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从下午四时一直等到晚上八时,单才倒是来过两次,见他老实呆着笑容也一次比一次淡。州府的人没来,陈九更慌了,难道事情败露了?会不会来一群官兵把自己抓走?
直到十三吹了蜡烛说了声“睡觉”所有人都出去后,陈九还是没躺下,“这个单才不会是玩我呢吧?”
第二天陈九瞪着两只熊猫眼来巡检司报道,虽然人人都笑呵呵的,他却看出那笑容里面带着讥讽。
单才依然很客气,却不再跟他称兄道弟,将他领到一间屋子,道:“陈捕头,你以后就在这办公。”
又朝外喊了一嗓子:“喘气的都给我过来!”
不一会儿,来了二十几个人,松松散散的门里一堆门外一堆,单才挑着主要的介绍了一下,陈九浑浑噩噩的也没记住,就听着巡检司也分几个部门,有两个归他直接统属。
人群散去,单才看他也没什么精神,随口说道:“陈捕头先在这熟悉熟悉情况,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陈九也没心思应付他,把他送到门口,回来接着琢磨。这一晚上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可想的越多心里越乱,也没个头绪,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咬牙说道:“你个没用的废物,大不了是个死,干想有屁用。”
说完往里间的床上一趟,大被一蒙开始睡觉,也不知别扭了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还打起了鼾声。
隔壁的屋子有两个人,重案组组长历章,提刑官史振。
“听到没,这位心倒大,睡上了。”历章撇撇嘴,对史振说道。历章长的短小精悍,貌不惊人,可龙来人都知道,这是个干才,如果不是单才压着,当远不止现今的地位。
“还以为是个裙带党,闹半天就是走了狗屎运,姓陈就是陈知州的侄子?那知州大人的府衙还不被冲破了。”史振肥头大耳,个子也高,体重是历章的三倍有余,一双手也与馒头相似,谁也想不到这双手在解剖起尸体来会那么灵巧。
“估摸着是使了银子,弄了个子虚乌有的大盗鼠来宝,也不知谁传的风愣说知州大人要宴请他,你没看单才昨天那副嘴脸,恨不得管这小子叫爹,今天呢,嘿嘿。”
“你说既然这小子没什么来头,单才怎么会把重案组和提刑组交给他?咱这司里也就咱俩这还能出点成绩吧?”史振问道。
“这还不清楚,咱俩这臭脾气,碰上这个毛都未褪净的主,会有他好日子过吗?”
“你说咱俩用不用配合单捕头一下?”史振嘿笑道。
“那就要看这小子上不上道了。”
衙门里供午饭,可见到历章和史振都没有叫这位新捕头的意思,谁还会去献殷勤,倒是让陈九一顿好睡。
下午二时,陈九正睡的香,单才急急忙忙跑到他屋里将他推醒,见他还迷糊,抓过蘸水的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哎呀老弟,怎么还睡啊,快起来快起来。”
“单大人,什么事这么急啊?”
“不说好了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大哥吗,怎么老弟嫌我这哥哥位卑品低不成?”单才一脸哀怨,配合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的陈九差点吐了,如果他中午吃了饭的话。
“呃,单大哥,到底怎么了?”
“州府来人了,知州大人请你过去赴宴。”
“啊?”陈九又蒙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可不敢用请字。”陈九虽然还有点迷糊,这点自觉还是有的,知州大人让他去吃饭是天大的面子,怎么敢用请字。
“哥哥我哪敢随便传令啊,是州府的人,说知州大人让他来‘请’陈捕头。”单才心里也划着圈呢,还以为这小子乱扯虎皮,没想到就是个小老虎,州府不单来人,还用了‘请’字,作为一个官场老人,他可太明白这个请字值多大份量了。
“早上我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不行,得想办法弥补。”单才想到。
“老弟,快别呆着了,州府的人还在前面候着呢。”
陈九胡乱擦了把脸,又整了整衣服,这才跟着单才向会客厅走去。
柳知县和县丞刘斌都在,陪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喝茶,见到陈九进来,刘斌站起来刚想介绍,可又一想人家是陈知州的亲戚,能不认识府里的大管家,一犹豫的当,那位老者已经猜到他所想,主动站起来说道:“这位就是陈捕头吧?”
刘斌见他说话,既然人家装作不认识,我们也必须认为不认识。
“顾老,正是陈捕头,陈捕头,这位是陈知州府上大管家,顾老。”刘斌可比吴镇台含蓄多了,叫管家顾老而不称大人。
陈九急忙见礼,口中说道:“顾老好。”
“本来老爷打算昨天宴请陈捕头,不巧来了位重要的客人,今日老爷在府内设了家宴,特让我来请陈捕头,不知您是否方便?”
听到这话,屋里的另几位脸色都有些变化,不为别的,这话说的太客气。如果是陈大人的子侄,用得着请?还用了尊称?这位到底什么来头,没听说长亭有什么门阀子弟啊。。。
“您老太客气了,小人万不敢当,烦您回禀知州大人,下官稍后就过去。”
送走顾管家,柳知县看着陈九若有所思,有心套套近乎,又拉不下身架,对刘斌使了个眼色。
第七章 傲来奇案 2
刘斌心领神会,道:“知州大人家宴,可马虎不得,陈捕头快回家准备准备,对了,陈捕头现在在哪落脚?”这话却是问的单才。
“龙行客栈。”
刘斌一拍脑门,道:“疏忽了疏忽了,怎么能住客栈呢,我想想,西二街临河的房子还空着,知县大人您看。。。”
柳知县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问道:“可是罚没茶叶王的那座?”
“正是。”
“嗯。。。让陈捕头先住进去,回头你把房契拿过去按市价卖给他,那房子破破烂烂的,位置也不好,值不几个钱,若是陈老弟手头不宽裕,就先从公中支点,总不能一个捕头住在客栈,传出去也不好听。”
几百两白银,柳知县若说不肉痛是假的,但想到这小子可能的来头,再少怕也不妥当。
陈九就算再傻也明白这房子价值肯定小不了,正要推脱,柳知县又问道:“去知州大人府上可不能空手,陈老弟可有合适的礼物?”
陈九闻言眉头微皱,对啊,不认不识的第一次去怎么能空手?可自己也确实没什么东西,魏子扬送的珍珠、绸缎是万万拿不出的,又不知陈大人喜欢什么。
见陈九的表情,柳知县哪还不知,也不管他是真没有还是假作态,吩咐刘斌道:“陈大人喜欢些南边的东西,我记得衙库里还有一副吴道子的墨宝?”
所谓南边,就是南蟾部洲,因为归仙人统辖,其下子民多少沾了点仙气,书画大家九成都在南洲。
刘斌应道:“是,我这就去取。”
陈九心里暗想:“这就是权势啊,自己稍稍沾了魏家的边,便有人抢着送房送画,还有升斗小民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的五品大员请宴。”他暗下决心,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魏家一样,站在大唐峰顶。
可惜他不了解,魏家离大唐最上层的圈子还有一段距离。
***
岭南知州陈堂建为陈九的事也着实费了一番脑筋。
自己虽然是个知州,却是整个大唐也是排在倒数几位的一州之长,若不是得罪了魏府二太太的亲弟,自己也不会被发配到这里,偏偏这个戴管家正是二太太一系,拿来了大公子魏子扬的亲笔信后转头就走,一句交代没有。
“陈九有功,酌情封赏。”一页纸,八个字。
陈堂建拿着薄薄的一页纸,研究了半天,又与好几位尚在西湾府内任职同仁通了话,隐约知道这事似乎还和北边的那位有关系,这可马虎不得,小心无大错,管他什么来头,既然大公子交待,捧着点总没错。
知州家宅不在州府衙内,而是在城外卧龙山上。据说当年是请了五品的仙官瞧了风水,建成后又请大德高僧诵经三日。
风水且不提,景致是极好的。卧龙山位于龙来县城北二里,山高二百多米,知州宅在半山腰依山而建,逐级上升,共分三进,任何一进皆可俯瞰整个龙来县城。
山上有清泉,传说这叫龙吐水,长饮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一条平整的石子路直通山脚,可容四辆马车并驶。路边遍植梧桐,红花绿草,经年不枯。
陈九一身便装,骑着刘县丞送的中州青马,由山脚缓行而上。
“劳烦通禀,巡检司陈久福前来拜见知州大人。”
不一刻,顾管家快步行出,未语先笑。
“陈捕头来的好快,老爷正在陪客人聊天,小老儿带您进去。”
“噢,那小人先在偏厅候着吧。”
“老爷吩咐了,如果陈捕头来直接过去即可。”说完又凑近低声说道:“就是因为这位昨天才耽搁了,本以为今日会走,结果。。。老爷怕怠慢了您,就在今日把您请来,希望您不会介意。”
这可把陈九听糊涂了,如果陈知州误以为自己是魏家的亲戚,宴请自己也情有可原,可明明有客人在,难道不能等客人走再见自己?差个一两天有什么关系?就算我陈九是魏家的私生子,可你陈堂建也是从魏府出来的堂堂五品大员,一方父母,这么低姿态又是为哪般?
见陈九低头不语,顾管家也没做声,两人过了二进来到会客厅,顾管家示意陈九稍等,他进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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