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动手打女人。
萧逐看着大字形瘫在地上的叶兰心,脑子里空白了那么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刚要冲过去搀扶,却想起对方是个女子,这样是不是不好?
就在这时候,叶兰心终于从呆傻状态下复活过来,费力的晃了晃还在金星环绕状态的脑袋,看着对面那个显然被自己打了女人这个事实冲击石化的男人,正打算开口说话,一张嘴,一口血水合着一颗闪亮亮的后槽牙就吐了出来——
这颗牙一落地,整个大殿立刻鸦雀无声,叶兰心瞅了一会儿地上那颗牙,又瞅了一会儿远处的萧逐,在她一眼扫过去的时候,萧逐终于回过神来,他心里一紧,也顾不得男女之妨了,一步冲上前去,单手扶住叶兰心肩膀,低声问道:“殿下,没事吧?”
你觉得我可能没事吗?牙都掉了好不好?
心里这么抱怨着,但是奈何对方是美人,叶兰心底线就无限放低,先看了看自己吐出的那颗牙,又看了看血水,最后咂巴咂巴嘴,看眼前这绝色青年一双清冷眼底不安游移,心软下来,想了想,决定鼓励他一下。
她开口,说了三个字,席卷全场,让所有人的下巴再度砸到脚面。
储君殿下曰:“……抽得好!”
“……”平王殿下当场撤手。
……我就不该同情他(她)!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同情的方向多么欠抽的叶兰心,咣当一声再度亲吻地面的时候,很是怨恨的想。
话说,塑月储君牙虽掉了,这大越皇帝的婚总还得结是不是?
叶兰心半张脸被萧逐抽得跟馒头仿佛,总不能一脸猪头相的参加大宴吧?她直接告了个身体不适,中途先行退出。
萧逐也退出宴席,却没有离宫而去,而是到了旁边的勤政殿等大宴结束。
心下烦躁,在勤政殿里兜转了两圈,又想了想,萧逐苦笑一声,站在宫院门口看着那顶载了叶兰心出宫的镏金凤舆慢慢向月华门而去,想到那个清丽女子被自己抽得跟猪头一样的脸,胸中烦躁去了几分,歉疚却慢慢涌了上来。
虽然说这次是叶兰心猥亵在先,但是动手……却是自己先的。
居然,对女孩子动手了。
等着看德熙帝安排,好好向叶兰心道歉吧。
看着那顶凤舆渐渐消失不见,他这么想着,轻轻摇了摇头,漆黑长发宛若流泉,划过衣袂。
只要是他能力范围所及,他愿意补偿到叶兰心满意为止。
没办法,他动的手,便是亏欠。
忽有风起,他轻轻叹了口气,就此做出决定。
章三 请对我负责吧!(上)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把果果的戏份分给无名氏囧 第二章请对我负责吧!
被尚官明着恭敬赔罪,暗里鄙视好几个来回的送上凤舆,手里拿着个冰袋捂着脸,叶兰心在凤舆里一摇一荡的无比烦恼:过会儿出了宫她要怎么跟侍从女官解释,进宫的时候好端端嫩生生一根水葱,结果出宫就变成猪头?
她做事儿是冲动了点儿,问题是美色当前孔老夫子也说过,“饮食,男,女之大欲也”对不对……
人都是有逃避倾向的,塑月储君也毫不例外,烦着烦着,不期然就在后槽牙一抽一抽的疼里想起了那个一片雪色中的红衣青年,那本来望下耷拉的嘴角就不受控制的朝上弯了起来。
那一拳头抽的……够激情!
回忆慢放,最后,当回忆定格到了自己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到殿角那一幕的时候,正好出了月华门,凤舆停住,自家女官和侍从款款上前,一掀帘的瞬间,一群人脸上完美微笑就这么凝住,定定的在凤舆前站了好半天。
叶兰心心虚的和他们对瞪了片刻,才捂着腮帮子眦出来一句,“……没看过猪头啊?”真是的……
一群人心里话说,我们可不真没看过这么尊贵的猪头么?但左右都是一群装着目不斜视。实则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塑月众人二话不说,先把叶兰心利落塞到马车里,帘子一放下,总管她身边一切事务的两三个女官围着她立刻开始拷问。
现在流氓状态过了,叶兰心也知道这事儿错大半在自己身上,眼神飞飞飞,飞了好半天,落在马车顶上,低低说了一句,“……就是看到美人了嘛……”
“然后就摸了一把?”女官甲提问。
“……还撕了下衣服。”
“……谁?”女官乙倒抽一口冷气。
美人……美人……这次与会的使节基本都是不在叶兰心守备范围之内的大叔,能称得上是帅哥的……一群人稍微想了一下,只觉得寒气一阵阵从脚底直贯脑心:殿下,你答应过我们的,大越的德熙陛下可刚成婚你不能这么禽兽去猥亵人家啊啊啊啊啊!
“……萧逐。”老实的回答。
还好……但是,萧逐可是块媲美金刚石的硬骨头啊,这一口啃下去……
所有人狐疑的眼神扫过去,女官中的一个伸手碰碰她腮帮子,很怀疑的问了一句,“就掉了一颗牙?”
叶兰心很诚恳的回望过去,“嗯,如果按照每次一颗牙的频率,我至少还有三十多次扯他衣服的机会。”
“……”
这就是所谓彪悍的人生么……
看着一群被自己打击到陷入无言状态的女官,叶兰心眨巴眨巴眼,大大方方的开口:“我说,这件事情错处在我。”
那是当然,不然还在萧逐?说笑不带这样的啊?女官们用眼神回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
“这个啊……”叶兰心打了个歪歪咧咧的哈欠,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爪子左右按按,从垫子底下拽出来把东瀛舶来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微笑,“不过,即便错全在我……我说,大家觉得我象是那么讲道理的人吗?”切,现在美人又不在眼前,她可心软不来。
泥金扇面上一轮金黄明月随着她收完一转轻轻一跳,刹那流转光彩,塑月储君慢悠悠的笑起来,“这事儿,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呼,意料之中。
“那殿下的意思是……”
错全在叶兰心又如何,塑月护短,天下闻名,叶兰心再怎样不堪,真都帝教训得,你大越亲王教训不得!看着自家主子被打成猪头不管,她们也可以不用在宫里混了。
叶兰心扇子轻轻一扬,挡住她左半张猪头一样的脸,“啊,没什么,打算啃口金刚石看看。”叶兰心大大微笑:“咱牙不能白掉对不对?”
她说完这一句,车里立刻安静下来,女官们定定看了她片刻,又相互看看,然后嘿嘿嘿嘿开始奸笑。
“呀,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呢~~”
说完,车厢里的女人们相对微笑,然后,搭爪。
平王殿下,您自求多福吧……
大越一切典礼结束,已是过了三更。
典礼一结束,德熙帝顾不上新后的温柔乡,到了早有重臣侯着的勤政殿,研究对策。
虽说塑月储君非礼大越平王未遂,反被抽飞导致后槽牙脱落这件事情,从字面上看过去欢乐非常,但是实际上,单就两个当事人的身份,以及塑月大越两国之间旧有嫌隙来说,这件事情危险到了或许只要一个外交辞令有误,就会引发二国对立甚至交战的程度。
——这就是所谓好笑到笑不出来。
德熙帝到的时候,几个重臣和当事人之一正相对无言中,他刚想开口活络一下气氛,却发现自己确实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叹口气,一双细长优雅的凤目四下一扫,看到在坐少了一人,他也不回头,低声问道:“中书令呢?”
他身后内监总管立刻躬身答道:“花令事情一出来,就立刻赶去塑月储君下榻的驿馆了。”
听了这句,脸上一直说不出什么颜色的德熙帝唇角一动,终于有了三两分松弛,“还是中书令知机。”现在情况未明,贸然派出礼部的官员,反而于事无补。中书令位在从二品,算是封疆大吏,又是专为天子起草诏令的职务,进是重臣,退是近臣,身份便当,何况。现任的这位中书令花竹意,又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虽是德熙帝贴身近臣,却不是大越人,而是邻国长昭的贵族。
长昭和塑月自古姻亲往来不断,花竹意和叶兰心七拐八绕,说不定算得上是亲戚,这次的事情他赶去探看,也是情理之中。
德熙帝扫了一眼桌上滴漏,修长白皙的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他本就容貌清雅,一双眼顾盼多情,这样微微眯起,更多了一段天生风流,和旁边沉默的萧逐站在一处,端的是大越百年诗酒,才能作养出如此人物。
德熙帝沉吟一下,“再等等,这个时分,怎么中书令也该回来了。”
一干大臣也确实想知道花竹意能带回来什么消息,齐齐点了头,德熙帝唤来内监,端上几盘细软点心,亲手端了上去,萧逐叹口气,挽了袖子,拿起茶壶,给大臣们斟上。
这一下,唬得一干人等全站了起来,德熙帝却笑了起来,一个个按回去,正要说话,却听外面内监唱名,刚唱了一声“中书令……”,“花竹意”三个字还没出口,一道丹红影子旋风一样冲了进来,直扑萧逐——手里的茶壶。
冲进来这人容貌本来还算得上清秀,但现下除了衣服还算完整之外,整个人蓬头垢面,一脸菜色,分明是一只逃难的灾民。
来的人正是大家在等的中书令花竹意。
一壶茶咕咚咕咚灌下去,等他灌完了,顺完了气又吃了几块点心,德熙帝一问,才知道他中午时分到的驿馆,整整六个时辰,人就被晾在凉亭里要啥没啥的喝风,到了刚才,才被轻飘飘一句话打发回来,造成现在一幅难民样。
花竹意说的时候只差声泪俱下了,听他说完,德熙帝头疼的一扶额,萧逐却皱起眉头,安抚的拍了拍花竹意的肩膀,他看了一眼德熙帝,轻声道:“我明天一早上门负荆请罪也就是了。”
这事是他做下的,何必让别人为他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