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王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隋王朝-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辅伯!”高颎唤着贺若弼的表字,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我是在可惜陈霸先辛苦创下的一份基业,就要断送在不肖子孙的手中!”
  “陈霸先?”
  贺若弼自然十分熟悉这位平民出身,以梁之有力武将身份篡夺了梁朝江山的南陈开国之主,还有他一举扫平祸乱于魏、梁两国之间的大灾星侯景的辉煌战绩和无上功名。
  “如果现在江南的皇位上坐的还是他的话,我们自问有战而胜之的把握吗?”
  这次轮到贺若弼在高颎的问题面前默然无语了。良久,方缓缓地摇了摇头。但立刻又接口道:“陈氏后继无人,也合该败亡!”
  “是啊!后继无人!”高颎忽然打起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说,“不仅是一个陈国,自古因后嗣乏力而招致灭亡的朝代在所多有,而我大隋亦不可因眼前的强盛掉以轻心!”
  话说至此,贺若弼才了解到高颎这一席话实是居安思危的至理名言,其忠君忧时之心,溢于言表,不由得肃然起敬。
  “高相,您是指文帅殿下……”
  高颎先用手势制止了贺若弼,这才开口道:“自古储君废立之事,原非臣下之可预。但文帅殿下的种种黯弱行为,委实令人难言安心。”
  话题一旦转入对朝局的议论,提名道姓,自有他们习用的一套隐语。比如文帅,指的就是当今的太子杨勇,取《国语》“勇,文之帅也”。另外:鲁国公虞庆则唤作“亥公”,取“鲁鱼亥猪”之意;右卫大将军元胄因爵封“武陵郡公”,遂称“桃源”,盖取自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武陵人”之意;与高颎同柄国政的民部尚书苏威则被戏称作“草鱼”,是将“苏”字拆成“草、鱼、禾”,“禾”同草本,故得此号。
  这些在局外人听来,稍加猜释,都还可解,再有些却真是匪夷所思了!比如清河县公杨素的外号叫“宝塔”,说是“素”字的像形;大将达奚长儒被叫做“角抵”,以搏戏中“跳角抵”例用小钵,其声“苍、苍”的谐音。至于当今的五位皇子,也各有绰号。
  隋文帝与皇后独孤氏一共生有五个儿子,按出生次序,除长皇太子勇之外,尚有广、俊、秀、谅四子。次子广的外号“加官”最奇,据说是取打锣时发出“咣咣”之声的谐音;三子俊称“千人”,出自《说文》的“俊,材千人也”;四子秀呼做“荣实”,意出《尔雅》“荣而实者谓之秀”;末子谅外号叫做“友直”,取《论语》“友直友谅”之意。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女人为皇帝生过孩子。
  在那个时代之中,象隋文帝这样的贵公子,家中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直到晚年做了皇帝,他也只有一位妻子独孤氏。这样简单的后宫,不能不说是全世界帝王之中的一个异数。据说,形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之一就是独孤氏的强悍性格令隋文帝深感危惧,而结发之妻的身份又使他无法漠视对方的权威;何况,独孤氏本人又是一位富有智慧与才能的女子,这又使得隋文帝对其十分尊敬。这畏、威、敬三者合一,则又不难解释隋文帝为何能恪守在结婚之初对妻子独孤氏立下的不纳姬妾的誓言。一位忠于妻子,不贪女色的皇帝,这事情的本身就足以赢得臣下和百姓们的了。
  现任的太子勇,就是依靠他的长子身份获得这个地位的,但在才具、品性和健康情况等方面,却没有任何令人乐观的表现。后世对他的素行有着如下之批评:
  “轻率、好色、贪杯、无礼、贪图安逸、奢侈浪费、不认真、自私自利……最糟糕就是因为以上的恶习搞坏了身体,二十几岁的青年人,比七老八十的人更虚弱。”
  一个国家的继承人,如果连最起码的体力都不能保证,怎能再有余力来治理日常的万机呢?那么出现权臣用事或者诸侯叛乱等等骚动,最后导致国家的崩溃,也就完全是可以预见的悲剧了。
  “不能让我大隋再出现另一个陈叔宝!”
  这样一种共识,渐渐在暗中形成于朝野之间,就差有人在公开场合站出来说话了。然而,究竟是什么原因在遏止着众人的思想洪流呢?
  “废长立幼是取乱之道!”
  高颎与贺若弼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古往今来,一幕幕为夺嫡而酿成的骨肉相残,同室操戈的凶残景象从心间飞掠而过,令人不寒而栗。
  

第七章 天子家事亦国事(3)
四面皆平野。
  驻马一望而去,方圆数里之内绝无人踪,就算谈些什么犯忌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被人听去。因此,贺若弼便放胆直言,将内心的隐忧向高颎尽情道来:“太子的失德,终究会引起觊觎之心吧!”
  “这诚然是两难的局面啊!”才智强如高颎者,在这个问题面前也不禁兴叹。
  “高相,你看加官和德人……”
  “德人是崇佛的,当无夺嫡之心。”高颎沉吟片刻,又道,“加官就难说了。”
  “哦?怎么说?”贺若弼睁大了眼睛盯着高颎,“加官一向恭勤谨慎,不似包藏祸心之徒啊。”
  “问题就在这里!他实在是太谨慎了!”高颎正色道,“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即使勉于自律,又岂能达到如此程度?声色犬马,竟是无一沾染。这难道不应该画个问号吗?”
  “不好色,不奢靡,这不是很好吗?”这次又轮到贺若弼发怔了,“难道都要象太子那样不贤,才算是好皇子吗?”
  言下之意,也觉得高颎这种求全责备,实在有些迹尽无理了。测知老朋友的心情,高颎这才缓和了声调解说道:“此种猜测乍听上去似乎毫无道理,然则自太子失德以来,加官反而愈发恭谨。一位亲王,何须将自己过的象个苦行僧?这分明有迎和上意,邀宠求名的意思。”
  “顺者为孝,似不为过吧?”
  “但愿如此吧。”高颎本想说,不是从潜邸时代即追随于陛下左右者,则难知各位皇子的心地品性,却又怕让对方误会自己有轻视之意。何况这种事情,即使是面对一位无话不谈的朋友,也不是可以轻易开口的,只好语焉不详地敷掩着。
  其实,时下朝野之间针对太子的诸多舆情物议,高颎并不认同。在他看来,太子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厥失,但本性最是敦厚纯良,只须稍加匡正,未尝不能将其重新导入正途。然则,如今最可虑者绝非皇帝的意图,倒是后宫中的那位独孤皇后的心思颇费琢磨。虽然这位皇后从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出面干预朝政,但并不能因此便小觑了对方手中隐操的予夺大权。
  独孤皇后的闺名叫做伽罗,出身于北周名门。她的父亲独孤信在西魏的时代里就是与大权臣宇文泰并驾齐驱的实力派人物,也是文帝的父亲杨忠的老上司。
  婚事缘起于一次由北周的宫廷宴会上,杨坚遇到了官拜大司马,爵封河内郡公的独孤信。大司马位列朝臣之首,郡公也是仅次于只有皇亲宇文氏才能获得的王位的最高爵位。非皇亲不封王的规定,始于汉高祖刘邦,并被一直延续了下来。
  听说是杨忠的儿子,独孤信就派人将杨坚请到身边,仔细打量了好久,慨叹道:“我见过不计其数的贵公子,但是没有哪位的相貌能够和这位杨郎相提并论啊。”
  这绝非礼节性的溢美之词,杨坚的丰姿仪表早已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即使是一代枭雄宇文泰在看到这位雄姿英发的少年时,也情不自禁地发出喝彩,“此儿风骨,非世间人!”
  独孤氏的家族本身也是北周的一大贵族,其势力较之杨氏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个显要门庭的联姻所形成的庞大政治力量,无疑成为杨坚日后飞翔的最大助力。果然,联姻的效果立竿见影,杨坚被迅速授予开府仪同三司等一连串的显要官职,同时还得到了成纪县公的封爵,获得出入朝会和高级贵族交际圈的资格。
  可是,正当他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之际,做为西魏支柱的关中武人领袖宇文泰的突然病故打破了权力均势,老丈人独孤信在权力争夺中惨遭失败,身死族灭。这样一种结局导致身为女婿的杨坚自是无可避免的落入危险的境地之中。在旁人看来,他此时唯一可以摆脱厄运的选择就是抛弃独孤氏,以证明自己和现在已成为叛逆的老丈人绝无瓜葛。然而,杨坚没有这样做,反而公开表达了自己对妻子的忠贞,宣誓此生再不沾惹其他女子。这等于公开向打倒独孤信的当权者宇文护发出了挑战。许多人为此暗自替这个年轻人捏了一把冷汗,一时间杨府门可罗雀,谁也不愿再踏入这是非之地。
  偏偏这一日,杨府的大门突然就被人敲响了。
  “来了吗?”杨坚夫妇彼此对视了一眼,旋即下令大开中门。
  听着门轴发出阴哑的嘶叫,不情愿地转动着,将厚重的木门左右分张,杨坚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共同静待着命运的降临。
  黑洞洞门内闪出一角白色的影子,走进来的不是预计中杀气腾腾的武士和趾高气扬的抄家使者,而是一位白衣飘然的年轻秀士。独孤氏忽然觉得来人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门下人高颎特来拜见殿下和小姐。”
  “哦!原来是你啊。”
  独孤氏立刻认出了眼前的男子正是父亲生前聘请的那位年轻记室(秘书)。依稀记得,父亲曾经不止一次地夸赞他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久后必至大用。他此时突然造访又是所为何来呢?
  “先生来访,本当延请入室,只是现在的情势多有不便……”
  杨坚言犹未尽,高颎已将话头接了过来:“殿下毋需相劝,门下今番便是来就死的。”
  “先生何必如此!”独孤氏的脸上一片肃然,但内心却是相当激动,“家父在时尝称先生为大才,何必以栋梁之身蹈此无谓之祸?”
  “小姐也不必再劝啦。”高颎正色道,“门下岂是趋福避祸,忘恩负义之辈。今日不辞族灭,愿共进退,同生死!”
  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论杨坚夫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