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着柳飞红的只言片语,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便是沈青愁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沈陌是江湖大魔头,花洗心是她的慈父,在她心里,其实从来都拒绝承认自己父亲的另一个身份,因此就算是知道那些过往之后,也坚持自己姓花,而不是改沈。
可是沈青愁姓沈,对,他姓沈!
他姓沈!
她是个大傻瓜——
花鸢的面色由青变白,由白变成死灰,何必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
何必这人阅女无数,早就看出来花鸢与沈青愁之间有异相,现在一时半会还不确定两人之间是不是有苟且,但乱伦相恋却是坐实了的。
他咳了两声,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已经发了病的柳飞红,当日若不是她发病,也不会那么容易逮住她。
“我奉朱姑娘的命而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因你与沈总堂主之间有兄妹之实,她不欲为了你伤了与沈总堂主之间的情分,之前是你不知情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三分堂,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否则这件丑事让人知道,对大家都不好……”
何必顿了顿,小心的查看花鸢的神色,道:“朱姑娘对沈总堂主用情至深,还望你成全。”
花鸢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一双眼睛被遮挡住,只觉得整个人死寂沉沉,陷在一团阴气之中,除了因呕血唇下殷红,沾着血迹,实在看不出表情。
何必又看了看手中的剑,目中有些不舍,最后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自救。”
说罢抽出宝剑,一手横在身前,一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合并,捏着剑诀,从剑柄抚过剑身,最后狠狠一抹,也不知是何缘故,那紫檀堡传世的名剑,居然裂开了!
尽裂,且碎。
可是碎开之后,露出的却是里面锋芒毕现的剑身,原来碎去的那一层锋芒,仅仅只是“外壳”!
一直以来,这柄宝剑都不是以真身现世,除了剑鞘之外,剑里面更有一柄剑,方是剑中剑,也是真正的传世名剑。
“重阳……”何必喃喃道:“终于重见天日……”
世人皆知紫檀堡堡主佩剑是把传世名剑,也有称之为紫檀神兵的,却少有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重阳,却不是重阳佳节的重阳,而是双重天。
以一把名剑的外壳,掩饰住了里面的“二重天”,里面那一把,才是真正的神兵。
只是何必是如何得知这个紫檀堡的不传之秘的,不得而知。
何必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沉重,等他睁开眼,目光依然坚决如斯。
他将手中的剑一抛,丢到了另一头花鸢的脚下。
“用这把剑,砍断你的手链脚链,然后在南北两角找到机关,封了外间的机关,你便能出来了,之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却是过了很久,不见花鸢的动静,何必有些不耐,又重复了一遍。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花鸢缓缓的捡起重阳神兵,这时,她抬起头来,何必才惊见,花鸢的双眸,竟带着一抹妖异的暗红色。
她,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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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一百一十二章 。。。
花鸢握刀,抬手一挥,双脚上的锁链便斩断了,果然是神兵。
待到她断了双手的锁链,于南北两角转动了水瓮之后,石壁内果然发出沉闷的轰轰声。
却还不能尽信,又抬脚将之前摔在地上的物件向外间踢去,见没有异动,方确信何必所言属实。
这才一步步向外间走去。
里头有火光,外头也有火把,唯独之间的通道却是暗暗的,何必眼看着花鸢陷在昏暗中的身影一点一点的靠近,听着她沉重而缓慢略有拖沓的脚步声,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水面泛着涟漪,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浮出来一般,令人不安。
花鸢一个月前曾练功岔气,险些走火入魔,当时虽然挽回,但落下什么“病根”也未为可知。
花鸢此生,除了早年去世的生母,最在乎的人便是其父花洗心,之后便有了和沈青愁,这两个人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这一次她受到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原来父亲死得如此惨烈,生为人女,怎不是心痛如绞。
再者于沈青愁,就算是攀附权势或见异思迁,她都可以尽力去相信,起码他曾经是真心爱过她,可是现在,她要如何再去说服自己,自己从头到尾不是受到的利用和欺骗?!
这份屈辱实在叫人气不平。
最沉重的伤痛被挑起,最真心的感情被被践踏,她情绪激烈,不能自已,学武之人,尤其是修炼内经,最忌讳大喜大悲,一旦真气不受控制,血脉逆行,极易造成走火入魔,这会儿她便已经现出了征兆。
不止是双目充血赤红,在没有自主催动魔功的情况下,全身皮肉绷紧,真气暴起,左右双臂上的青筋在皮肤下一起一伏,若隐若现,脖子两侧上的青纹已经绷了出来,额间碎发之下,青纹交错,整个人随时可能爆发。
但也许是与上次走火入魔的经历有关,不知为何,她的神志还未完全迷失,极力压制肆乱的真气,终于控制在了临界点上,没有真正“入魔”,却是不免被魔功影响,内火躁动,难以平复,心里生出了暴戾及嗜血的欲…望。
何必有不好的预感,慢慢向后退,而一旁跌坐在地上的柳飞红却全然不知,仍然痴痴怔怔,嘀嘀咕咕。
花鸢走出阴暗,因何必正在后退,动作有些大,她眼神猛然一抬,狠戾异常,抬手向他挥出一剑。
何必连忙躲避。
两人之间本有数米的距离,重阳剑锋虽然劈不到他身上去,但那股剑气却不是等闲人可以消受得了的,果不其然,何必虽然避得快,但也被削去了一缕头发。
头发轻轻飘落,何必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自他从得知沈青愁与花鸢身世起,就推断出此二人多半步入当年血屠的后尘,上次已在沈青愁手下吃了大亏,这一回对花鸢实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偏偏柳飞红看到那缕头发,也不知触动她的什么,她探过身子想要去抓。
柳飞红探身,正好就挡在了何必前面,花鸢见是她,目中喷火,又是一剑向这个杀父仇人砍去。
柳飞红虽不清醒,武功却还在,到底是武林前辈,痴不痴呆不呆的居然还能本能的向后一翻,躲开来去,那身法比何必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花鸢见柳飞红躲开,杀心更炽,也就不管何必,提剑连刺柳飞红。
柳飞红脑袋糊涂,武功却是利落,全是凭本能和花鸢对招,以她多年的修为,未必敌不过花鸢,可是她的琵琶骨受制,武功被制住了大半,空手搏刃,几十招之后就跌倒在地,无力动弹,举目怔怔的看着花鸢。
花鸢见状,面露狰狞,哪里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正要将其刺死,已经举手眼看剑落,突然钟鼎大鸣,其声洪洪,震慑住了正要行凶的她。
原来此处地牢,以万峰塔为入口,到了关押花鸢的地方,却正好是寺庙的大钟之下,现在则是每日敲钟的时辰。
花鸢正是邪性入体,血气沸腾,只想一番杀戮消去心头烈火,而这寺庙的钟声洪圆敦厚,正气凛然,居然将她从迷障中敲醒过来。
那一刻花鸢呆在柳飞红面前,不过弹指刹那间,却好像彻悟了什么。
其实她恨柳飞红,然柳飞红又何错之有?
昔日她贵为一帮之大小姐,艳绝天下,最终家破人亡,容貌被毁,过了近二十年不人不鬼的日子,这血债,岂不该算在她爹身上?
爹虽然后来洗心革面,可是大错已经铸成,覆水难收,柳飞红悲剧的一生,却无法挽回……
道是子不言父之过,天地间却是自有公道的,想起爹临去之前,明知必死,还是循循教导,令她不得报仇,道是自己罪有因得的报应,其实那时的爹,就早已经悔不当初了吧?
花鸢不相信有着慈悲之心的爹,当年会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可他偏偏就是,这是为什么?
这一切罪孽的开始,归根结底,还不是修罗魔功所致?
如果没有修炼修罗魔功,爹也许会清贫一生,但不会满手血腥,觊觎天下武学,贪图他人内功,就不会杀了那么多人,不会遇见柳飞红,不会杀害柳大先生,不会生下沈青愁,不会落难之后被贵为郡主的母亲相救,更不会生下自己……
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佛家有因果循环之说,论起来今天的结果,岂不是都是围绕着修罗魔功产生?
原来是那样的因,才会是这样的果……
钟声已毕,花鸢如被摄走了魂魄一般,茫然的看着柳飞红,身上的青纹正慢慢淡去,只是双目黑中透红,仍是残留着一些异象,而她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哀,深吸一口气,沉了沉心,她抬手向柳飞红砍去。
她斩断了她肩胛上的铁环,并未伤她。
花鸢没有再看柳飞红,也没有再看何必,就像眼里看不到这两个人,不止如此,她的眼里空空洞洞,什么都没有,握着剑柄,剑尖拖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摩擦声,绕过了柳飞红与何必,她走了出去。
何必惊异的注视着花鸢的离去,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对柳飞红痛下杀手,就这样放过了杀父仇人,可是不知为什么,何必觉得,消失在地道尽头的那道身影,看上去再无昔日的意气风发,只显得那么单薄,那么落魄,就像是一具游走的躯壳……
正出神,不想耳边传来幽幽一叹,尚来不及有所反应,何必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沈青愁到底斩了萧庆凤的头。
萧庆凤的头滚在他的脚边,他这才心情好了一点,满山风吹树叶的声音,也变得怡然起来。
萧庆凤从喜堂的地道逃出,唯有沈青愁跟着下来,虽然其中有些艰险,却也被他一一化解,等到出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