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贪富贵。”张老实笑道:“鲁帮主说的哪里话,后面这四字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夸赞兄弟常做劫富济贫之事,万不可误会。”丘长生笑道:“不贪便宜,只贪富贵,误会不了。”
张老实问道:“丘兄弟,他们二人为了甚么事打起来了?”丘长生道:“我借了一样东西给他们中的一人,然后有人说对方吃独食,另一人又说死也不肯交出那东西,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了。”他有意说得模模糊糊,好将事情越弄越乱,自己才有机会脱身。张老实‘哦’了一声,声音竟有些颤抖,显是颇为激动。
杜老酸一边以玉扇上下敲打,心下一边计较道:“我跟这个姓鲁的旗鼓相当,想要胜了他,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倘若有人相助,局势便大不一样了。”当下说道:“张兄,助我赢了他,包管有你的好处。”张老实眼睛一亮,心想:“他既是这么说,难道是已经得到了那样东西?”心内一阵狂喜,口中笑道:“贪图好处,不是兄弟一贯的作风。”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杜兄开了口,以你我的交情,在下也不好拒绝,这可真叫我为难了,鲁帮主,你说是不是呢?”鲁不醉听出他话中之意,心知他已决心要和杜老酸合力对付自己,当下连拍三掌,怒道:“要上便上,多你一个,某家便怕了么?”
张老实笑吟吟道:“既然鲁帮主这么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鼻烟壶交右手,脚下倏地侧移三步,左掌软绵绵拍出,打在鲁不醉肩胛处。他贪惯了便宜,若无必胜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心想杜老酸跟自己联手,断无赢不了鲁不醉的道理,何况刚才说话之时,他便一直在暗暗注意二人的招式,这一掌拍出,正是瞅准了鲁不醉的空挡,是以才会一击就中。
鲁不醉低声吃痛,身形为之慢了半拍,又见杜老酸的扇骨朝自己腰间点来,心下大怒,左掌奋力劈出,斩向对方上臂,哪知杜老酸这一招乃是佯攻,玉扇只攻到一半,手臂便立即向后缩回,张老实趁机又一掌打在了他背部。鲁不醉顷刻间连吃两掌,他虽是练得一身铜皮铁骨,但也受不住张老实的绵绵掌力,恼怒之余,也只得顺势向后滑开。
三人拳来脚往,杜、张二人大占上风,斗了片刻,又有一些拳脚落在了鲁不醉身上。丘长生见此情形,不免略觉愧疚,心道:“这个鲁帮主是个磊落的汉子,如今招得这般纠缠,倒有些对不住他。”转念又想:“他要抢内功心法,我要脱身,大家各有所求,没甚么对得住对不住,我还是及早走人为妙。”一瞥眼间,只见楼外的街道上刀光枪影,箭支横飞,交战的一方是汾醴帮黄色帮众,另一方身着绿衣,身前一个斗大的‘醯’字,想来是杜老酸晋醯帮的帮众。
丘长生暗叹道:“为了一部内功秘籍,竟惹得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可见世上人人都想无敌天下,届时好一统天下,号令群雄。嘿,谁又能想到心经早已被毁,何况就算我将《八脉通体经》中的内容说了出来,你们照着练了,最终也不过是和我一样,落得个走火入魔,真气逆流的下场。”心中苦笑了笑,悄悄站起身,正欲就此离去,忽地听得一人呼哨而至,越过窗口,纵入小楼中。
这人又瘦又瘪,脸上无半两肉,一簇山羊胡子微微泛白,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枪,像个病痨鬼一般。这一刚一落地,鲁不醉便大声道:“赵三哥,快来帮某家收拾这两个龟儿子。”他说话一分神,又被杜老酸踢中一脚。那个叫‘赵三哥’的病痨鬼怒道:“不要脸,两人打鲁老弟一人。”横握烟枪嘴,朝杜、张二人各点了三下,他身形又快又准,老辣之极,这六下点出,叫敌手不得不防。
杜、张二人识得厉害,向旁边闪出一步,鲁不醉所受的压力顿失,立刻大喝一声,猛地朝杜老酸扑了过去,左右掌互相开弓,声势惊人。他挨了好多拳脚,心中早憋着一股无名火,这一扑犹如雷霆霹雳,杜老酸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避让,却终是慢了半步,‘啪’的一声脆响,左脸颊挨了一个大巴掌,五条指印豁然印在了长脸上。他又羞又怒,口中连声大呼,发狂般跟鲁不醉斗在了一起。另一旁的张老实和赵三哥也杀成了一片。
‘呼呼’又是两个人影飞进,却是一男一女,各拿长剑,那男朗声道:“鲁兄,林某夫妇二人来助你一臂之力。”挺剑正欲攻上,‘呼呼呼呼’再飞进四个人影,这四人尚未落定,最左侧那人道:“杜兄,简氏兄弟来啦!”说完便和那一男一女交起手来。
只半柱香功夫,先后又有十五批人闪了进来,这些人有的是来帮鲁不醉,有的是来帮杜老酸,有的也不知道要帮哪一方,手中的兵刃见人就刺。这小楼其实也不小,但三四十人挤在里面打斗,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大展手脚。只听得兵刃碰撞声交织着叫喊声,有人怒道:“姓何的,你为甚么砍我?”另一人笑道:“啊!是吕兄,兄弟一时失手,莫怪莫怪。哎呦……贾瘸子,你他妈的敢踢我屁股,老子跟你拼了。”……
众矢之的(三)
一片狂呼叫骂声中,只见人影晃绰、椅凳四飞,众人乱打成一团。那些使长枪、木棍的,因人多施展不开,早将枪棒抛诸一旁,饶是如此,兀自不断有人从窗口腾跃入内。到得后来,长剑、弯刀也无法挥洒,那些使刀剑的,也只得忍痛扔掉手中的兵器,随之梅花刺、如月钩、判官笔等短打兵刃纷纷落地。众人均是以一双肉掌对敌,但每个人四周都是拳脚,究竟谁人是敌、谁人是友,实在是难以辨认,是以人人只求自保,偶尔有便宜空挡可检时,才在他人身上补一拳或踢一脚。至于被打的人,只有暗呼倒霉的同时,破口大骂数声,以发泄心头之恨。
丘长生原想挑拨鲁不醉和杜老酸后,再伺机离开此地,但怎料得到半路中杀出这许多人来。随着源源不断的人抢将进来,各处出口早被堵了个结实。幸好他虽不敢动用内力,但毕竟高出众人不止一筹,加之他无意掺杂其中,事先便闪挪到了一处角落,而近处的七、八人自顾尚且无暇,哪还会向他攻出一招半式,一时倒也安享太平。
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快守住窗口,不要再放人进来!”声音气急败坏,显然是深受其苦。他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人附和道:“正是,正是。”又一人大笑道:“蔡老爷子也来啦,你不在家里娶八姨太、九姨太,跑这里来凑哪门子热闹?”那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我喜欢来就来,碍着你甚么事了。”先前那人道:“怪不得大伙都说你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纪了,好好守着你那七位夫人就是了,何苦来赶这趟浑水,嘻嘻,难道你也想得到那内功秘笈?”‘蔡老爷’虽看不到说话这人的模样,但听得他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便知这人是在嘲讽自己,大怒道:“是又怎么样?这里有谁不想得到秘笈?你……啊呀,他妈的,看住窗口!”多半是说话之时,又吃了些苦头。
窗子旁一人边挥动拳脚,边幸灾乐祸道:“要是我有了七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打死我也不肯离开温柔乡。”另一人笑道:“那倒未必是你不肯离开温柔乡,怕是力不从心罢,嘿嘿。”窗子旁那人怒道:“你说甚么!”另外那人只是冷笑,不再说话。
窗外一人朗声道:“楼上的各位朋友,平顶山千里不留痕邓随风来也!”话音未落,一人高高纵起,脚尖互点,果然是人如其名,在空中像是随风飘荡一般,姿势甚是飘逸,显见这人轻功造诣极好。他飘到窗前,正欲窜入,突然横空里闪出三条飞腿、五只拳头,一起打在这个叫邓随风的身上。如此一来,纵使他轻功再怎么好,也招受不住八人的冲击力,顿时笔直掉落下去。只听得他大叫道:“王有礼,你他妈的不讲道义……”‘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地上。那个叫王有礼的人喃喃道:“我要是不讲道义,你便叫不出来了。”
原来这些人嘴上虽然嘲笑‘蔡老爷’,但也心知他说得确有道理,是以听到邓随风说他‘来也’时,这八人均是想道:“绝不能再让人进来。”这窗子并不小,要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倒也有些过,不过此时是‘八夫当关’,一夫自然也就莫开了。
酣斗声中,突然一声大声喝道:“杜施主,洒家助你一臂之力!”丘长生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个头陀,他身材甚是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头顶光秃,上面有三个戒点香疤,极为容易辨认。只见他提起右手,一掌推出,拍在一人身上。丘长生跟他之间隔着的人是实在太多,看不清他这一掌拍在了谁身上,却见他右手不再缩回,跟着身子缓缓前进了一步。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要比内力,再好不过了,鲁兄弟,用不着后退,贫道在此。”说话的是个道人,只见他越过四五人的头顶,在头陀前一丈开外处落下。这道人身材矮小得多,双脚沾地后,便湮没在众人当中,连道冠也消失不见,但奇怪的是,他甫一落下,那头陀就像遇到了一堵墙,再也前进不了半步。
丘长生心下恍然:“原来鲁不醉跟杜老酸比上内力了,刚才头陀的那一掌,定然是打在杜老酸身上,以此将内力传递过去。鲁不醉招架不住,所以后退了一步,待那道人依葫芦画瓢,也将内力传给他之后,双方四人又拼成了势均力敌。”
其实敢上到这酒楼中的人,个个都是身怀不俗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名声,要他们像无赖般近身纠缠、乱打一通,本就是一桩有失颜面的事。是以见到那头陀和道人的举动后,大多均想:“这倒是个好办法。”于是纷纷停下打斗,加入比拼内力的行列。至于是帮哪一方,那倒是因人而异,不尽相同了。有的跟晋醯帮交情好些,就跳过去助杜老酸;有的跟汾醴帮情谊多几分,自然也就以掌力帮鲁不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