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他轻轻的一说,话筒一下子滚烫,脸红起来,佯装没事:“去吧,去吧,少爷”
这才挂了电话。
既然他不在家,她也懒得做饭。熊晓苗就泡了泡面,在沙发上过日,吃完继续看电视,七八点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雷暴雨,她起身,关窗的时候,豆大的雨点打在手背上,她看着烟雨朦胧的小区,突然想夏静生现在在做什么?笑笑,拉上了窗。
夏静生此刻正在“唐朝盛世”,套上了风衣外套,回头对客方笑了笑:“不好意思,刘总,我先走一步,其它的事由我们顾经理负责。”对方客户看到这样温厚的微笑哪有说不好的道理。夏静生按了按顾思远的肩,顾思远心里骂人,谁让人人都吃夏静生这套,骨子里这小子比谁都黑,唉,谁让他是单身的人!认命地看某人的背影潇洒离去。
车稳健的在雨幕中行驶,夏静生打开播放,他是很少在车子里放CD的人,碟子都是熊晓苗放的,打开是细气的女生,他不大喜欢,那个年代,他们是听着听着BEYOND,听着王菲长大的孩子。换了一首,是陈奕迅的歌,熊晓苗说“长得不咋的,但唱得有品,关键是娶了个会败家的老婆,你要好好学学!”
他唱:“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胸膛”,“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慌,需要多勇敢”。
突然之间,鬼使神差的戴了耳机,拨了家里的号码。
“嘟嘟”的几声后,那人接了起来,说:“喂”声音又点困顿,却还是二声调
夏静生一向觉得熊晓苗的接电话声音很好玩,“喂”的一声拉上去,让人心情愉悦,这样的习惯依旧不变。
他问:“在睡觉?”,翻动了下雨刷,声音不高,低低沉沉的像是在哄她,醇厚却带了丝挑逗的意味,车里的音乐声被调低,突然暧昧起来。
熊晓苗是看电视看到睡着了,她“恩”了声扭开了沙发边的地灯,一室的昏黄,窗外是“啪啪”的雨点声。
冷气擦过□的脚踝,她问:“你在哪?”
遇到红灯,他停了下来,说:“刚吃完饭。”其实是还有一个街口就到家了,但他突然兴起,就是不告诉她。
她“啊”了声说:“等下,我去烧水。”想起他回来,家里水好没烧。
他微笑着,耳里听着她“噼噼啪啪”的拖鞋声远去。
红绿灯的秒数慢慢的跳,路人的雨衣红红绿绿,一团光景,忽明忽暗的街灯下,一对少男少女,挤在一把伞下,说笑着走过,男孩拥着女孩的手臂,女孩娇嗔的笑。
夏静生隔着稀稀拉拉雨帘看着,突然出了神,那年的她,那年的自己,
那时,学校里有了个叫亲情号码的业务,她拉了他去办,他不懂明明白天都在一起,还有那么多的话吗?
其实不然,傍晚的时候,她站在阳台上给他打电话,他走在去学生会的路上听,背景是嘈杂的,有她的声音,有她们宿舍女孩子的唧唧喳喳,说得好好的,她突然叫:“啊,对面楼有男生在换衣服!”
想她宿舍旁边就是一幢男生楼,他兇巴巴的说:“熊晓苗,不许看,管好自己的眼睛。”
她就在那头嘻嘻的笑。
还有的时候,系里有活动,他晚上要负责查宿舍,害怕她不睡觉等着,只好之前打电话给她,她又不愿意挂,最后,可怜兮兮的说:“小静,我今天去吃后街的炸豆腐的”
他就知道,这人的胃明明不好,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嘴巴里骂着,心里还是担心她,哄她去睡觉,又被她拖了一段时间才挂。
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知道她是在装,也不戳穿她,心里好笑,嘴上骂她:“活该!”,还是在陪她说话。
有空的话,半夜还捂在被子里打电话,害他被刘峰笑说:“老夏同志,真看不出来啊,你们天天说话,哪有那么多好说的啊!”
车内,音乐流淌,转了绿灯,五十秒,他却仿佛回忆了很久,她的拖鞋声又由远及近,“好了”她欢快的声音又响起,他踩了油门,轻轻的笑起来。
她窝在沙发里,捧着水杯有点莫名其妙,问:“笑什么?”
他整整声音,说:“没有,想起些事!”呢喃着,让她突然想起了那时的日子。
熊晓苗手指擦着杯沿,脸红了起来,那时,她怕吵到宿舍人,晚上捂在被子里和他打电话,想上厕所了,憋啊憋,憋到最后,说:“等下,我去上厕所!”拉开了被子,跳下去。
解决问题回来,他在那头笑得开心,说:“你们宿舍真是安静,我听到冲水的声音,和某些水声!”
她恼火,这么私密的事他都听去,一个女孩子显然很在意喜欢的人的想法,“啊”的一下叫起来,不听他继续说!
只听他赶紧说:“好,好,我什么都没听到!”细听下憋了笑的声音。
熊晓苗有点气恼,就知道他是想到了这种事!
她反击说:“不知道谁,是饿死鬼投胎!”火死了,把冷气调低了几度
其实,夏静生也是很可爱的人,电话打了一半,会说:“休战,我饿了。”然后她就听到拆塑料袋的声音,他边吃饼干边聊天,有时是干方便面,那时的男生一个比一个人能吃!
她听见他磨牙,说:“我也要吃!”他很宠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说:“好啊!”然后细细的说:“那你过来!”害她边咬牙边脸红。
有时,他还会说:“暂停,容我出去透口气!”她都笑死了,躲在被窝里说话,的确够闷,不一会,他又冒出来,说:“别愣着啊,呆子,你也出去透会气啊,二氧化碳吸多了,要变笨的!”她就真露了脑袋出去,大口一吸,空气特别新鲜啊,果然人生美好。
静谧的雨夜,两人都不再说话,遥遥的怀念着,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啪啪”的寂静。她从来都没想过还有一日是如此感激得想起当年,而不是那么悲伤的怀恋。
她按了按脚趾头,有点冷,好心情的问:“小静先生,猪屁股上两滴泪,打一歌名!”
很老的笑话,她以前给他猜过。
他握了握方向盘,跳了青黛的眉,清冷的嘴角却扬起,说:“流着泪的你的脸!”
唉,这人的记性怎么那么好呢,很多年前答出来的,现在依然!
不服气,问:“小静先生,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想他说“怎么死的?”她就好说:“笨死!”
可惜夏静生绝非常人,唤:“熊晓苗”手悠闲地搭在车窗边
她愣神,“哎”了一下,他不紧不慢说:“你还没死我怎么知道!”
咬牙切齿,两人一路斗嘴。
夏静生车驶进小区,一路灯火阑珊,她的声音就在耳边,与这雨夜融为一体,衬得车内的香薰清香宜人。
停了车,踏了楼梯上去,门下的细缝渗出一片桔光。
他想起儿时,母亲很忙,他被送去和外婆住,每日放学,门下也是这样的光,开了门,外婆皱巴巴的脸却开出了菊花,说:“阿生回来了,洗手吃饭了!”抬头,桌上是香喷喷的米饭。
如今这样的光,依然温柔的让他心醉,家的温暖,是属于她和他的家。
他开口,在电话里唤:“猪,开门!”
听她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突然没了声音,然后是咚咚的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拉开。
他笑,眼里是柔柔的光,让她的心片刻融融起来,他说:“我回来了。”
他说:“要关好门窗”
他说:“好好吃饭”
他骂:“笨蛋”
太多的声音,她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在这样的雨夜里突然觉得有个家真好。
他的大衣上是雨气的潮湿味道,和他衬衫间的肥皂味混合淡淡的柠檬香气,她的手环住他的肩,他拥紧她,就那么吻上去。
一个人孤独了太久,活在回忆里太久,悲伤的凭吊太久,一回头,发现原来你还在原地,原来我也没有错过,只是曲曲折折走了回来,却得到更好的一个你,和更好的一个我,在这样的雨夜,不再寂寞,更加珍惜。
窗外的雨点散下来,一室的昏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自然,地毯上交缠的人影,散落的衣衫,绵长的吻,低低的喘息,滚烫的肌肤。
突然,熊晓苗的手机响了,不想管它,但没办法,一遍遍的想起,腾了手去接。
2008年5月20日,晚9点20分,
熊晓苗想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接那个电话,如果非要加个次数的话,我希望是一万次……”
她老妈崔妙瑛女士,彪悍的声音在电弧那头响起:“死小孩,现在在哪,我今日去接你爸回家,回家一看,要死了,你这几天住哪的,立即给我回来!”
熊晓苗小朋友,半裸肩衫,痴痴呆呆,看着某人窝在地上,笑得飞扬的眼角眉梢,彻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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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妈崔妙瑛女士,彪悍的声音在电弧那头响起:“死小孩,现在在哪,我今日去接你爸回家,回家一看,要死了,你这几天住哪的,立即给我回来!”
熊晓苗小朋友,半裸肩衫,痴痴呆呆,看着某人窝在地上,笑得飞扬的眼角眉梢,彻底石化……
……
车上,熊晓苗看着小屏幕上的电子钟,一分一分的跳过,眼皮也跟着直跳,抬头瞄了眼夏静生。
那人正握着方向盘,不知是出来的时候匆忙,还是忘了,眼镜也没带,这样倒有几分慵懒的性感,清澈的眼眸盯牢黑漆漆的前方,感觉她在看他,偏了头,弹了弹她的脸颊,嘴角轻翘:“怎么了?”
她瞪他,还“怎么了”,她都快无语问苍天了,脑子里反复出现那张照片,车里开了冷气,她背上一层的冷汗,被这么一吹,反而起了疙瘩。
想开口问,她说:“夏静生,那个,我爸,你……”
下雨天,夜路难开,夏静生微偏了头,眼还是盯住前方,随口问:“什么?”
熊晓苗却不知怎么说,算了,她向来傻人有傻福,自己爸妈,长期斗争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