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四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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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四奏-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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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佩扑了上去,叫道:“爹爹!”声音哽咽,无法抑止,突然又向后弹开,娇声喝问道:“你……你是谁?”语气中充满了惊讶和失望。丘长生奇道:“他不是司……你爹爹么?”司空佩摇了摇头,拔出手中的长剑,指着榻上那人道:“你到底是谁?快说!”

  榻上那人依旧不动半分,甚至连眼皮也不抬,若不是他鼻中粗重的呼吸声,几疑令人猜度人他是生是死。丘长生见他卷曲的身子微颤,显得极是可怜无助,不禁起了恻隐之心,说道:“在下丘长生,请教前辈高姓大名。”司空佩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却发现被关押的不是她爹,一时急怒攻心,道:“跟他客气甚么,你再不说,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那人突然放声大笑,响若雷动,笑声在石室内来回震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丘长生大惊:“这人内力好深厚!”那人止住笑声,猛地一仰头,恶狠狠地瞪视眼前二人,冷哼一声,骂道:“两个小贼种,又在耍甚么诡计,有甚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操你祖宗十八代,别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声音浓厚,满腔悲愤。

  司空佩怒道:“老匹夫,你再胡口乱骂,我真在你身上刺个窟窿。”将剑尖压下一寸,对准那人大腿。岂知那人丝毫不惧,又破口道:“要刺便刺,罗嗦甚么。快夹着尾巴去告诉那六个小王八崽子,有种就杀了我,要从老子这里得到那样东西,趁早别妄想了。狗杂种……”

  丘长生被他骂得云里雾里,不知他口中的‘六个小王八崽子’是谁,只听得司空佩道了句‘住嘴’,便见她提剑直刺下去,急忙叫道:“不可鲁莽。”话音刚落,‘嗤’得一声,剑尖应声刺入对方大腿,却见那人不吭半声,犹如这一剑不是刺在他身上,口中兀自‘直娘贼’、‘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乱骂。丘长生微微一呆,原本他这一句‘不可鲁莽’是提醒司空佩,只因眼前这人内功了得,以此推测,这人的武功该当是极为厉害,绝对不容小觑,她这一剑刺去,稍有闪失,自身反要吃暗亏。哪知对方居然不避不闪,眼睁睁地看着大腿挨剑,实是大出意料之外。

  丘长生见他受伤处鲜血直冒,心中过意不去,伸手封住他的穴道,止住流血,谁料那人却大声道:“滚开,不用你这贼小子惺惺作态,滚,滚!”面色通红,肩膀抖动,似在极力想摆动双臂,但两条手臂却全然不听使唤,只微微颤了颤,便又悄然没了动静。丘长生仔细看他十指,竟然全是枯瘦嶙峋,节骨外凸,合拢成爪状,恍然惊悟:“他的筋脉被人挑断了,难怪他虽然身怀深厚内力,却避不开刚才那一剑,原来是四肢无法发力。”想到这里,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甚么人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居然下手这般毒辣?”同情心更盛,歉疚地道:“前辈,我这位朋友多有冒犯,得罪了。”转身对司空佩道:“这人是阶下囚,不会知道你爹的下落,问他也没用。”

  司空佩又何尝想不到此间道理,只不过心急如焚,无处发泄,才将怒火转向这人,此时听得丘长生点破,顿时没了主意,跺足道:“庄主的位子已经被他们抢去了,还关着我爹爹做甚么。”丘长生安慰道:“别担心,只要详加打探,总能找到你爹爹在哪里。”

  榻上那人‘咦’了一声,停住谩骂,闭目思索片刻,忽然问道:“你是司空见惯的女儿?”神情中有了几分激动,随即又问道:“你叫司空佩?”司空佩正值心烦意乱,不去理睬这人,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们走罢。”

  转身正欲离开,那人急忙说道:“先别走,我知道你爹被关押在甚么地方!”司空佩心头一动,侧回身往前走一步,问道:“你知道在哪?”旋即又撤回这一步,显是不信他的话。那人看出了司空佩的疑心,说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嘿,你怎么不问问老夫是谁?”

  司空佩道:“你爱说便说,少卖关子。”那人不怒反笑,说道:“老夫复姓南方,论起辈分亲疏来,你该尊称我一声‘公公’。”司空佩怒道:“我管你这个老匹夫是姓南方还是东方,要是敢再对本姑娘不敬,我便在你另一条腿上刺几个窟窿。”那人一怔,心知她说得出、做得到,倒也不敢造次。他遭人暗算之后,被囚禁在这里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手脚又已经残废,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直至见到丘长生和司空佩闯入进来,贪生的欲望又死灰复燃,将头向右一摆,甩开遮在脸上的乱发,傲然说道:“老夫就是南方世家的尊主,上问下天,哈哈,南方问天!”这几句话说得铮铮绕耳,自有一股威严。

  丘长生惊道:“南方世家?南方问天?”那人道:“不错,正是老夫,如假包换。”司空佩也是惊奇不定,只因这人说得太过匪夷所思,实在难以置信,问道:“你若真是南方问天,怎会被人关在这里?”那人喃喃低语道:“我怎会被关在这里?我怎会被关在这里?……”突然放声大笑,悲意填胸,笑了良久才止,反问司空佩道:“你爹爹是司空见惯,那你又怎会来到这里找他?”司空佩哑口无言。

  南方问天又道:“当日在联姻大宴上……”看了一眼司空佩,继续道:“虽然你离家出走,但这场联姻盛宴,绝不能因新娘不在而取消,只因这婚事于你我两家,利害干系实在是重大。”司空佩道:“甚么厉害干系?你说个清楚。”南方问天惨淡一笑,道:“我早猜到司空老儿没有对你点明这一节,所以你才会临阵退亲。”司空佩不耐烦道:“少说废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丘长生想起逸韬前辈的话,说道:“端木、轩辕两世家勾结了番夷,对你们威胁极大,于是你们就借联姻为名,实则是两家联手,既可以共对外敌,又想着二分中原,吞并另外两家,对不对?”南方问天猛一抬头,盯着丘长生,厉声问道:“你是甚么人?是谁跟你说的这些话?”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丘长生听他这一发问,无疑是承认了自己所说属实,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之前不知榻上这人就是南方问天,对他还存有几分同情,本打算救他出地牢,但此时丘长生却是一片漠然,心道:“这些人为争权夺势,往往不择手段,只求天下英雄都归顺于他,稍有抗逆,便横加屠戮。他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实是罪有应得。”想起师门被灭,登时一阵心酸,虽说罪魁祸首是端木湖,但眼前这人,其实跟端木湖并无两样,看着南方问天瘫坐在榻上,竟涌出一丝快意。

  司空佩道:“后来怎样了?”南方问天平复了情绪,道:“后来我们找了一个丫鬟扮作新娘,待事成礼毕后,我跟你爹一时高兴,便多贪了几杯,谁知那酒却是被人暗中下了药,本来以我跟你爹的功力,寻常药物也奈何不了我们,但那天掺入酒中的药着实厉害,我们两人都抵受不住,只感到头越来越昏沉,最后……最后终于不省人事。待我醒来后,便……便……操他妈的王八蛋。”

  他即便没有说出来,两人也已猜到下面的话是‘待我醒来后,便被关在这囚牢里,手筋脚筋也被人挑断’,司空佩听他道出这番话,心中深信这人的确是南方问天,急忙问道:“那……那……我爹爹……他……他在哪里?”语音颤抖,她生怕司空见惯跟他一样,手脚也被挑废。丘长生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但觉她纤手冰凉,全身不住发抖。

  南方问天‘嘿嘿’一笑,斜眼看着二人,说道:“要我说出来,那也容易得紧,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司空佩微一沉吟,道:“好,我答应救你出去,快说!”南方问天又嘿了一声,摇头道:“你既是答应了救我出去,那也不必急于一时,出了这地牢后,我再慢慢告知你。”司空佩怒道:“你……好,谅你也耍不出甚么花样。”

  丘长生见南方问天以此要挟,大是不齿,说道:“这人好是卑鄙,未必信得过。”司空佩道:“只得搏一搏了,他要是敢说谎,我再把他送回这来。”

  突然身后一人接口道:“送回来倒不必了,你们也一块留下罢!”

  丘长生大吃一惊,回身执剑当胸,只见过道口处站着六人,一字排开,看不甚清他们的面容,只觉得左侧第三人的身影颇为熟悉,略加回想,登时记起这人是南方问天的三弟子,好像是叫‘江州子龙’赵广天,曾伤在自己掌下。认清这人后,猛地想到:“我在江州之时,曾听人说南方问天座下有六大弟子,莫非就是眼前这六人?方才他口中又不断骂道‘六个小王八崽子’、‘六个小贼子’、‘欺师灭祖’甚么的,难道害他的人,便是他自己的六个徒弟?”

密船(一)
丘长生不禁低声道:“你是赵广天?”左侧第三人一惊,想不到对方竟能呼出自己的名姓,诧异之余,定睛向这人看去,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可把他的肺气炸了,登时勃然狂喝道:“小贼种,终于撞到你赵爷手上了!”

  这人的确就是江州子龙赵广天,他身为南方问天的弟子,向来受人赞捧,兼之确有过人的本领,是以素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谁料到月余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叫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打伤,这一节被他引为奇耻大辱,平日里嘴上虽是绝口不提,实则对那少年的面容模样,是一刻也不能忘记,心中日思夜想的,便是如何才能抱得大仇,此时认出了丘长生,怎教他不愤气上涌。

  最左侧那人问道:“三弟,你认得他?”赵广天道:“扒了皮也认得,他就是在江州闹事的小贼种。”他刻意说‘江州闹事的小贼种’,而不说‘打伤自己的小贼种’,显是不愿再提此事,但其他几人都已猜到,均想:“这少年年纪轻轻,怎会有能耐将老三打成重伤?”半信半疑下,一人笑着问道:“三哥,这小子乳臭未干,难道就已身负了绝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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