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七煞的高贵血统,料也不敢随便发问。
然后,计划就被璇艺无意中一句发问打乱了。
看着璇艺一双无辜的眼睛,紫七煞眼中冒火,她是忍了又忍才没出手掴璇艺的嘴。
而璇艺,看到紫七煞一张美丽的面孔不知为何变得狰狞骇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记起娘亲说过在比自己高贵的圣血血统面前,只有低头作答的份儿,万不可斗胆发问。何况自己连嫡长女都不是,卑微的血统又降了一个级别;相比之下,面前的紫七煞是“圣王”亲手提拔的魔族四大长老之一,地位不知道比自己高贵了几千倍。
紫七煞按捺住脾气,一字一句向众人道:“比起原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如何修补魂魄吧?”
南空互不明白紫衣丽人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虽说她脾气火爆,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吃了几百桶炸药似的。紫七煞并非咬文嚼字的小心眼,实在没必要纠结究竟是“圣王”的赦免,还是“奉卓”的赦免。因此给青蝉一巴掌,显然证明她的怒气并非源自于青蝉一时口误。那么,冲着无辜的璇艺发这么大脾气,又是何原因?仅仅是因为璇艺多看了几眼她没有双足的腿吗?
对紫七煞南空户有些了解,知道她不是特别注重等级尊卑,也并非临阵慌乱之人——当年面对几万敌军围剿,也不见她标志性的讥讽表情消失过。
今日见面,她脸上只写了不安和烦躁。
南空户沉吟一下,细细从头思考一番:本来要横渡没世海的同伴被叫来天鹏山修补魂魄,而且人没有来齐,至少折箭琥儿就没有赶来;紫七煞出现后,不说归位这一件头等大事,而是拿出了残破的魂魄;还有奉卓,这个同样可以打开赦免帖、并把大家名字填写上去的人,怎么会在最关键时刻不现身?
多想无益,南空户一步一步铺好台阶等紫七煞自己说出真相。
他顺着紫七煞的话,给她一个台阶下,问道:“紫七煞唤我们至此,莫非是想要集合我们的力量将这魂魄修补好?”
果然,紫七煞露出些赞许的神色,点头:“你说得不错。”
一旁的青婵被打,此时不敢说话,可心里愤愤不平——就知道你个“七煞星”把我们叫到这里没有好事情!还说什么带领我们归位呢,原来是使唤我们修补魂魄来着,就知道没那么好心!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谁的魂魄啊,碎成这样子干脆别要了,就算收集得起来补好,一进轮回也承受不了强大的冲击,早晚还是会重新碎裂的。瞧那魂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连心脏都找不到,怎么修补?修补好了又有什么用处?破烂成这般样子,连一具还魂的肉身都找不到。
然后又想,我哪里惹恼“七煞星”了?璇艺和靖遆才是该打的啊。
紫七煞看出青婵在自己面前开小差,一腔没处发泄的怒火全对准了青蝉,呵斥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可知这魂魄是谁的?”
青婵没料想紫七煞看透自己心思,吓得脸色苍白喉咙发干,赶紧辩解:“没有!没有!青婵不敢!一切但凭紫七煞吩咐,青婵这条命全都献给紫七煞!”
紫衣女子听着她的声音心里越来越恶心,怎么都看不惯那的假装娇弱的可怜模样,于是偏要当众叫青蝉难堪:“收起你哄男人的丑态给章台那群乌合之众看去吧。你那条卑贱的小命谁稀罕要?”
青蝉跟木头似的,脸色灰蒙蒙一片,嘴唇咬得煞白。旁边的璇艺不地道地在偷笑。
南空户心叹,话题又岔远了。
缝魂补魄(五)
“紫七煞,恕空互直言,缝补魂魄的法术正是要借助中午时分鼎盛阳气的热力对魂魄加以修补,再拖延下去只怕缝补的进度会变慢。空互四人得到‘圣王’的赦免,并由紫七煞带领穿越没世之海,实为莫大荣幸。一切全听紫七煞安排,无论做什么都万死不辞!”
紫七煞收回对青蝉的憎恶,心里也打算尽快施展法术,要怎么修理青蝉稍后再说也不迟:她甚至都计算好在横渡没世之海的时候,一个失手把青蝉推下船去。在没世海那片水域中,任何生物一旦触碰海水,便会被永远从世上抹去。
紫七煞慢吞吞开口道:“其实缝补魂魄并不是‘圣王’的命令,我也不会逼迫你们帮忙,只是魂魄修不修得好、何时能补好,与你们跨越没世之海归位魔族密切相关。”
南空互赶紧说:“劳烦紫七煞详释。”
紫衣女子将手中的香樟镂空刻纹木盒放置在地面,沿着盒子的四个角画一个咒符,以免打开盖子的时候魂魄随着风飞散掉:“把你们都汇集到天鹏山,也是为了缝魂补魄。虽然万万年之后魔族皆已不在,段灵石被不知天高地厚的波宏族大祭司搬走,此地的魔力也残存无几,但天鹏山好歹曾是魔族圣地,还残留些法力够我们借用,我们联手将阵法祭起,应该能够让魂魄成形。”
她又看看没有人影的山路,急切道:“那几个该死东西的是不打算来了吗?真是胆大包天!得了‘圣王’的赦免和我亲手写的领符,居然还敢不出现!?”转而忧心忡忡,心念:方才赶来天鹏山的路上就一直担心,不知那人会不会提前到来,待登上天鹏山顶没见到他身影,我倒是松了一口气,还窃喜赶在前头了;可等了好久,眼下都已经快到正午时分,怎的还不见他的身影?紫七煞不免得又担心起来。
趁着紫七煞出神儿之际,青蝉心中继续愤愤:“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还说‘请’字儿,敢不给你缝魂补魄吗?莫非这个魂魄是叫紫七煞给弄得碎碎,反而费我们的力气修补。”
循着紫七煞望向山路的目光,南空互道:“启程之前,折箭琥儿说有事耽搁会迟来一步,估摸着时间大约也快到了,除了空户五人,还有人得到了赦免?”
紫七煞:“好好谢谢奉卓吧,她想尽办法在赦免帖里多填了几个名字,又不辞辛苦四处寻找,找到的魔族同伴比我想象要多很多,”话锋一转,压不住火气怒道,“除了你们四个,其他该死的家伙也太没有人性!奉卓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们,却知恩不报,待我直接把这些人的名字从赦免帖上头划掉好了!”嘴上这么说,却没见她真拿出来赦免帖划掉名字。
南空互赶紧好言相劝:“紫七煞息怒!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相信其他几位同伴都不会忘恩负义。若是紫七煞着急,不如先借由我们四人之力修补魂魄。”
紫衣女子看看上空一轮烈烈骄阳已有西斜之势,深知不能拖延着等下去,只好无奈道:“好罢好罢,我们五人先开始。”
说罢,众人围绕香樟木盒坐下,紫衣女子将木盒盒盖打开,因为事先在周围布下咒术,盒中的魂魄一块块飞出来,却被无形的结界限制住,虽然轻若鸿毛,却没有被猎猎山风吹跑。
靖遆悄悄靠近南空互,问道:“盒中所盛究竟是谁的魂魄?有些熟悉之感,可碎裂的太严重,不能认得。我当还魂师给死人送魂都没见过这么可怜的死相。绝大多数人不论怎么个死法,就算是砍头或者五马分尸,魂魄也都是完整的;若因特殊变故而死的,也没有碎成十片以上,这魂魄怕有千百片了吧,缝补起来要费很大气力的。盒子里的人究竟跟紫七煞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叫来所有得到赦免的魔族共同施法,可见魂魄主人真是大牌。”
停顿一下又说:“或许是我们的同伴?‘圣王’是按照血统高低贵贱排序写了名字,好像排在第一的‘石埆狼’一直没有找到。会不会就是这个魂魄?”
南空户低声道:“尚且不知。‘石埆狼’身世扑朔迷离,排位的大礼上连面都没露,就算在第三世我们都还不清楚他的身份,更别说要知道转世后的模样了。听说凡是寻找不到的同伴名字都会被划去,他的名字虽然没有填上,但至少‘石埆狼’这个称号还没有被去掉,说明应该是找得到。可想来奇怪,似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靖遆:“或许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南空户:“莫要瞎猜测,赶紧补好魂魄,或许就真相大白了。”
当下,众人将法力合为一处,细细给那魂魄修补,紫七煞凌空画一个圈,捏成人的轮廓,里面圈着破碎成千片万片的魂魄小片,众人像是拼图一样一片一片寻找拼凑。忙活了半天,靖遆等人还是没看出来魂魄的主人是谁,个个都有些焦急。
紫七煞打量着众人的眼神,冷笑一声:“方才是谁夸下海口,说为了救命恩人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现在倒好,一眨眼功夫连恩人的魂魄都不认识。”
除了南空互以外的三人皆大惊失色:“什么?难道这魂魄是……”
虽然南空互从魂魄的形体上依旧辨认不出来,但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脸色十分沉重:“不错,这魂魄就是我们的恩人奉卓姑娘!”
青婵望着完全看不出来脸形的幻影,喃喃:“真的是奉卓姑娘?怎么会碎成这样子?她、她……怎么死得这样惨……”
靖遆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握紧拳头垂着地面:“奉卓姑娘死了?什么时候死的?被谁杀的?”他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拳头捏的“滋滋”响,仿佛仇人若在眼前他一巴掌就会将之捏碎。
紫七煞望着刚刚造出来一个轮廓的奉卓,声音空空,叹道:“她死了,死的也着实很惨,连魂魄都被撕裂成千万片……若不是我紧赶着把魂收集起来,一旦飘散到天涯海角,她就会永远消失不见。”
须知面对不成形的奉卓,补魄的法术一时半会完成不了,这修补魂魄可比缝衣要麻烦的多,试想成堆的碎片比指甲盖还小,要一块一块对准位置进行拼接,并用法力凝成的针线逐个修补,且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