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随心下奇道:“这人修炼的是纯阳内功,怎么会被冻死?哦,是了!这人定是身中寒毒,才修炼这阳刚内力以求化解。”
红髯客转过身去,面向来路哈哈笑道:“多承魏婆婆挂怀,只是我这条贱命还没那么脆。”张随看清来人是一个婆婆,面罩黑纱,露出双眼,额上皮肤已不再紧致。左手持一根短木杖,右手缩在袖中,步法敏捷,身材依然窈窕,眼睛水灵,年轻时必是一个美人。
红髯客负手而立,虽说身材矮小,却流露出一派宗师气度。那魏婆婆对面站着,渊渟岳峙,料来也是高手。他二人奔跑了这多路程,却均无气喘之态。魏婆婆朝红髯客身后的张随看了一眼,强压着什么东西问道:“姓师的,你掳走我们金龙帮的客人,不知是何用意?”
张随心中一动:“这人姓师,回去问问问二师兄。”这时只听耳畔一个声音道:“我爹名叫师公延,你可记住了,回山也好跟你师父汇报。”张随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女,正对着自己耳朵说话,热气传到耳中,痒痒的甚是舒服。那少女嫣然一笑,伸手按住张随至阳、巨阙两处要**,缓缓输进内劲,助张随化解药丸热力。魏婆婆见了冷笑道:“你是准备招这小白脸做女婿?”
红髯客师公延笑道:“非也!非也!我夜观天象,看到斗星为乌云所蔽,料来是英雄有难,便在河朔分野守候,果然见金龙帮船只经过。上船一找,果然找着了这个昏迷的年轻人。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魏婆婆居然加入了金龙帮。”
魏婆婆听得师公延话中有话,沉声道:“我金龙帮近年来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为过往商船保驾护航,恩德著于四方,谁人不知?我仰金龙帮威名已久,你若再放厥词,我便不能容你!”
师公延抬首望天,轻叹一口气喃喃道:“类似的话,三十年前我已听过一次了。”
魏婆婆怒道:“他们根本就是伪君子,禽兽!这世上……根本就只有他真心对我好!”
张随和那少女面面相觑,不懂魏婆婆所言何意。师公延认真道:“一个人只要认真努力,总是能找到借口的;只要勤修苦练,时间一长总能欺骗自己的。”
魏婆婆听得这揶揄的话,不由火冒三丈,却忽然冷笑道:“这小子重伤了守成,我本不能饶他。只是段帮主有令以礼相待,我才一忍又忍。这次亏了霍旭宅这个笨蛋,让我有机会抓住这小子,嘿嘿……”
张随更是摸不着头脑,隐约猜出“霍旭宅”应该就是老霍,可“守成”又是谁?
魏婆婆阴森森笑道:“张少侠,你莫怕,我保证绝不杀你。”说着向这边走来,师公延伸手挡住。魏婆婆看着他轻轻道:“你还是要挡我么?你明知挡不住我。上次你死了一个儿子,这次还想再死一个女儿?”
师公延背对张随,张随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他伸出的那只手掌,明显并紧了。
魏婆婆忽然一杖上撩,师公延回掌格住。魏婆婆右袖拂出,直扫师公延面门,师公延退一步让开,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小铲,迎头削去。魏婆婆冷笑一声,横杖架住。
二人对话多时,张随已在那少女的帮助下,将那药丸效力吸收大半。看二人打了一会,看出师公延拳、掌、铲相交,勇猛有力,劲发于寸,不由暗暗点头。魏婆婆杖法亦是精妙,右手一直缩在袖中,衣袖虽是柔软之物,但灌注了内力也能伤人,师公延尽量不与她衣袖对敌,仗着矮小灵活,总是避开。万不得已之时,也只是一沾即走,显然这衣袖相当厉害。
二人斗了一会,远方传来人声,师公延笑道:“金龙帮的人来啦,我看你怎么报仇!”魏婆婆恨了一声,一袖扫去,师公延向后跳开,双手并握铲柄,划铲为刀,一招“力劈华山”砍在魏婆婆衣袖上,登时“哧啦”削下一片。张随和那少女齐声惊叫,清清楚楚看到魏婆婆右手少了三根手指!
魏婆婆右手只剩无名指和小指,月光之下,甚是诡异。她伤处被人看到,又惊又怒,一杖点出,师公延已是跳出圈子,金龙帮的人也赶近了,带头的正是老霍。魏婆婆忙将右手藏于怀中。
老霍率众来到魏婆婆身边,对她说道:“帮主有了新命令,若不能生擒这小子,便要把他杀了!”魏婆婆听言大喜过望,长笑中飞身向张随扑来。师公延赶忙架住,大叫一声:“你们快走!”手下招招抢攻,阻得魏婆婆来势。亏得刚才福至心灵,信手施为,劈断魏婆婆水袖,此时魏婆婆只有左手持杖,如同断了只手臂一般。张随被那叫玉霓的少女一把拉起,边走边想:“前几天明明把我当‘贵客’,如今怎么又要取我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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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突围】………
此时四周火光突现,亮闪闪地多了一圈刀枪剑戟,早将几人围在中间,张潇、师玉霓忙凝神戒备。老霍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向师公延攻了上去。魏婆婆怒道:“你滚开,抓那两个娃子去!”老霍哈哈一笑道:“只要灭了师老爷子,那两个娃还能跑到哪去?师老爷子功力超卓,我怎能让你孤身犯险?”魏婆婆冷笑道:“你是怕我抢了头功吧!”师公延闭口凝神,身形闪动,连着避开几路杀招,看准时机举铲架住魏婆婆木杖,劲贯左手,一把抓住了老霍剑身,“啪”地一声将其折为两截。老霍惊叫一声,向后跳出圈子,魏婆婆哈哈大笑,满是讥讽之意。
张随大吃一惊,低声道:“你爹的手劲好强,竟能空手抓住剑身!”师玉霓道:“这还是其次,我爹最让人佩服的地方是他的忍耐力,可一旦有了机会,便能准确把握,重创于敌。他削断魏婆婆水袖,折断那人长剑,便是抓准了机会。”张随点头道:“不错,我正要说这一点。”师玉霓“咯咯”笑道:“嘴硬!”张随笑笑,也不争辩。这时脑后忽然一阵风过,一人手绰大砍刀当空跃起,一刀劈下,骂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这打情骂俏!”
张随右手搂定师玉霓粉肩向下一压,两人一同矮身,那人一刀劈空,正好越过二人头顶,张随左手一掌拍出,击中那人小腹,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那人飞出一丈多远,落在对面人丛中,却是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张随在这一掌中用了巧劲,没使那人当众丢丑。众人都吃了一惊,看出眼前这人不容小觑,持刀持剑围在周围,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师公延忙里偷闲道:“他们既下杀手,你也不用客气,一路杀出去便是!”诚然,这次是金龙帮沉不住气,先撕破了脸面,张随此刻就算动手,日后也可归咎于金龙帮,首阳派不会理屈。
老霍已不知从哪拔出一把软剑,水蛇般飞舞,直刺师公延左臂。师公延右足点地,左足后退半步,避开这一剑,双手一并再分,那一把小铲竟变成两把。师公延双铲舞动,牢牢守住全身,不时还反攻几招。张随见师公延虽被两大高手死死缠住,可是攻守有度,遇强不乱,暗暗点头,起了惺惺之意,运了口气,朗声道:“七十年来,首阳派弟子从未有临阵脱逃之辈,无论是面对什么人,也不能弃了朋友独自苟安,今日张随便要成全这一番朋友情义!”适才张随药不对症,一番痛苦之后只恢复了六七成功力,但仍强运内力,将这句话远远传了出去。金龙帮众听了,皆是悚然一惊。
此时天上乌云再度掩来,却不似刚才那般一手遮天地将月光完全挡去,而是如一块破布一般满是窟窿眼儿,在这江边旷野之上,阴影与光线交织,大块大块的斑斑点点缓缓移动着,如同清水中缓缓游动的鱼群。
一阵清风吹过,张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大口吐出,猝然飞身袭向一人,一把夺过他手中长剑,翻身紧赶几步,一剑刺向魏婆婆。江湖中能拿软剑的,一般都是高手,张随功力未复,不敢托大贸然找老霍单挑,可魏婆婆右手藏于怀中,等于断了一只手臂,相对来讲弱一些。师玉霓急得“哎”了一声,叫道:“你身子还虚着呢,快回来!”
师公延笑道:“好!好少年!有我在你尽管放开了打,全当练剑!”张随道:“不劳前辈费心,晚辈剑法足可自保。”剑尖颤动,罩住魏婆婆上身要**。
首阳派至今已有三代掌门。开山祖师张义雄擅刀,二代掌门张玉霆擅剑,三代掌门张润涵擅掌,三人都是独当一面,在首阳一派的武功中糅合进了自己的招式心得,将其发扬光大。张随精于剑法,也不稀奇。
那魏婆婆见张随主动出剑,似是非常火大,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眉头紧蹙,一杖快过一杖。张随仗着剑长,勉强挡住她几次硬攻,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牢牢守住门户。
师公延由于张随分了一部分压力去,面对老霍的蛇形剑更是得心应手,双铲舞成一个光团,紧紧抵住老霍剑身,明显占了上风,老霍拼死不退,死死顶住。四人分作两对,在斑驳的月光下全力厮杀。
张随从昏迷中醒来不久,又耗了不少精力在消化师公延那两颗丹药上,且魏婆婆不知是何方高人,修为深厚,力大势猛,浑然不似年高婆婆,大出张随意料。过不多久,张随便觉吃力,额角见汗。魏婆婆见张随露出疲态,更是加劲猛攻,一杖撩开张随长剑,击向张随胸膛。张随忙回左掌挡住,重重受了一击,“啊”了一声,仰天倒下。
魏婆婆冷笑一声,跨前一步,举杖狠狠下砸,师玉霓惊叫一声,明知不及施救,仍然拼命纵身过来,眼睛猛地蒙上一层水雾。那木杖带起凌厉风势,若打在张随身上,不死也得重伤。老霍赶忙手下加劲,将师公延缠住,师公延大吼一声,却是分身不得。
这时,只见一道亮光一闪!
魏婆婆怪叫一声,弃了木杖,踉跄后退几步,左腕不住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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