起小二的耳朵。小二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叫道:“红娘……红娘!……我错……了还不成!啊!”
红娘这才收手,撩了撩袖口,撵着小二正要离开。
应孤翼却在此时霍得站起来,他满脸杀气再也无法掩饰,抓起身侧白偃刀,二话没说就向红娘劈去,口中还怒吼道:“妖妇!”
众人皆无防备,还是坐在应孤翼身旁的乔自愁最先反应过来。
他手中竹萧飞旋,恰击中应孤翼的刀身。
应孤翼身体原本就虚,所使之力虽猛,却未着内力。白偃刀被乔自愁竹萧一击,竟脱离应孤翼的手,径直飞向墙壁。
“哐当”一声,刀落地。
瞬间的寂静,是恐怖的前奏。
“应兄,这是为何?”乔自愁肃声道。
“我的娘,”弦逸喃喃道,“老应,你不会是药劲还没过吧?”
未见过市面的小二早就脸色煞白,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那把掉落的刀。倒是那红娘一脸镇静,冷冷说道:“客官是来砸场子的吗?”
应孤翼手一挥,粗声道:“哼,葛霏霏,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其他人听到葛霏霏这个名字也吃惊不小。霹雳三娘葛霏霏,原是阴离宫三护法,她善使短刀,而且随身都可出刀,其刀法之快、之繁,令对手防不胜防、无处招架。她必杀绝技——“霹雳十三刀”,更是令人闻风丧胆。被杀者身上的伤口都是不多不少,恰恰是十三刀,且前十二刀皆是皮外伤,不足以置人命,第十三刀,却是见血封喉、一招毙命。
可在六年之前,她便从武林销声匿迹。据说她在执行阴离宫的任务中,与儒门弟子任秋声相恋,从此不知去向。不仅武林正道在寻找她,就连阴离宫也大派人手追捕她。
乔自愁镇定道:“应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葛霏霏?”
应孤翼怒喝道:“葛霏霏手腕有一个独特的蝴蝶标记,她方才撩袖口时我看得清清楚楚!”
乔自愁面向红娘,还未开口,却见弦逸一挑木筷,运力刺向红娘袖口。
红娘一惊,虽即时旋身,却仍是仓促。
伴随衣料撕裂的声音,红娘袖口一块布料扯落。
红色的蝴蝶记号,赫然而现。
“哈,”弦逸一拍大腿,“有好戏看了。”
乔自愁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个蝴蝶标记,没有讲话。
倒是红娘一脸坦然,也不作遮掩,放声大笑道:“我就是葛霏霏,那你又能如何?”
应孤翼几欲拾刀再次向葛霏霏袭去,却被乔自愁默声拦住:“应兄,慢。”
众人皆看向乔自愁。
乔自愁看了一眼葛霏霏说道:“葛夫人既已退隐江湖多时,与阴离宫想必也不再有瓜葛。我不想多生是非。虽然她曾杀人无数、罪贯满盈,可我仍希望应兄能宽恕……”
他的话却被葛霏霏的笑声打断:“我需要被谁饶恕?何况,就凭他现在的样子,跟我打,简直浪费我的时间!”说完,她又高傲地转向乔自愁:“一萧青衫隐,雨亭风月吟——‘雨竹公子’乔自愁?”
乔自愁含颚。
葛霏霏一甩袖口:“若想杀我,我不阻拦,可前提是来人得有杀我的资格。你可以,他,不行!”矛头直向应孤翼。
弦逸歪头吃了口小乖递过来的青菜,含糊道:“不错,有个性。”
应孤翼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他说道:“实不相瞒,乔公子,这位少年恩公为我疗伤时,所提及我身上的旧伤,就是拜这妖妇所赐!”
乔自愁早看出应、葛两人之间有所恩怨,他继续沉默,等待应孤翼说下去。
应孤翼说道:“当年那妖妇用妖媚之术蛊惑任秋声,致使任秋声背弃师门,与她私奔。儒门将其视为奇耻大辱,发动武林正道通缉她与任秋声。我与儒门宗长客机多是至交,也一起帮忙追捕他们。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居然意外地在歌东湾与他们相遇。起初,我劝任秋声回头是岸,远离那个女魔头,可是那任秋声却是冥顽不灵,执意不听我劝戒。那妖妇也再不耐烦,直接上前与我打斗。惭愧啊,是我学艺不精,竟被这妖妇的十三刀逼得走投无路。眼见自己就要惨死于这妖妇手中,所幸任秋声还尚存一丝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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