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趋了趋,却见那蚱蜢动也不动。
董元贞不由哭道:“小蚱蜢,对不起啊,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快回家吧。”等半天,才见那蚱蜢动了动,拖着一条腿缓缓爬向远处,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黄绿色痕迹。
董元贞这才起身,拿衣袖擦了擦眼泪鼻涕,似是累了,向柳树下的大秋千走去,花费不少力气才爬上去,在上面躺下,打起瞌睡。
这张秋千是董元书与苏长生一起为董元贞做的,简直似吊床一般大,秋千用的木板不比半张床板小,两端系绳子处各有一块高挡板,绳子顶端各对应一只风玲,一紫一青。左右两边各四根圆木棍,能拆下装上。上面铺着厚厚的毛毡,一层竹席,置有一块巾被。
两端挡板各有题字:一端绘刻一朵牡丹,旁边立着四字“倾国无双”,另一端绘刻一朵牵牛花,旁边立着四字“永安吉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睡熟了,四下里静悄悄,只有蝉鸣伴着绣华池不时冒出的一串串水泡,间或有鱼拍打下水面。
一阵风从远处吹来,惹得阵阵树叶的“扑啦”声由远及近,盖过蝉鸣,秋千吱呀吱呀的伴着风铃叮叮叮的声音在风里缓缓摇晃。
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清秀小丫鬟缓缓走来,往秋千里看了看,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抹抹董元贞嘴边的鼻涕口水,又拉起巾被一角盖在她小肚子上,抬手捋起散落下的一撮头发,左右看看,便回身走远了。
好久好久,太阳已偏西。
一个俊俏少年手中提着食盒走进花园,离得老远便大声吵道:“长生,爬起来了,有稀罕吃。”正是董元书。
苏长生也不答话,挽起衣袖,抓住树干,一个滑溜下到地上。董元贞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个哈欠,看看天,口中道:“这般晚了啊,好累。”甩了甩手“长生哥,抱我下来。”
两人刚站好,董元书已走到跟前,将食盒放在地上,揭起盖子,笑道:“今日有人送来不少甜枣,厨房正摆弄那,这是嫂子亲自做的枣糕,被我抢了不少,哈哈,来尝尝。”
又皱眉故作叹息道:“刚刚被娘亲看到,又训斥一顿,说我品行不检点,哼哼,长生,你该怎么谢我?”
苏长生往盒里看看,见食盒里摆了一大碟枣糕,三双筷子,一壶茶,三个杯子,一碟点心,一碟凉菜,摇头笑道:“我的少爷,你的好意我一人可消受不起。”
话音未落,董元贞已自欢呼一声抢过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夸赞道:“嫂子做的果然好吃呢。长生哥,你也尝尝。”
苏长生见这枣糕绵软腻滑,香气扑鼻,上面点缀不少碎干果杏仁,又是玉儿姐亲手所做,早已忍耐不住,取出一块,入口滑腻软甜,味道果然不错。
董元书见两人都不理他,哼哼唧唧骂了一句“没心没肺!”,径自取了一块,又见董元贞吃相实在难看,忍不住道:“小贞儿,规矩点!你又乱跑了,若不是春盈姐见你在这里,还不知道娘亲多着急呢。”
董元贞抹抹嘴,咯咯一笑“丢不了的。”又道:“上次我偷偷听娘亲跟嫂子说要让春盈姐给你做填房呢。”两人均是一噎。
果然董元贞又皱皱眉,问道:“长生哥,什么叫填房啊?”
苏长生猛地将嘴里食物一咽,又倒上一杯茶喝了,才道:“填房吗,便是服侍你将来二嫂的人。”董元贞哦一声,又自开吃。
董元书冲苏长生笑笑,竖起大拇指挑了挑,苏长生微微一笑,两人倒是心照不宣。
“我吃饱了!”董元贞喝了杯茶,拍拍小肚子,“走了”又似想起了什么道:“若是将来二嫂不贤惠,看我不收拾她。”嘴里欢叫着跑远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都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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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祭神】………
祀神街。
苏长生与董元书今年第一次出府门,憋闷这般久,看外面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无比。
街上清清净净,偌大的长街便只他们几人,身后跟着一群提刀拿剑的家将仆从。
“今日领你们来进香祈福,正好见识一下咱们这人间祭拜的神灵。”一个好听的声音开口道,正是萧玉儿,苏长生的“玉儿姐”。
“这些神仙有的是咱们宁国独有,有的乃是人间皆拜的。”
萧玉儿望着前方,道:“前面并排而立的最大两座神庙你们需记清楚,左边一座供的是三圣母,人祖女娲,地皇后土,圣灵朱雀。”
“右边一座供的是九贤,取火,建屋,明草药,订礼法的三皇五帝和救万民治洪水的大禹王。不过,”却听少夫人又道:“咱们先去祭商汤王。”
苏长生与董元书也不在意,环顾四方看得高兴。
萧玉儿淡淡道:“不是因为咱们宁国多是商民后裔,也不是因为他开创了历史先河,只是要你们记牢:世上万事都不值得你们让步求全,若觉得委屈,天命也不必在意。”
两人浑身一震,都抬头看向萧玉儿,却见她仍是那般淡然,那般恬静,好似刚才她所说的不过是一句普通至极的家常话。
两人忙躬身应了,苏长生心里百转千折:玉儿姐果然不愧是当年名满京师的第一才女。心里没有高兴,反觉地酸楚。
几人依次上香,出了九贤殿大门,走不多远,萧玉儿抿嘴一笑,道:“长哥儿,你需进里拜上一拜呢。”
苏长生疑惑的往里面看看,一位青石雕的慈眉善目老者正含笑望着门口,又见跟在玉儿姐身后,手中牵着董元贞的小丫鬟抿嘴一笑,董元书也暧昧的看着他,不由更是迷茫。
苏长生又仔细看了看,心下一动:这可不正是那号称“管尽天下姻缘”的月下老人吗?只是如今身后没有桂树,手中红线也变成石条,竟一时没认出来。
萧玉儿又笑道:“可别送咱们长哥儿一个柳河东才好。”苏长生看着萧玉儿姣美如花的脸庞,心下更是难过,忙低下头,顾左观右。
几人刚走几步,这次却是董元书大叫道:“唉呀,长生,快看!”待苏长生抬起头,董元书又嘻嘻笑道:“莫不是咱们长生还曾有缘得见药神他老人家仙颜吗?”
旁边萧玉儿轻声道:“传闻每次人间瘟疫泛滥时,都有一位老神仙送药传方,这老神仙自称木公,有人说他是芝仙,有人说他乃是天下间第一棵扶桑木,上抵九天,下连幽冥,莫衷一是,无人知其根底呢。不过,那串项链却是必带之物。”说着又看了看苏长生胸前挂着的长命锁。
苏长生不由摸摸胸前的长命锁,记得娘说过,这乃是自己近周岁时一位游方老道士所赠,摇摇头,怕那道士也是个混吃混喝的野道士。
董元书显然只是打趣,众人也不再提。几人又进了几柱香,不觉竟走到圣人庙前,萧玉儿微微笑道:“这是你们读书人的圣人,鸡鸣狗盗之径不能彰显于光天化日,是圣人之功呢,你们身为读书人,当拜上一拜。”两人应是,进了圣人庙。
刚出庙门,便见萧玉儿拉着董元贞正与一名少女笑谈,旁边站着一个少年,随从都离得甚远。
那女子比玉儿姐虽小上几岁,容貌却不在玉儿姐之下,旁边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相貌也极雅俊。
董元书猛的拽住苏长生的手疾声道:“快,那两位正是梁王家眷。”疾步迎上去,连话也说不明白了。
苏长生心下却是一惊:这梁王号称“闲”王,人极雅闲,乃是当今圣上唯一胞弟,只有一子一女,封地就在华清府。当今几位皇子斗的厉害,惹得圣上恼怒,对这“闲”王格外优渥,加封其女为“昌寿公主”,其子为“清河王”。不消几年就要回京居住,是真真的顶天儿大富贵人。
两人赶忙上前见礼,报过姓名,便退到一边。
董元书这才笑嘻嘻道:“这昌寿公主当年在京师时对我大哥可崇拜的紧呢。”
苏长生猛的一窒:我离他当真这般远吗?
时间近午,几人正准备寻间酒楼进食,一只风筝摇头晃脑的一头栽在苏长生脚下,将正失神的苏长生骇了一跳。
董元贞挣开手,蹦蹦跳跳的捡起那纸鸢,几人这才看清,原来那风筝上写有字:“九州同祭”下款落笔“如一”,中间有根红线。
董元书忍不住笑道:“长生,你倒好运气,不曾拜祭过,那月老便巴巴给你送来一份姻缘。”
又仔细看了看字,才道:“这‘如一’可是大大有名呢,祖父乃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国子监柳大学士,柳如一年岁不大,学识却鼎鼎有名,曾言这人生最难之事便是如一,便给自己改名‘如一’,想来这次是随祖父回来祭祖了。”
又突然问道:“你可知九州来历?”见苏长生答不上来,方自大笑:“就你那惫懒性子怕也难翻那些逸闻旧事。”
“传闻咱们上古先民虽是偏居一隅,却心怀天下,将这人间九分,如今除去些极偏远的高山大泽,蛮荒之地,哪里不曾留下咱们足迹?”语气说不出的尊崇与豪迈。
苏长生知道董元书向来立志以天下为己任的,最喜指点江山,梦想便是有日指正天下,饴惠万民,与自己得过且过的性子大大不同。
“长生,还不赶紧将那红线捡起来,咱们也在这里等上一等,看看那奇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能不能成就一段佳话,哈哈,哈哈。”将苏长生羞得满脸通红。
那边董元贞拾起红线,将那风筝一丢,走到董元书身前,道:“就你话多,给你!”董元书顿时僵立当场,不知所措,红着脸急喝道:“小贞儿,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逗得大家大笑。董元书又加道:“哼,没牙虎!”
苏长生心中一跳:这小贞儿最恶别人叫她没牙虎,每次都要生气大恼。不由暗自提心,思附如何慰她开心。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