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陆惊雷说得有点心虚,毕竟他从公孙筠秀那里骗甜头也不是一回两回,可在大事上,他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还好公孙筠秀并不在意那些小事,听到陆惊雷说相信自己,积压在心头的阴郁立刻烟消云散。
“你是来接我的吗?带我离开这儿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
公孙筠秀本能地撒娇,虽然知道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但她还是愿意相信她的男人无所不能。陆惊雷是山贼,行事从来不按常理。程府守备森严,他还不是溜了进来?公孙筠秀抱紧他,就像抱着全部的希望。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让人无力。
“乖,现在还不行。”陆惊雷也恨不得自己手腕通天,可他到底只是凡夫俗子,“平王正在想办法对付王后,只要她倒了,我就马上带你离开。”
“那要多久?我不想让我们孩子出生在这里!”
王后在朝中作威作福,哪里可能说倒就倒。就连唯一的儿子被贬为庶民,她依然不动如山。不是公孙筠秀不愿相信平王,而是这信任实在找不到基础。
“我也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出生在这里,但我们必须再忍耐一下。”
一想到程仕之,陆惊雷就咬牙切齿。之前在天牢吃的那些暗亏,陆惊雷可一直记着呢!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加倍奉还。
“可是……我……”
“别担心,我每晚都来陪你。”轻轻地吻了吻公孙筠秀的发鬓,掌心游走在她的孕肚上,陆惊雷微微叹息道:“这孩子真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是它,我现在就能把你带走。”
听到陆惊雷承诺每晚都会来陪自己,公孙筠秀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一些。可再听他说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一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你不喜欢吗?”虽然尽力在掩饰心中的忐忑,可公孙筠秀的声音还是有些打颤。
陆惊雷当然不愿意让她再添忧虑,于是不太正经地答道:“喜欢啊!只要是你生的,猫猫狗狗我都喜欢。”
“胡说什么 ?!我要是生出猫猫狗狗,那也是你的种!”
“是是是,都是我的种。”见公孙筠秀不再掉泪,陆惊雷总算是松了口气,继续胡绉道:“不早了,休息吧,别连累我的种长不大。”
“你真是……”
公孙筠秀哭笑不得,真想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又怕话一出口,又会被他挤兑成“狗夫人”。总之和陆惊雷相处,就离不了插科打诨。不过这样不正不经的,却让公孙筠秀觉得十分安稳。因为不管陆惊雷说话多么不着边际,他的人都是实实在在的,是她可以放心依赖的对象。
“我得朝里睡,不然腰受不了。”
身子重了之后,公孙筠秀夜里只能往左边侧着。和陆惊雷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哭了一场,她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现在连换个姿势就觉得困难。
陆惊雷小心地扶着她,帮她转了身,而后自然地从身后抱住她,抚着她的肚子,喃喃反问道:“哪里还有腰?”
“那是谁害的?”公孙筠秀不满地反击。
陆惊雷无声地笑了笑,紧接着在她耳旁轻声说:“辛苦你了。”
他的诚恳让公孙筠秀本已止息的泪意重又涌上头顶,陆惊雷像是早有预料,立刻用手覆住她的双眼。
“别难过。”他的声音里全是深情,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人为之气结,“等孩子出来,我帮你揍它出气。”
“你倒推得干净!”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背,公孙筠秀忍不住破涕为笑。
两个多月来,早已习惯了公孙筠秀的愁云惨雾、郁郁寡欢,忽地见她神色轻松、面带微笑,润莲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其实,梁小环才是第一个发现公孙筠秀心情好转的人。
半个月前起,她腿脚抽筋的毛病就没再犯过,每晚早早歇下,第二天又早早起身。生活过得健康规律,似乎是她振作的原由。反观身为奴婢的自己,不但每天都醒不过来,夜里更是睡死过去,一点动静都听不着。
梁小环总觉得不对劲,怕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可公孙筠秀一直在安慰她,说她不过是年轻嗜睡而已。梁小环倒也不太看重自己,反正只要主子安乐了,她便十分开心。
润莲的想法却不像梁小环这么单纯,尤其在她注意到公孙筠秀脖颈上几处暧昧的红痕,心中的疑惑更是挥之不去。
润莲早已嫁作人妇,不再是黄毛丫头。那些红痕可不像是蚊虫叮咬,反而有些像欢好之后的产物。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十分荒唐,别说公孙筠秀现在挺着九个月大的肚皮,就算她并无身孕,身旁也没有男子出入,哪会有与人欢好的机会?
不过,若说完全没有男子靠近她,也不尽然。
程仕之每隔两日就会前来探望,时间掐得比上朝点卯还准。但是他们每一次相见,润莲都会陪在一旁。这也是程仕之要求的,为的是减轻公孙筠秀对他的排斥。谈话的内容多是围绕着三王子留下的蝶筝与曲谱,那都是公孙筠秀从平冗带回永邺的。
除此之外,话题寥寥。
所以,公孙筠秀如果真与男子有私,程仕之是绝无可能的。这样一番推敲,润莲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当年的山贼,如今的陆将军,可是一贯的素行不良。一想到在德安时,自己差点因为撞破陆惊雷的夜访而被他活活掐死,润莲就觉得周身寒凉。
难道是他?!
润莲是个揣不住疑问的人,不过她并未直接向公孙筠秀打听,而是将所有疑虑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反而忙到飞起,都没有时间写文……不过周四前要更新一万二,也就是说……明天会更新一万二千字……真心要挑战极限了……
☆、弱女撒泼
这晚,陪姨母用过晚饭,公孙筠秀正准备返回自己的屋子,却被程仕之拦在了路上。
她停下来,扶着腰肢缓解身上的沉重,同时安静地等待程仕之表明来意。她的态度像往常一样,不咸不淡,礼貌却疏远。
公孙筠秀不太清楚程仕之是否相信她怀着三王子的孩子,但有了王后这一层,她感觉程仕之对自己应该再无企图。
虽然明白程仕之正在尽最大努力照自己,可公孙筠秀却无法产生一星半点的感激之情。
就算前事不提,光说这次她被王后安排在程家待产,公孙筠秀就无法对程仕之再有好感。只因他是王后任命的狱卒,而她则是王后圈禁的囚徒。
这件事背后牵涉到朝廷的朋党之争,公孙筠秀的丈夫与程仕之已处在对立的两面,她的立场自然从一开始就不存悬念。
过往情份在时事变换中不知不觉损耗、消磨,留下渣滓丑陋不堪。
公孙筠秀别开脸,不为躲避,只是不忍再睹。
程仕之示意闲杂人等退开,连梁小环也不准留下。直到庭院里只剩下自己与公孙筠秀二人,程仕之才缓缓说道:“陆惊雷前些天回永邺了。”
公孙筠秀不说话,一瞬间不知是该表现出惊讶还是惶恐。她纠结着哪一种反应会更自然,结果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笔直地投在她的身上,毫不遮掩地观察着,不肯错过她面上每一根神经的细微颤动。公孙筠秀只好为自己假想一副面具,希望能阻挡他穿透人心的窥探之举。
“陆惊雷生擒了大邱王,大王表示要对他论功行赏。”程仕之的语速放得极缓,可一字一句落地声,丝毫不给公孙筠秀错听、漏听的机会,“如果没什么意外,大王应该会将六公主下嫁于他。”
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公孙筠秀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因为如箩大肚失去平衡。
程仕之上前一步,想将她扶住。她却已经抢先站稳,突兀地退出了他能触碰的范围。程仕之的眼中有难堪一闪而逝,不过他仍是坚持走到了离公孙筠秀半臂之遥的地方,继续说:“他知道你在这里。”
程仕之的话中并无疑问,公孙筠秀有些紧张,怕他知道陆惊雷每晚潜入程府的事。不过,她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王后前两天已经将你的事上奏给了大王,只等孩子生下来,为他验名正身。这么大的事,平王一早就收到消息了。陆惊雷回永邺这些天,肯定也是知道的。”
程仕之说得条条是理,公孙筠秀却不知他意欲何为。为了挑拨她与陆惊雷关系吗?现在明面上她怀着三王子的遗腹子,与陆惊雷已经再无可能,程仕之这么做又有何意义?
显然,他并没有言无不尽的意思。话说到这里,便不再有下文。
公孙筠秀与他对视,只觉他的眼底尽是曲折。从前那个眼神清澈的清风哥哥,早已埋葬在记忆的洪流中,更为复杂的灵魂在他体内重塑,一眼望去,满是心机与城府。
匆匆回到居住的院落,公孙筠秀将小环打发睡下,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开了窗,等待陆惊雷到来。
时值深秋,夜凉如水。
公孙筠秀坐在窗边,不一会儿就觉得寒气浸人。怕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好坐到床边,先拿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就这么熬着、等着,各种各样灰暗的念头轮番在脑海中出没,直到后半夜陆惊雷翻窗而入。
摸着黑,看到坐在被子堆里的人儿,他不由有些好笑:“怎么不躺下先睡?”
“你说呢?”
公孙筠秀并不是故意的,但话里话外都带着怄气的意思。陆惊雷今日的确出现得比较晚。
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在怀里,他不无心疼地说:“下次别等了,我要是有事不能来,你难道就这样等上一夜吗?”
“今天怎么这么迟?”公孙筠秀问他。
“今天大王召见,商量如何处置蒙覃的事。那家伙的好日子总算是到头了。平王很高兴,下了朝叫我去王府陪他喝了几杯。”
陆惊雷说得欢快。公孙筠秀凑近了,果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一想到自己在这里急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