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给他走了!”随潇顺她眼光看去,原来楚承洛趁张随袭杀禇达时已经拔脚离开了,只剩一个愈来愈小的背影。
张潇道:“今日放他走,他回去后必然会在余沙白面前挑拨是非。”张随叹道:“不管他,其实我很不愿同他为敌。那余沙白,我反正迟早都是要和他算账的。”张潇叹道:“提前翻脸,对方早作准备,阻力便会大些了。”张随苦笑道:“他人已走远了,多说何益?”说完走到禇洪身边,检查他身上的物事。李映蕊跟着他走了几步,赞道:“你的功夫真好!小楚的扇功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挡得住的。”张潇哼道:“那还用说么!”李映蕊也不服地哼了一声,张随道:“潇师弟,你去检查一下禇达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张潇应了一声,向那边去了。
原来楚承洛最爱这类新奇巧妙物事。数日前,他和木红雨、李映蕊、禇洪禇达等人同归余沙白调遣,众人相谈甚是投机,楚承洛也有心拉拢,于是便每人给了一支响箭,约定有难必救。这几人都是少年人,正是爱玩的年纪,嘻嘻哈哈地就答应了。而禇氏兄弟想借着楚载安的关系提升自己地位,于是也收下了响箭。他们知道张随和楚承洛有仇,今日见到张随只是报了个邀功请赏的念头巴结楚承洛,谁知张随武功大进,他二人邀功不成,反倒死在此处,真是后悔无及。
张随昨夜出行,韩泠泠也是一宿未眠,说了一会儿话便精神不济。李映蕊便告辞回家,在家门外数步看到了禇氏兄弟发出的响箭。她只道众人都是国师部下干将,没道理见死不救,于是仗剑赶来,却正好解了张随之危。
李映蕊将这一番缘由细细讲出,张随道:“那楚承洛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映蕊轻笑道:“你想知道?先把我的剑还我。”张随道:“好罢,我便欠你一把剑,请你快说。”李映蕊撇嘴道:“我才不稀罕剑呢,身外之物,经常换的东西,打什么紧?”言下甚是不屑。张随笑道:“你不敬剑,怎么能练出好剑法?”
李映蕊看着张随,慢慢道:“他爹和金龙帮的段帮主年轻时已经结为兄弟,是金龙帮中的长老,威势极大。他的母亲是武学名家,在金龙帮的崛起中居功甚伟。他是在洛阳出生的,所以名叫‘承洛’。这人油嘴滑舌,根本不缺小姑娘喜欢……其实他武功比我高很多……”说到这里,不愿再说下去。张随也看出楚承洛生性风流,适才交手时屡次留情,再听两人说话,大致能猜出他之前也纠缠过李映蕊。
张随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李映蕊不高兴道:“我也不知道。”她转过半个身子轻轻踢着地上的土块,道:“我一见他就恶心。”说这话时偷偷瞥眼看张随。张随假作不知,朗声对张潇道:“潇师弟,回来吧,我已找到了。”
张潇奔回道:“找到了什么?”张随扬扬手道:“这封书信,你看。”张潇和李映蕊偏头去看时,却见信皮上写着“敬奉陈世兄羽专启”。
张潇惊叫道:“写给陈羽的!谁写的?”张随凝色道:“我希望不要是余沙白。”说着打开信封,抽出数页薄纸,先看了看末页落款,重重“哼”了一声,骂道:“果然是这奸贼!”翻回首页,草草将信文浏览了一遍,面上怒色蓬然欲溢。张潇接过信纸,见上面写着:
陈兄羽亲鉴:前日拜受金珠百斛,不胜感受盛情。今有微劳,敢不效力?按兄之所指,已尽毙长房蘖枝陈伯安、陈晓钟、陈童、陈剑诚等贼,至于陈东、陈铁松等众人,已如兄嘱安然送回。如今贵府异党移除,兄可高枕无忧矣!相约之事,盼君务行。愚兄余谨此奉闻。
张潇大惊无已,颤声道:“这……这是……难道陈羽才是幕后主谋?”张随长叹道:“陈伯安一念之仁,假道豺狼!他若能多一些担当,他若能挺身而出当了族长,这惨案便不会发生了!”收回那两页薄纸装回信封,细心收好。陈剑诚论起武功、品行、作为,都是青年一代中的翘楚,却被对手洞察先机而致惨死,张随想起此事便心痛不已。这陈天时显然是充当陈羽的使者前来北京“监督”余沙白的“进度”来的,却不知为什么竟然被禇氏兄弟暗施辣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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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映蕊回家之后,张随和张潇告别,缓缓步回羲皇楼。他开始顾及着师公延脾气古怪,才没和众人住在一起,也借此分了宝日楼一些风险出去。他刚刚推开房门,却见丁毅之正在房中相候。
丁毅之站起道:“就是今晚。”张随惊道:“今晚?”丁毅之道:“不错,今晚戌时!刚才白思源派人来知会,你却不在这里,我便把那人遣回了。只是具体地点还没通知,他们应该另有安排。”张随心头叫苦。
他和禇氏兄弟激斗刚罢,大耗元气不说,左脚的麻木感还未消失,运转依然不便。而且禇氏兄弟已然伏法,今晚和余沙白见面,无论如何也是要撕破脸面的了。
敷衍了丁毅之几句,张随将他送走,跟师玉霓说了不要打扰,自己在房中按首阳派秘传“定体二十六式”中的一个个姿势做下来,能多恢复一点就多恢复一点。陆鼎手下人才济济,高手层出不穷,今晚余沙白会带什么人前来对付自己?届时陈仲平和陈泰能否安然脱身?自己能不能救出师公延等三人?(他此时不知师公延已然脱险)想想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张随心头如压大石,脑中不知转过了几百几千种情况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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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定筹】………
辚辚辘辘的车声由远而近,一架朱漆马车驶入了这座深深的庭院。那驾车的两匹高头大马甚是惹眼,身长逾丈,通体油黑发亮,从头到脚没有一根杂毛,眼珠却是碧莹莹的如同跃动的磷火。
若有伯乐在此,必可认出这是由波斯国王亲自进贡的胡马“碧睛乌骓”,不惟神骏异常,且耐力奇佳。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围场,非是王公大贾不能有,通国不过几千匹,常人见一面也属极难,如今两匹“碧睛乌骓”竟成了驾车之用,这主人当真阔气!
驾车的两人利落地跳下,翻身将车厢门打开,两人探身下车,正是张随和丁毅之。
二人打量四周,那驾车的两人道:“二位相公莫要心急,下面还有一段路呢。”说着将二人引到旁边的两辆马车跟前,每驾马车旁边都有两人候着。那两辆马车的驾御虽然略逊,但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张随睥睨道:“要我们分开?”那人道:“相公请恕罪,非但要两位分开乘坐,还要戴上这个眼罩。”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漆黑的眼罩奉上。
张随和丁毅之对望一眼,丁毅之道:“既如此,客随主便就是了。”说着首先戴上眼罩,那四人中的一个上前将丁毅之扶到一辆马车上,自己也钻入了车厢里,另一人跳上车辕,扬鞭而去。张随道:“我们的路径应该是不一样的吧?”那人道:“张相公慧眼。”张随笑了笑,戴上眼罩,任旁边的一个人将自己扶上了马车。车身一震,马儿已经开始奋蹄了。
张随在车中坐着,那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密封空间不透一丝风,还有漆黑的眼罩,旁边还有人监视。张随不动声色,集中精神感受车身的变动,想借此察知行走路线。刚开始的一会儿还能准确判断方位,之后却逐渐怠惰起来,那马车时而一路疾驰,像是走在宽敞大道,而是走走停停,像是到了闹市,甚至有一段还颠簸严重,似乎走在山间一般。之后到过好几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换一驾马车、一个车夫和车厢中看守自己的人。张随索性也不去管他,心中想起了自己临行前已经和陈仲平、陈泰约好,仿着楚承洛的方法用旗花火箭上缚个哨子的做法来通知自己方位,赵巨炎也说到时一起前来,丁毅之也答应相助自己一臂之力。他怕师玉霓一个人在羲皇楼不安全,又特意将她送到宝日楼来,和韩泠泠待在一处,恰好李映蕊用过晚饭又来了,她们三位在一起,张潇也在宝日楼中,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张随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让自己放心不下。有了赵巨炎和丁毅之这两个强援,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下午激斗耗费的功力虽然没有完全回复,但也有了个八**九,何况还有随字短匕!如今已经全然没有后顾之忧,只待伺机而动,将今晚众人的如意算盘搅得粉碎!
戌时出发,到现在过了一个时辰还多,张随的眼罩一直没有摘下,而这已经是第六驾马车了。那马儿放缓了速度,踢踢踏踏地小跑进了一个小院子。张随下了马车,那车夫低声道:“张相公,到地方了。”张随伸手揭开眼罩环视四周,原来绕了半天,真正的目的地不过是城中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距离羲皇楼也不过几里地,那刚才的闹市、山路都是故弄玄虚、掩人耳目的。
白思源从堂屋走出,朗声道:“张大少一路辛苦了,请进屋来说话。”张随边走边道:“白先生,你这搞得也太神秘了,我还以为你把见面的地点定在我们首阳山了呢!啊,你们都到了,原来只差我一个。”白思源把张随让进房里,随后掩上房门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实在太多人觊觎了。”张随心道:“也难怪,要是再来一个京中权贵要求分一份,只怕你笑容还会更苦。”口中道:“兵贵神速。你若想早点心安,早点动手便是,我在路上的这一个时辰,说不定已经有人动手了。”
一人站起笑道:“你多虑了,那是不可能的。一来白老先生家传的勘宝之术独步天下,能有技术探知宝藏具体方位的,举世不会超过十个人;二来,嘿嘿,那宝藏也不是谁都能动的。目前能有实力去开掘的,只有我们。”这年轻人面如冠玉,目光如电,英气勃勃,张随之前从没见过,第一印象便是:这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