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夫妇两个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一些,还没等到他们给来日幸福作上计划,门外已经传来冷冷的判命之词:“杀了!手脚利落些,别留线索。 ; ;”
“啊?!”捧着金锭还没有捂暖的夫妇二人尚未喊出话来。 ; ;一道黑影已经迅风般扑到近前。
“喀!喀!”两声轻响。 ; ;这是喉节被捏碎的声音,比起金锭掉落在地面上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 ;甚至都没有传出门外,便被穿门而过的风声吹散不见。
甘秀镇南端十六里,马匹踏雪之声正骤。
雷闳忧心乃师命运,只恨不得身怀天遁之术,一眨眼就飞到颖昌府,此刻又怎会爱惜马力,俯身握紧缰绳,驾声不断,不住手的挥鞭。 ; ;郭步宜堪堪与他并行,只差了半个马头左右,秦苏却又落在二人身后丈许,遮风的斗笠已经戴起来,面目隐在黑纱后面,看不出什么表情。 ; ;胡炭跟坎察二人跟秦苏衔尾相随,一大一小这时已经熟稔得如同经年老友一样了,两人并辔而行,正不住口地谈论,穆穆帖拉着三匹马落在后边,独身殿后。
“你师傅能把魂魄锁进你的身体,怎么就不能把它放出来呢?”胡炭问坎察,从镇子出来后不久,二人就开始研究坎察身上的木妖。
坎察愁眉苦脸说道:“封魄法,就是这样的,只能进不能出,师傅给我锢封木妖的时候,就封闭了,已经,我的天华昼、灵觉魄、想行魄和轮查四个魄池,等到木妖入体,锁住心命通,一切都成定局,若不这样,又怎么锁得住妖怪。 ; ;”
“封魄法!”胡炭心中一动,他问坎察:“天华昼?心命通?还有灵觉魄,那是什么?”
“恩,那是七魄地名称,人有三魂七魄啊,中原,也是这样说,不过恐怕你不知道,你小孩,不懂。 ; ;这个,很少大人也知道的,是杂学。 ; ;华光昼、灵觉、轮查、想行,心命通,识知通,中命,这是七魄的称呼,还有天地命三魂,‘天地自在外,命魂长在身’,这句话我还是从中原人学会的呢。 ; ;”
胡炭有些惊异,西域的三魂七魄是这样分的,这可与他知道的有些不同,当下笑了笑,道:“三魂七魄我知道的,我也学过塑魂法。 ; ;”
“你学过塑魂法?!”坎察错愕的问道,哪知话没说完,后面的穆穆帖也问了同样地一句话:“你学过塑魂法?”
胡炭笑眯眯地转头去看,见一向稳重地垂须师兄这时也是一脸震惊。 ; ;不禁微微有些得意。 ; ;胡炭先前在赵家庄时,曾两度用出塑魂之术,第一次是当着二人之面塑出熊臂抵御捕快地刀剑,只是当时电光火石,发生什么谁都没看清楚,两个胡人跟座中群豪一样,只道小少年学过什么兽形拳之类的东西。 ; ;谁都没往塑魂术这边去想。 ; ;第二次是在内室里面,少年塑出了三形兽犬攻击曲妙兰。 ; ;不过彼时两个胡人都没在室内,所以并不知晓。
“不过我知道的三魂七魄跟坎察大叔说的不太一样,我没听过华光昼、灵觉这样的说法,我知道的七魄是雀阴、天贼、非毒、尸垢、臭肺、除秽、伏尸,嗯,天地命三魂是俗称,我们这里还有另外地称法。 ; ;叫胎光、爽灵、幽精。 ; ;”
“你说的是《地藏菩萨发心因缘十王经》,”坎察道,语气有些失望,“雀阴魄舌识,天贼魄耳识,尸垢魄神识,是这样吧,这个不同。 ; ;呃,不一样地。 ; ;”听见他这样说,穆穆帖也有些黯然。
《地藏十王经》是佛典,在中土人知颇稔,西域也多有流传,两个胡人的师傅号称通天法师。 ; ;博知群学,对这本书当然也曾研究过,只是十王经里面的三魂七魄是指七转识,佛学理论之物,跟修炼所指的三魂七魄完全不同的。
“不!不是。 ; ;”哪知胡炭笑着否认了,“我不知道什么地藏因缘十王经,雀阴魄在顶门,天贼魄在额头,非毒魄藏气双目,跟什么耳识目识的没有关系。 ; ;坎察大叔。 ; ;我们来印证一下,看看你我所知的三魂七魄是不是一样。 ; ;天华昼在哪里?心命通在哪里?说来听听,我学过几年塑魂术,虽然不敢称是大家,但用了几年,也有些心得,或许我们能找出点对付木妖地方法来也说不定。 ; ;”
“哦!好!好!”坎察又惊又喜,看了一眼师兄,见穆穆帖也是抑不住的高兴。 ; ;两个胡人自小一起学艺,兄弟情深,四年来游走中原,四处启衅,为的便是找到一个法术与见识均高于二人的高手来,解除坎察身中之厄。 ; ;可是两人运气不好,罗门教进战中原,大宋的高手几乎倾巢而出,跑到南方作战去了。 ; ;两人几年来竟难遇一个可堪匹敌者,偶遇几名高人,人家或鄙薄他们是蛮夷,不屑与语,或厌烦二人纠缠,或甚是秘技自珍,从不愿跟他们深谈,因此忽忽数年过去,二人对中原的法术武学也还只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状态,更别论这样类属旁学的魂魄之术。 ; ;若非前两天横闯赵家庄,得到凌飞地指点,只怕二人还得继续碰壁下去。 ; ;想不到前天刚得到光明指引,今日又遇见一个学会塑魂法的小少年,这实是一件大幸事!
而胡炭的塑魂法,不用提,正是来自老酒鬼范同酉。
六年前光州入伏,范同酉身疲腿断,被群尸围在荒山里,当时已心知无幸。 ; ;他临死立愿,让胡炭叫他师傅,胡不为还以为他终于真情流露,却没料想老酒鬼这举动其实是大有深意。 ; ;就在将小少年抱过去的那一刻间,老酒鬼就在施足孝眼皮底下使了个瞒天过海的技法,将一生著述全都塞进胡炭衣里了,正式将衣钵传给这个他钟意万分的小小幼童。 ; ;然后用真封皮套伪书,引得施足孝中计,趁乱塑魄送走秦苏,与胡不为一起慷慨赴死。
数日后秦苏伤痛略停,整理胡炭时,才在小娃娃地怀里发现了三册书卷,其中一本,正是让施足孝垂涎欲死的塑魂谱。 ; ;秦苏其时正哀毁逾恒,又经脉尽废,也未能做些什么。 ; ;直到一年之后,在教胡炭背诵塑魂谱时忆起此事,秦苏感念老酒鬼的苦心,才雕了个牌位,让胡炭跪地焚香,对着牌位追认师傅。
胡炭学这塑魂谱也有几年了,只是塑魂之法内容庞杂,牵涉极多,许多专有的称谓,说法都是平常人闻所未闻的,小少年虽然聪明,但想要几年之内尽知其理,那却也是万万不能。 ; ;好在他记心极佳,虽然一时半会领悟不了,但是囫囵吞枣,先把内容背个烂熟倒不是难事。 ; ;在秦苏的严厉督促之下,这本书谱里面的每一个字。 ; ;每一张图画,胡炭都了然于胸。 ; ;所以范同酉记录在书谱后面地几个疑问,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酒鬼一生研习,最大的一个疑惑便是:如何将魂魄永久锢存于身?
以塑魂法塑形之后,人的能力会得到大幅度地提升,只是这样地塑魄难能持久,一般都会在两个时辰之后自然消解。 ; ;所以当初老酒鬼才珍之重之的藏着青鸾魄,不到绝无生机之境不肯用出。
这个自师傅传下来地疑问。 ; ;在胡炭碰上坎察这个被木妖折磨地胡人时,便自然而然泛上了少年心头。 ; ;他这一路旁侧敲击,为的便是要解开这个答案。
当下定了定神,坎察说道:“我师傅跟我说,天华昼在顶轮,灵觉魄在眉心,轮查魄在喉咙。 ; ;想行魄在心,并通连手心脚心,心命通在肚脐,识知通在会阴,中命在腰心。 ; ;小孩,你看跟你说地七魄一样么?”
胡炭将他的话默记在心,想了一遍,笑道:“嗯。 ; ;大部分相同,小部分略有些出入,雀阴魄在顶门,这应当就是你说的天华昼,天贼魄在额头,嗯。 ; ;还有非毒魄藏气双目,这想来就是灵觉魄一而分二了,臭肺在胸口,是不是就是想行魄?胸口正是心所在之处,尸垢在丹田气海,除秽在会阴,这都跟你说的不差……”
当下二人印证,找出了几处异同。
胡炭搔搔脑袋,对坎察说道:“将木妖封锢这么长的时间,我以前都没试过。 ; ;我不知道你师傅用的是什么方法。 ; ;不过我可以将我塑魄时的口诀跟你解释一下。 ; ;等下我们再印证,‘外形传尸垢。 ; ;元贞手里藏,天门开不进,地门进不开。 ; ;’”
“不懂。 ; ;”胡人茫然地看着少年。
“这是具体的塑魄方法,说的是从体外塑魂时,将外魄引入气海与尸垢魄同位,然后度气到左右两手掌心,保持贯通,天门开不进,是说将顶门雀阴魄位置开放,但在双目间要设防,别让外魄冲入顶轮,地门进不开则相反,双足心完全封闭,勿使泄气。 ; ;”
坎察听完,闭起眼睛苦思。
胡炭解释道:“一身七魄,最重要的位置当是在气海,这与法术武术的道理相通,你说你师傅给你塑魄时,最后封闭心命通魄,显然这是主枢之处。 ; ;”坎察点点头,道:“师傅说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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