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主观判断。
她说得很细,有些地方甚至到了琐碎的地步,但大道正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听的也异常认真。
等她说完良久之后大道正才开口,话语很短,“看来他跟演说中的不一样,并不是个好冲动的人”
“绝不是”,这三个字玄玉说的斩钉截铁,“否则他早就死于骆锦绣之手了”
大道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而他的目光也正盯在腊梅主干旁逸出的一根横枝上。
横生枝节,的确如此!
锦绣盟的突然变故不仅使前些日子花在骆天赐及一些锦绣盟众身上的水磨工夫毁于一旦,更使道门反击魔门的计划遭遇重挫,并且前景都变得不明朗起来。
如今叶易安的重要性可谓是怎么估量都不过分,偏偏此人行事还谨慎的过分,这就使一些手段也不好用了,害怕弄巧成拙,而道门又实在无法在当前的形势下与之全面开战。
这枝突然横生出的枝节俨然已经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有没有将之收拢过来的可能?”
原本这只是大道正查漏补缺般的一问,答案都已在心中预设好的,玄玉的沉默却让他转过身来,“嗯?”
玄玉心中诸般念头正在交战,最终还是道门胜过了徒儿,“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你说”
许多尘封的往事被翻出,这一说就是顿饭功夫,大道正依旧听的仔细,等玄玉说完嘴角已微微有了丝喜意,“情之为物虽百炼钢亦能化为绕指柔,况且越是心性沉冷不易动情之人一旦动情往往用情越深,此事大有可为,就仰仗师妹了”
从大道正房中出来后玄玉满脸的心事重重,待其见到虚月的刹那,眉眼间的悔意更是清晰可见,但最终却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天机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
“叶易安那狂妄悖逆的胡言你也听了?”
“嗯”
“如今他已明告天下要与我道门为敌,你若再遇着他时又当如何?”
数十息的沉默后虚月才开口,“欠他的我自还他……”
话未曾说完已被玄玉截了过去,“他救的是你的命,这要怎么还?”
这回不等虚月回答,她已先自继续说道:“你俩是有宿缘的,未必一定要兵刃相见”
经由这句话的调整后她的语气愈发和煦温软,“宿缘难得,你的心意我也知道,道门并不忌双修,我教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这就是绝佳机会,你若能劝得他弃暗投明,为师自能许你们一个神仙眷侣”
闻听此言,虚月身子忍不住颤了颤,赫然转身,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此时叶易安也正在接待一位让他心情异常复杂的故人。许久未见,紫极宫虚相依旧是初见时模样,只是当初那发自于内而形之于外的沉静气度确乎少了几分。
“一别经年却是恍若隔世”
虚相的感慨一发既收,“却不知当初我转交你的那面腰牌还在不在?”
来了!叶易安心底苦笑一声,探手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那枚表明他羽林校尉身份的牌子。
“十几年了,这面牌子委实太旧,也该换换了”,虚相翻腕一收,另一面崭新的牌子已被递了过来。
前后两面牌子不仅材质上天差地别,上面的字也都不同,一面刻的是羽林军仁勇校尉,另一面上则刻着紫极宫供奉散人。
看着这面新牌子叶易安难免思绪起伏。十几年前襄州刺史府中面对狂信者清云作乱,虚相一手神霄雷法惊艳当场,当他终于有机会提出想学此术时,虚相却告诉他神霄雷法乃是紫极宫绝不外传之秘,散修若想习得,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紫极宫仅有八个名额的供奉散人。
当时他一听到这条件当即就绝了心思,自认为此生再无机会。那时何曾想到十几年后虚相却将表明紫极宫八大供奉散人身份的牌子递到了面前……虚相刚才的感慨的确不错,果然是恍如隔世!
牌子静静的摆在小几上,叶易安终究还是没拿。
“你这是什么意思?”
虚相脸色已变,叶易安面带苦笑,眼神与言辞却异常真挚,“到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绕圈子了,虚相仙长若以私事相托我绝无二话,但紫极宫……还是罢了吧”
“你……为什么?”
“因为紫极宫极力扶保的天子并不值得我效力”,叶易安的情绪突然有了起伏,“虽然死在马嵬驿的是杨国忠兄妹,人间世百姓对此也拍手称快,但虚相仙长你真认为方今天下之乱象是由他们造成的?”
虚相避开叶易安的灼灼眼神,“太上皇当政后期确有倦政及识人不明之过,但他现在岂非已经交卸了皇权”
“敢问虚相仙长现在扶保的是哪位?”
“自然是当今圣上”
“李亨?”
听叶易安直呼李亨名讳,虚相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终只是点点头。
“马嵬驿为什么会发生兵变?仙长不必解说,那一夜的事情我清清楚楚;就不说这个,李亨在灵武继位时可曾有其父的传位诏书?得位先已不正,况且还有那么多兄弟分封各地手握实权,人间世中未来天子究竟是谁还不得而知,谈何扶保?”
“当今圣上正是真龙天子”
“若真是李亨,我既深深鄙薄其为人,又如何扶保?”
“好好好!没想到你叶易安竟是一朝得志便翻脸无情的小人,只怪我当初瞎了眼,你适才所说真该勒石为证,异日可别后悔”
“我正是不愿虚言敷衍才将心中所想实言相告,仙长何必动怒……”,但虚相却已不愿再听解释,含恨起身而去,纵然叶易安亲自将他送至山门,途中他却不肯说一句话,更别说好脸色了。
第209章 去还是不去?
叶易安站在锦绣盟山门处看着虚相远去的身影久久无言,这时旁边却传来一声叹息。声音太熟悉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陈方卓。
“你叹什么气?”
“虚相仙长是个好人,待天机谷也不薄,再想着他紫极宫的出身就更显难得,如今……也决裂了!哎……如今他们的日子也着实不好过”
这些日子里陈方卓随着地位的剧变眼界也已大开,虽没有参加叶易安与虚相的会谈只看此时场景也已知明原委。
如今紫极宫最大的敌人就是以玄叶为首的狂信者残部,仅仅就从这一点上来说叶易安也绝不可能再听紫极宫驱遣。再则他刚才说的话也确实发自内心——对他来说有情分的只是虚相,绝非紫极宫。
道不同,奈何奈何!
沉默良久,叶易安也自一声叹息。
相视苦笑的两人正准备返回,前方天际又有一团五彩霞光闪亮,叶易安心中一动,挥手止住正要上前的山门护卫后自己亲迎了上去。
不出所料,五彩毫光正是出自言如意的法器山河锦,远远的不等叶易安靠近,她已笑颜如花道:“十年寂寂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恭喜叶天机,贺喜叶天机”
“你这么大明其白的而跑来‘无‘错‘小说‘m。‘QUlEDU‘就不怕安禄山知道?”
“我本就是受轧荦山委派而来,怕什么?圣门三大祭祀联袂为使,竟然连山门都进不了,啧啧,叶天机你好重的虎威,总不会连小女子也拒之门外吧!”
此时叶易安已经迎至,言如意收了法器山河锦与他并肩御空而行,口中虽嘲讽不绝,叶易安却能听出她心情其实极好。
进入山门之后,随行护卫自有专司迎来送往事务的执事负责安排,言如意则由叶易安亲陪着到了墨香小筑。
这处位于定坤山峰最高处的院落外遍植异种墨竹,清净淡雅中隐隐透出些避世意韵,叶易安当年就对此印象颇深,占据锦绣盟后遂就将这里做了自己的居所。
小筑内并无服侍之人,叶易安准备茶水时,言如意的目光就没有片刻离开他的。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古古怪怪的”,说话间递过一盏煎茶。
言如意接过茶盏随手把玩,也没有要坐的意思,就那么站着将叶易安上下打量,口中笑言道:“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现在看着你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上次分开至今才几天功夫你居然就做出如此大事,还有那个演说……这些可都不像你的性子能做出来,说出来的”
“我是什么性子?”
言如意跟着叶易安坐下,捧着茶盏小呷一口,“不管你是什么性子,都绝不是肯为人出头的。我圣门有什么得罪你处,值得你在演说中如此深恶痛绝”
“你们在北地对散修们干的‘好事’还少了?”,见言如意郑而重之的放下了茶盏,叶易安先一步摆摆手,“现如今在魔……圣门内当家的还是安胡儿吧,你跟我辩什么!说,这次来所为何事?”
“轧荦山让我来传达亲善之意,并商议两方结盟”
“结盟?他能许我什么好处?”
“随便你说,只要能给的绝不还价”
闻言,叶易安笑了,他一笑言如意也笑了。
“我刚刚撂下那些话,现在就与他结盟,岂非自己抽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