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似火--兼论齐国的恣与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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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似火--兼论齐国的恣与累-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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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人间。有意思的是孔子给人庄严神圣的宗师感觉,自己却风趣了一辈子,连最后的告别都充满了这个色彩。他曾对弟子叙说了那个死亡的预言,并且在梦后一个人唱了起来,唱的是:“泰山将要崩塌了,梁木将要毁坏了,哲人将要凋谢了。”他的弟子当时正从外地赶来,还没见人,只听了这歌就知道事情坏了,老师的身体将有大问题。
  孔子一生是谦谦君子,可他在最后的歌里还是透露出自己是一位“哲人”。他在告别人世的关键时刻,竟没有守住自身的秘密,童言无忌般地将自己的谢世与泰山崩梁木毁的大事连在一起,做出了最严重的比喻。
  其实孔子以及许多类似的古代圣哲,一生奔波的都是质朴的事业,是求真求实的工作。也正因为这样的质朴无华,反而要被物欲化的世界给深深地误解。他们的一生都像是在率真地“踏歌声”,他们的一生都是热情好客、与孩童般纯稚的人,可以说一直都属于汪伦一族。
  有一首轻快的古诗让人难以忘怀,那就是:“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小诗明白如话,却绝非单薄浅直的游戏作。诗人乘舟马上就要离开桃花潭了,忽然听到岸上传来了“踏歌声”。这声音不仅让李白,也让一代代读者为之回眸,想看看歌声响起处的那个汪伦的样子。什么才是“踏歌声”,读者多有解释,有人甚至认为这是当年民间流行的那种“踏歌舞”,有其相对固定的舞姿和表演程式。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拘泥于一个词语的考证,倒是简单些更为近乎诗情辞意,即那个可爱天真的汪伦踏着节拍唱着歌送行来了。
  不知这位古人汪伦的年龄,只知他以好酒款待诗人,两人结下了淳朴的友谊。李白的性情已经从他诸多的诗文中泄露无遗,他是那么浪漫天真,喜欢结交一些异人,心比天高,豪放不羁。而这位汪伦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发现朋友已走,竟然唱着歌赶来,一个人在岸上啊啊唱起。这一幕不像实际生活,倒像是今天戏曲中的一个场景。但这又是真实的再现,不可能是李白的虚构。问题就在这里。一个大男子高抬腿脚踏出节拍,还啊啊有声,甩动着胳膊,煞是有情有趣。这情已被李白直写出来,并以深达千尺的桃花潭水之不及做比。文字画面韵致之间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让人想起两个男子的彻夜长谈,把盏畅饮,更有潭边景色与人相谐,一个漂泊之人的知遇和感慨;这其中的意蕴之深,真是一言难尽。爱酒更爱山水和寻访的李白,一生写了多少天真可人的诗句,从诗中看,他结交的大多是一些趣味盎然的人,如果遇到一个声气相投者,两人必会有一场好饮。这个汪伦没有留给人更多的文字资料,我们对其也就无法知道得更多。但是他会“踏歌声”,这已经足够了。李白记下的是他们分手时的回眸一望,所见所闻也就是一个大男子的踏之歌之。烂漫的情致,令今天的人心向往之。 。 想看书来

文人的才情、友情与真情(3)
古人的纯洁质朴以及率性可爱,几乎总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怎么也无法遮掩。即便是以诗与思被后世称仙论圣的李白和孔子也不能例外。另一个例子是孔子,他曾问弟子,什么才是最高的理想?记载中四个弟子各有一番不同的回答:其中的三个弟子都从不同的方面阐述了颇大的抱负,如用三年时间振奋国家精神的子路;用三年时间使一个小国经济繁荣的颜回;愿充当一个体面的外交官和司仪的公西华。惟有一个叫曾点的弟子,他回答得好像有所怪异和不同,似乎有点出人意料。这个曾点竟然说他只希望在天暖和起来的时候,邀约几位好友,再带上六七个小孩子,到沂河里洗澡,然后再登上高处吹吹风,一路唱着小曲回家转。这位曾点回答老师如此重要的提问,不仅没有一丝豪志表达出来,而且尽是玩的心思;玩倒也罢了,他玩得别出心裁,既要有好友相伴,又要带上一群小孩子,还要登高唱唱小曲之类。这真是孩子气太重,不像有出息的圣人弟子。谁知孔子听了这四个人的明志之言,直接就表态说:曾点的理想和我一样啊!
  这儿的孔子多少有点像那个“踏歌声”的汪伦。但他们的身份有多么不同啊,一个是周游列国的夫子,一个却是村夫。两人相同的惟有真与趣,有那种不可泯灭的自然之态。这种学问的至深与情趣的至纯,二者竟然结合在一起,这种境界才叫高呢,只可惜愈是到了现代愈是难以一遇了。仿佛像模像样的人都要庄重起来,把自己的角色一演到底,稍稍离开不苟言笑的呆板也就完了。全是这样的角色,全要适应着这样的舞台,那么天地大戏场也就变得虚伪冷酷了,人与人之间开始丧尽了温情趣味,弄到最后,一个人连正常咀嚼和回味的能力都没有了。
  现代人的寿命长于古代,可是从许多方面看,从心上看,现代人苍老的速度却又远远超过古人。古人即便到了老年尚能保持一颗充盈鲜活的童心,而现代人一入庙堂或商市就变得不可观了,他们看上去不是机械木讷,就是老谋深算,吐出口来的每一句话都远离性情,而且还要学得千人一腔。这种极度的畸形却又被视为最正常的状态,真是可怕之极。如果不是出于专门表演和仪式的需要,现代人已经不会“歌”更不会“踏”了,为了给一位老友送行而能够率性到啊啊大唱的人,一定会被视为精神病,被邻居看到即会传遍全村,成为历久不忘的一个笑谈。现代人在不该苍老的方面已经过分快速地苍老了,这种蜕化可能与越来越多地脱离自然环境有关。人类正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看上去虽然满是人的面孔,却不知为什么就是缺少更充沛的人的情感。
  根据记载,孔子在七十三岁的那一年故去。他于逝世前做了一个梦,醒来依据梦境做了一个判断,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是迷信也罢,巧合也罢,反正一切真的如他所料,一代圣人如期告别了人间。有意思的是孔子给人庄严神圣的宗师感觉,自己却风趣了一辈子,连最后的告别都充满了这个色彩。他曾对弟子叙说了那个死亡的预言,并且在梦后一个人唱了起来,唱的是:“泰山将要崩塌了,梁木将要毁坏了,哲人将要凋谢了。”他的弟子当时正从外地赶来,还没见人,只听了这歌就知道事情坏了,老师的身体将有大问题。
  孔子一生是谦谦君子,可他在最后的歌里还是透露出自己是一位“哲人”。他在告别人世的关键时刻,竟没有守住自身的秘密,童言无忌般地将自己的谢世与泰山崩梁木毁的大事连在一起,做出了最严重的比喻。
  其实孔子以及许多类似的古代圣哲,一生奔波的都是质朴的事业,是求真求实的工作。也正因为这样的质朴无华,反而要被物欲化的世界给深深地误解。他们的一生都像是在率真地“踏歌声”,他们的一生都是热情好客、与孩童般纯稚的人,可以说一直都属于汪伦一族。
  

孔子到底是否见识过齐文化?(1)
(见原书第六章之《东夷之东》)
  如果不是因为极特殊的原因,孔子的那辆木车在长达十四年的奔波中,一定会驶向东方。过了临淄再一直往前,进入齐国的腹地,也就到了东夷的大本营;甚至我们盼望这辆车子再继续往前,驶过古登州地界,直到抵达最东边,直到扑扑海浪那儿再停下来才好。就像当年的秦始皇,他由一种神秘的想法驱使着,直到晚年还往东去了三次,一直走到了天地的边缘。秦王终于来到了荣城市的成山角上,这里是深入茫茫大海的一块巨石,他认为这一来就到达了“天尽头”。
  我们渴望孔子的木车也深入到东夷之东,内心里其实是有一个隐隐的想法,就是想看到“内圣外王”的老人和他的弟子,来到一个文化风习完全不同的大海边上,会有怎样的遭遇和冲突?这种极大的不和谐也许将造就极有趣的故事和细节。很可惜,他老人家直到最后也没有去过,于是我们渴望的故事也就一下子中断了。
  孔子往东好像只去过临淄,在这座天下最繁华的都市里有过最大的精神享受,这就是那次得到广泛流传的美谈:听了韶乐,而后“三月不知肉味”。韶乐使孔子的陶醉,可能只是让他兴奋的诸种事物之一,因为当年的齐国都城正处于强盛时期,市相斑斓,种种奢糜且不论,一座人气鼎沸的城郭在长途跋涉的孔子眼里,一定会有非常强烈的感触。齐国的临淄如果是东行的最后一站,那么又是什么让一辆辚辚之车在这里停了下来?这些只可以让我们想象,并在想象中去惋叹了。
  那个发明了炼铁术、丝织术的渔盐稻米之乡,是隐在临淄身后的一块美地,它就是所谓的莱夷。莱夷人将自己最好的特产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交易前沿,占居了那个大都市里的主要市场。不仅是物产,还有人物,一些莱夷的代表人物这时已经活跃在齐国的文化和外交舞台上了。不知孔子在临淄盘桓的日子里,是否和莱夷籍的人交谈过?从记载上看,孔子很少与弟子谈过那个边远的东部,但他在心里真要完全将其忽略掉,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从行政隶属关系上看,西周将齐国封给了姜姓,国都设在临淄,国界在东部并没有明显的确认,而齐国国君对于强大的莱夷也采取了极灵活的态度,并非以###为首要选择。尊重莱夷风俗,甚至沿袭旧制不变,是齐国得以立足的主要原因。由此可见,孔子所抵达的齐国,愈是往东,就愈是远离西周的文化,愈是一派夷地风光。而孔子是一直要恢复周礼的,他的东行,等于是离心中的那个周礼越来越远,而离无可奈何的悲伤却是越来越近了。
  可是面对奢华的物质,特别是以盛大的韶乐演奏为代表的东方艺术,孔子又不能不为之所动。在这道精神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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