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君珊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大杨氏意思,这是威胁她若不说实话,便会将今日之事都算到她头上,让她来当这个替罪羊,到时候不但她会被重罚,亦连她姨娘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但她却知道,她若真说了实话,她和她姨娘只会死得,毕竟今日之事她确有份参与,以杨氏素来睚眦必报性子,就算她真说了实话,一样脱不了一个“死”字,倒不如紧咬牙关好,如此反倒还能有几分生机!
因忙作出一脸紧张和惊慌,语无伦次摆手道:“姨母我没有,我没有谋害大姐姐和三妹妹,我不敢,不但不敢这样做,连想都从不敢这样想……还求姨母明察,我真不敢……”说着,已一副要哭出来样子。
大杨氏见了,自是不信,冷笑道:“你说你不敢,我却瞧你敢得很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谁指使你?你若说了实话,我向你保证,你母亲一定不会难为你,否则,我便照方才说使人去回你爹爹话了,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想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唬得君珊忙“噗通”一声跪下了,一边哭一边赌咒发誓:“姨母,我说都是实话呀,我真没有害三妹妹,姨母若不信,我可以起誓,我若真害了三妹妹,就叫我嘴巴生疔,叫我……”
‘叫我’后面话还未及说出口,冷不防却听得一个熟悉声音有些虚弱说道:“二妹妹,我叫你去找个人来帮忙,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幸好我没有留原地等你,不然岂非等到天黑,等到我血都流光了,也等不到你来?”不是别个,正是君璃声音。
君珊心下瞬间大定,忙拭了泪,哽声道:“对不住大姐姐,正巧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至今都顾不上回去找您,大姐姐您没事儿了罢?”
“你瞧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君璃大半个身子都靠晴雪身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却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伤得应当不轻,再衬着她衣裳上斑斑点点血迹和裙摆上肮脏菜汤,端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时间倒让大杨氏有些吃不准她额头上伤口到底是真,还是装出来苦肉计了。
想了想,因作出一脸关切样子问君璃道:“大小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我方才听二小姐说,大小姐裙子之前被我家丫鬟不慎打翻菜盏给弄脏了,也不知那引大小姐去换衣衫丫鬟去了那里?竟敢如此怠慢客人,看我饶得了她饶不了她!”
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起君璃来,见她发间分明还戴着杨氏那支灵芝头长簪,不由越发狐疑,簪子还,照理她应该什么都还不知道才是,可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发生这些事不是她手笔,又该作何解释呢?
君璃一脸虚弱,气力不济缓声说道:“回大姨母,我也不知道那位姐姐去了哪里,我与二妹妹方走出花厅不远,那位姐姐便说要去恭房,然后便不见了人影,我们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回来,只得自己去找僻静地方换衣裳,我总不能一直穿着这条污了裙子见人吧,岂非要丢君家颜面了?不想经过一段台阶时,却因脚下打滑,摔下了台阶,磕破了头,偏其时周围又找不到其他人,没奈何,只得请了二妹妹去就近找人来帮忙,谁知道二妹妹也是一去不复返,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只得让我丫鬟扶了我一路走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半道上遇见人……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二妹妹跪地上,方才还赌咒发誓?”
大杨氏吃不准君璃话有几分可信,正要开口,一旁杨氏已尖声骂道:“你个贱人,你个烂了心肝儿娼妇,你竟敢谋害我琳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欲朝君璃扑过去,只可惜被大杨氏婆子死死制住,终未能如愿。
君璃一脸茫然兼惊吓,靠晴雪身上一副摇摇欲坠样子,看向大杨氏欲泫欲泣问道:“敢问姨母,我母亲这是怎么了?我一来她老人家便喊打喊杀,还骂我骂得这般难听,敢情素日里说是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话,都是假吗?”
早上次杨继昌之事事发时,大杨氏已领教过君璃那无敌哭功了,连她这个自认这一领域上有所建树至今难逢敌手人都要甘拜下风,是以一瞧得君璃这副欲泫欲泣样子,大杨氏便脑仁儿疼,急忙说道:“没有事,你母亲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方才你不也听见她骂你二妹妹,之前连我也骂了一顿吗?她并不只是针对你一个人,你不必放心上!”
心里则想,小贱人额头上伤不像作假,她那一脸虚弱也不像装出来,难道她是真跌下了台阶,琳儿之事也真只是巧合?可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罢?
君璃一脸如释重负:“原来母亲并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听姨母这般说,我便可以放心了。对了,敢问姨母,母亲这是因何事而被气成这样?不知道姨母可否方便说与我知道?”
大杨氏见问,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一副难以启齿样子道:“都是一家人,自然没什么不可说与你知道,只是,哎……你三妹妹方才不知因何缘故,竟无端落入了水中,又恰巧被一位今日来做客男客救了起来,偏生又被不少人瞧见了。本来你母亲今日席上与东阳侯夫人相谈甚欢,东阳侯夫人已透露出了想为自家嫡幼子聘你三妹妹为媳念头,谁知道却发生了这样事?且不说这门亲事十有**是成不了了,当务之急,是你三妹妹这会子都还人事不省,生死未卜,也就难怪你母亲会气得失去理智了……”
一边说,一边眼睛也不眨盯着君璃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奈何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由暗自疑惑,小贱人到底是真无辜,今日之事乃是另有他人出手;还是道行太高,以致她阅人无数竟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三妹妹落水了?”大杨氏话未说完,君璃已惊呼道:“这是什么时候事?那三妹妹这会子怎么样了?可请太医了吗?”一脸担忧连珠带炮问了好几个问题,一副关心妹妹好姐姐模样。
大杨氏一指地上犹昏迷不醒君琳,一脸忧愁:“喏,那不是?我已使人去抬春凳了,也不知道太医多早晚能来,琳儿又多早晚能醒过来?她一向心细,若是知道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上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做姐姐,可得好生劝劝她才是!”
脸色一沉,话锋一转,“琳儿打小儿我家玩大,熟悉我家就像熟悉自个儿家一样,又怎会无缘无故掉进水里去?必定是有人陷害于她!若叫我查出是谁陷害她,我必不与其善罢甘休,必将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深深后悔来世上这一遭!”说着,大有深意看了君璃一眼。
君璃只当没看见,一脸同仇敌忾重重点头道:“姨母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些心肠歹毒,不安好心恶人,上天一定是不会放过,只不过是时间上早早晚晚问题罢了!”
说完,也不去理会大杨氏是什么反应,扶着晴雪手,顾自行至地上君琳面前,居高临下欣赏起后者眼下狼狈样来,当然,没忘记做出一脸哀戚样子来。
但见君琳躺地上,衣裳半干,牙关紧咬,人事不省,头发早已散了,有几缕正好贴惨白脸上,她本又生得漂亮,如今瞧着自是越发楚楚可怜,就像一朵饱受狂风暴雨肆虐娇花一般,让人一见之下,不自觉便要生出几分怜意来。
只可惜这其中并不包括君璃,她看着君琳这副饱受摧残凄楚无力样,心里却只有解气和痛,没办法,她又不是圣母教,实对一个原本要以毒计害她,后却阴差阳错反倒害人害己人生不出半点同情和怜惜之心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君璃对着君琳,哭得一副后者已命不久矣投入状来:“我可怜三妹妹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掉进了水里去呢,我们素来姐妹情深,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非是要摘了我心肝去?三妹妹,你醒一醒,醒过来看姐姐一眼啊,你可万万不能丢下姐姐,姐姐不能失去你,姐姐不能没有你啊……”
直看得一旁才因大杨氏眼神冷静下来杨氏忍不住又要开骂:“你个小贱人怎么说话你,我琳儿好好儿,要你来嚎什么丧?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就此再醒不过来啊,你个丧门星……”
“好了!”只可惜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喝断:“难道就只许你关心琳儿,不许别人关心琳儿不成?你别忘了,大小姐可是琳儿亲姐姐,又怎会有歹心?”
适逢婆子们抬了春凳来,大杨氏忙指挥人将君琳抬了上去,让立刻送到近厢房去,一回头,却见杨氏还对着君璃怒目而视,不由冷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去生那些闲气,还不去守着琳儿去?你算什么当娘!”
总算斥得杨氏顾不上再瞪君璃了,忙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余下君璃见人都走光了,方与晴雪一道上前,扶了犹自跪地上君珊起来,小声说道:“今日让妹妹受委屈了!”
君珊闻言,忙也小声道:“不过被骂了几句罢了,又不会掉块肉,妹妹并不觉得委屈,倒是姐姐额头上伤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姐姐为了取信与她们,竟真将自己额头砸伤了不成?”之前君璃教她对君琳说她不慎跌下了台阶,磕得头破血流时,她还以为君璃只不过是白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君璃竟真弄伤了自己头!
“我才不会那么傻,”君璃一翻白眼,“且为了那样几个人便弄伤自己也不值得!”
“那姐姐头上伤是怎么一回事?衣裳上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君珊一脸不解。
君璃低低一笑,附耳如此这般速与君珊说道起来。
原来之前君珊领了任务离开后,晴雪也将那大杨氏安排来说是带君璃去换衣裳实则包藏祸心大丫鬟半磨缠半强迫弄到了一个僻静角落里。然后君璃便如法炮制,又趁那丫鬟不察觉时,用石头将其砸得晕了过去,随即便扒了那丫鬟衣裳,欲自己穿上,待会儿待君琳去了小竹桥边后,悄悄儿推她一把去,毕竟大杨氏人已被她先后砸晕两个了,她总不能再等大杨氏派第三个来吧?且就算大杨氏真派了第三个来,来人要推下水也该是她而非君琳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