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氏哭了半晌,见就没有一个人出言让自己别哭了,亦连宁平侯都不吃她这一套了,只得渐渐放低了声音,改为了小声啜泣。
“哭不下去了?”太夫人冷嗤一声,道:“既然哭不下去了,那我再问你,你到底认罪不认罪?”
大杨氏哭又哭不下去,答又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拿帕子掩了嘴,半真半假咳嗽起来,趁此机会,脑子飞速转动起来,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方能度过眼下这一劫?
正六神无主之际,平妈妈不顾太夫人屋里丫头婆子阻拦,硬闯了进来,“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大杨氏身后,道:“实不相瞒太夫人与侯爷,夫人之所以昧下了大爷银子,乃是奴婢后面一力撺掇,夫人自己一开始并没有那样想过,夫人待大爷确是一片真心,都是奴婢见先头夫人给大爷留下了那么多银子,起了坏心,变着法儿撺掇夫人。太夫人与侯爷当知道,奴婢虽只是一介下人,却因自小将夫人奶到大,陪伴夫人时间,说句托大话儿,比我们家老太太这个亲生母亲和侯爷这个枕边人尚要多得多,奴婢话,夫人向来都能听得进去几分,如何架得住奴婢耳边日也撺掇夜也撺掇?所以才会昧了大爷银子,这样事,有了一次便有二次,次数一多,可不就成今日这般模样了?千错万错,都是奴婢错,与我家夫人并无多大干系,我家夫人充其量只是耳根子软,御下不严而已,还请太夫人与侯爷要罚就罚奴婢,不论是打杀还是发卖,奴婢都绝无半句二话!”
平妈妈一席话说毕,大杨氏心里那块一直悬得高高大石总算落地了一半,只是耳根子软,御下不严话,太夫人与侯爷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不过那些银子,她也势必保不住了,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罢,“留得青山,不愁没柴烧”,只要能顺利度过眼前这一劫,她就不信凭自己手段,以后没有东山再起机会;再就是平妈妈,想不到关键时刻,她竟这般毫不犹豫站了出来为自己顶罪,果然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以后可该上哪里再找这般忠心不二,又精明能干人去?
念头闪过,大杨氏已哭向平妈妈道:“妈妈说什么呢,若不是我自己耳根子软,你便是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动摇半分,酿到今日这般地步,妈妈固然有错,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方才我为了保住你,已太夫人和侯爷面前将话说死说绝了,只怕再无回圜余地,咱们主仆今日是劫难逃了,只可怜了我潜儿和菡儿,潜儿倒也罢了,到底已经娶妻生子,本身又听话懂事,书也念得好,便是没了我这个娘,日子一样能过好,我惟独放心不下是菡儿,她还那么小,又是个女孩儿,将来谁知道会落到什么样境地?”
说着,哭向宁平侯道:“侯爷,妾身做下这样事,也没脸再见您,没脸再活这世上了,妾身临死前,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答应妾身。等妾身死后,还请侯爷千万怜惜菡儿,与她寻一门好亲事,妾身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人老实本分,待菡儿能像侯爷待妾身那般二十年如一日,妾身便满足了。侯爷也要好生保重自己,以后妾身不能服侍您了,您记得天冷时要加衣衫,每日早朝前多少要吃点东西,公务再繁忙,也要多注意休息,万万不能熬坏了身子,这一大家子可都指着您了……”
一边哭诉着,一边不着痕迹观察着宁平侯脸色,见其先是皱眉,随即却慢慢舒展开来,再然后眼里是有温情与怜惜闪过,便知道自己十有**能顺利度过这一劫了。
果然就听得宁平侯语带犹豫向太夫人道:“杨氏此番虽犯了大错,说到底只是被其奶娘撺掇,情有可原,且她终究为容家开枝散叶乃是有功之臣,这些年主持府里中馈也是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如今银子既已都这里了,事情也还未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地步,依儿子说,不若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且传了出去,也实不好听,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一席话,说得旁人心里做何想且先不说,君璃先就恨了个咬牙切齿,忍不住冷笑道:“儿媳今日总算知道大夫人为何敢那般有恃无恐,无所不为了,敢情是有父亲擎天护着,连犯了这般大错,也只落下区区一个‘耳根子软,御下不严’罪名而已,还说什么都是受了奶娘撺掇,奶娘再怎么尊贵体面,说到底也只是一介下人而已,哪里来那么大胆子做这些事?且就算是平妈妈撺掇大夫人,难道她还能一撺掇便撺掇二十年不成?这话说不去别人信不信儿媳不知道,反正儿媳是绝不会相信,也绝不服气!”
容湛也一旁冷声道:“父亲素日偏听偏信也就罢了,谁叫我娘死得早,如何比得后来人日夜都眼前,便是再没感情,也处出感情来了?可如今事涉这样大是大非问题,父亲竟也打算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父亲就不怕自此以后再难服众吗?”
宁平侯被二人一唱一和,说得恼羞成怒起来,正要发火,猛地想起此番容湛确是受害人,自己若真袒护大杨氏袒护得太明显,以后确再难以服众,且他若是不松口,便是他与太夫人,也不好先说饶了大杨氏这一遭话,只得强压下心里恼怒,道:“那依你说要怎么样?你母亲好歹养了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又证实她是被奶娘撺掇,情有可原,难道你真要赶杀绝不成?”
赶杀绝不至于,他只是瞧不上宁平侯这般没有原则护着大杨氏而已……容湛抿了抿唇,看向太夫人抱拳道:“祖母,其实孙儿一开始便只是想要本该属于自己东西拿回来,也就罢了,多孙儿并不打算追究,毕竟总归是一家人,同一个屋檐下,且还有三弟和二妹妹,闹得乌眼鸡似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又有什么意思?是大夫人她自己定要不承认,还反赖我媳妇儿诬陷她,如今事情既已真相大白,孙儿仍是不打算多追究,只要拿回了我自己东西,其他,孙儿但凭祖母吩咐。”
太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孩子,难为你能这般想,祖母必不会委屈了你。”
说完看向大杨氏,冷冷道:“这么说来,杨氏你如今是认罪了?”
大杨氏忙道:“母亲,儿媳虽……”
话才只起了个头,已被太夫人打断:“你只须回答你认罪还是不认罪就够了,其他不必多说!”
大杨氏只得点了点头,小声道:“儿媳认罪,可是……”
奈何仍只开了个头,已被太夫人截住了话头:“认罪就好,如今我要罚你,你且听好了。方才从你奶娘屋里搜出借票,你必须即刻将银子拿回来,并且做得神不知人不觉,然后连同方才那三万五千两,并拿两张地契,一同归还与湛儿,你这些年安排去湛儿田庄上你人,也须得全给我撤走,以后你便你屋里静养,除非年节,没有我话,不许再踏出院门一步,你可服气?”
将自己多年所得交出来也就罢了,闹到这一步,大杨氏本也没敢再指望还能保住,可让她以后都自己屋里“静养”,除非年节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岂非意味着她以后不能再管家,再没有东山再起机会了?
大杨氏当然不服气,正待再说,衣角却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因忙回头一看,就见容浅菡不知何时已进来跪了她身后,方才扯她衣角,便是容浅菡,彼时正轻轻冲她摇头,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再同太夫人争辩,只得委委屈屈道:“儿媳服气。”
太夫人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道:“服气就好。再就是平妈妈,这样刁奴是必不能再留你身边了,可要将她打杀了,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要将她发卖出去,又要防着她嘴,这样罢,赐她一碗哑药,然后将她送去我陪嫁庄子上,你可有意见?”
大杨氏眼里闪过一抹不忍,犹豫了一下正要为平妈妈求情,这次制止她,却是平妈妈,然后不待大杨氏发话,她已先冲太夫人磕了个头,道:“奴婢多谢太夫人不杀之恩!”
有急事要出门一趟,明天傍晚才能回来,所以一大早起来码字,所以明天,要到晚上去了,请大家见谅,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六回 被授管家
章节名:第一百四六回 被授管家
见大杨氏与平妈妈都亲口认了罚,太夫人一直阴沉着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再说,一旁早憋了半日,再憋不下去二夫人总算等到了插嘴机会,因忙迫不及待说道:“母亲,如今大嫂做继母昧下湛哥儿这个儿子银子和东西已经证实属实了,那么先前大嫂所谓‘那些银子都用来填了府里历年亏空’之言,岂非摆明了是唬人?大嫂昔日待湛哥儿这个继子如何,那可是阖府上下并众族人亲朋都交口称赞,谁能想到那些所谓‘好’都是假?同样,昔日大嫂持家也是阖府上下并族人亲朋都交口称赞,儿媳虽耳闻过不少风言风语,想着家和万事兴,便不曾提及过,如今大嫂口口声声府里历年亏空不小,只怕这话也不能信了,所以儿媳请母亲做主,彻查府中账目,也免得旁人说大嫂贪墨公中银子,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二夫人想得很美好,大杨氏管不了家后,府里夫人辈便数她大了,便是轮,也该轮到她管家了,所以想太夫人面前再表表功,好叫太夫人直接便委了她管家。
三夫人想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想过要与二夫人争,反正她也不稀罕管这个家,这样苦差事谁爱领谁领去,她只是恨大杨氏之前将他们二房三房也要一起拉下水,说是大家一块儿花了容湛银子行径,遂附和二夫人道:“是啊母亲,总不能叫大嫂背了刻薄继子,昧下原配嫁妆骂名后,再背上一个‘贪墨’骂名不是?”
见她妯娌两个一唱一和,摆明了是要落井下石,犹跪地上大杨氏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正要说话,不妨跪她身后容浅菡已先道:“我娘都已受到惩罚了,二位婶婶又何必咄咄逼人,难道真要逼死了我娘才甘心吗?”
容浅菡方才之所以以眼神示意大杨氏认罚,不要再与太夫人过多争执,是想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了,她娘若再多说,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