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他做下的,何必让别人为他受罪?
听了这话,正捧着杯子灌茶水的花竹意翻了个白眼,答了一句:“殿下,凭您这脾气,凭塑月储君那一贯的行为,我觉得您明天要是自己上门道歉,估计咱们就得给储君殿下出丧了。”
这可能性高得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德熙帝仔细想了想,指头敲了敲掌心,综合群臣的意见,决定等天一亮,立刻让萧逐和花竹意去驿馆赔礼,他则在宫里备下宴席,由新后和自己出面,正式道歉。
虽说人是萧逐揍的,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主,萧氏皇族的族长,于情于理,他都有这个义务。
德熙帝估量了这件事最好和最糟的走向,迅速向大臣们下达指令,好一好,能私下了结,最坏,不过战场上见。
大臣们得令,各自散去,萧逐也要告退,却被坐在书案前看地图的德熙帝拉住了袖子。
白衣帝王垂着头,眼神并没有看他的方向,只是拉住了他的袖子,也不说话。
萧逐看了比自己还大上三岁的侄儿,叹气,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片刻还低着头的德熙帝,唤了声他的名字,慢慢说了一句话:“对不起,阿羌。”
德熙帝萧羌直到这时才抬头看他,一双眼看了他片刻,忽然一笑:“我没想过让你道歉。”
萧逐没说话,萧羌微微侧了头,想了想,唇角笑容越发优雅,他起身到他身边,伸手,象小时候一样抱住他肩头,“这件事上,阿逐没错,你不要多想,什么事情我来就好。”
萧逐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向萧羌的方向靠了过去。
然后,他听到头顶上方飘来的,比自己年长的侄子一声叹息,清幽飘忽,“这件事上,我只有一点不满。阿逐,你怎么只揍掉了她一颗牙。”要么别打伤,要么干脆打重点都还好说啊~
“……”直接打死方便你开掐么……
有那么一刻,正直温和的大越平王确定自己一辈子都不是当坏人的料……
章四 请对我负责吧!(中)
作者有话要说:同前两章…… 所谓青肿这种东西,通常都是第二天看起来最严重。叶兰心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往铜镜里一瞅,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哇,这歪眉斜嘴的猪头是谁啊!
她自己被吓到不算,本来端着银盆打算伺候她梳洗的宫女也惨叫一声就奔了出去,外面女官一听动静不对,踏进门来刚要说话,一眼就看到她这猪头样,楞了一下就立刻掉头朝外走,只吩咐了一句:“给殿下好好梳妆,不梳满两个时辰不许出来!”
叶兰心正对着镜子里那猪头发呆,隐隐约约听到说大越有人登门道歉,一看女官们朝外冲的架势,估计新来的这拨要跟昨晚那倒霉鬼一样,至少晾几个时辰,不过作为被打成猪头样的受害人,她对这种处置方式一点没有异议也就是了。
优哉游哉的梳洗完毕,叶兰心吃饱喝足之后,燃上一炉香,随手抽了本书靠在榻上看起来,这一下就快到中午时分,宫女跑进来问中午用什么饭菜的时候,她楞了楞,一击掌,总算想起来外面还饿着俩大越使臣呢。
不过再晾着会儿应该问题也不大。
慢条斯理的翻着膳食单子,叶兰心随口问了句大越来的都是谁,只见小宫女脸色很可疑的粉红了一会儿,才娇羞的一低头:“平王殿下……”
“……怎么不早说!”叶兰心撂下单子转身就奔出去:她别的美德没有,怜香惜玉可是一等一的好,啊,红衣美人啊,我怎么舍得你饿着~~
顶着半面馒头脸,塑月储君提起裙子开着小花的滚了出去,刚转过一道回廊,便看到了在亭中等候的那个人。
大越四月的天气,只早晚微微泌凉,中午阳光晴好,衬着一院子雪白的梨花,瓦蓝的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包在了一块巨大的金色琥珀中一般静谧。
然后那个红衣的绝色青年就站在院中的亭子里。
依旧是红的衣,黑的发,肌肤白皙,衬着一双剑上秋水般明澈的眼睛。
只一眼看过去,叶兰心立刻就荡漾了,俗话说人家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她是疮疤没好呢,疼就忘了,美人当前,立刻把一切恩恩怨怨全抛脑后,一直线就冲了过去——
然后,她就完全忘记了自己四体不勤的特性以及她和萧逐之间一个物理性障碍——回廊。
结果,就当萧逐听到脚步声,在亭子里慢慢回眸的刹那,塑月储君顶着半张馒头脸跑过来,绊倒,铺平——
女官们掩面:上苍啊,饶了我吧……丢脸不带这样的好不好啊?
这一跟头摔得石破天惊,院子里立刻鸡飞狗跳,借机晾人立刻从故意变成了不可抗力,在场的女官只来得及向亭子里的萧逐和花竹意略点了点头,就飞跑出去处理自家储君。
从叶兰心扑倒的那一瞬间开始,萧逐就下意识的想要飞身去救,但是男女有别,他硬生生的顿住了,就看到她啪嗒一声铺平在地上,然后茫茫然的抬起头,一幅即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呆样,明明一张脸清秀可人,衬上这样不知所谓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稚气起来,仿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不期然的,就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小小的狗,还没断奶,却固执的跟在自己后面摇摇晃晃的走,然后经常走着走着就噗通一声狗就不见了,需要在旁边的花坛里啊地沟里啊把小东西翻出来,找到之后,小东西还兀自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睛,傻兮兮的看人。
想到这里,看着对面摔成这样也依然呆呆朝这边看的叶兰心,萧逐眨眨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逐本就是绝色美人,这一笑,越发清逸俊美,眼波如动,他身后的花竹意对着美色吞了口口水之余,心里话说,幸亏难缠的女官顾着她们家储君走人了,不然就凭您这一笑,咱们肯定站到后半夜去。
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居然笑了,萧逐转头,轻轻击掌,唤来院外侯着的自家侍从,吩咐去王府取些专治跌打的药来。
萧逐本是武将,这种药本就是常备,其精专程度不让御医。
侍从取来了药,萧逐拿在手里掂了掂,沉吟一下,递给了花竹意。
年轻的中书令不明所以然的眨了眨淡灰色的眼睛,看着手里小小玉瓶,萧逐点点头:“跌打药,我拿出去的话,怕她们不肯收,还是你拿去给她吧。”
花竹意想了想,把瓶子收起来,这时有宫女过来,带他们去偏厅用了午餐,又坐了一会儿,里面就传出话来,说请大越使者去见储君。
章五 请对我负责吧!(下)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如前,基本没动其他部分 别的不敢说,只要一面对美人,叶兰心的惜香怜玉指数就蹭蹭的蹿,刚从晕乎乎的状态爬过来,二话不说,就吩咐宫女先给大越来使端中午饭过去,吃完了就接见。
看着她脑袋上扎着绷带张罗来张罗去,女官们心里话说,昨天晚上豪气干云说无论如何一定要人家好看的那点子骨气哪里去了?一群人怨恨的瞪了坐在美人榻上那一脸荡漾的猪头储君一眼,二话不说,吩咐宫女立帘子。
叶兰心不明所以然的问了一句这是干嘛,储君殿下的女官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一边眉毛,说怕您再扑过去啊,摔残了臣等不得自杀谢罪去啊,您行行好,让我们多活几年好不好?
一句话说得叶兰心讪讪然的蹲回去,咬着手指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萧逐和花竹意从帘子对面缓步走进。
呜,看不清楚,擦眼泪……
走进内室,萧逐看到的就是烟绿软萝帘后,一个秀丽女子斜靠美人榻上,长发披散,一双秀目低垂,额头上一圈白色绷带,半张面颊肿着,看上去真是……十分楚楚可怜。
脸是自己打的,额头是看到自己冲过来撞伤的——虽然后面这一撞多半是她自己的关系,但萧逐却全揽上身,只觉得心下愧疚油然而生。
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心下暗叹一声,萧逐抢前一步,单膝点地,漆黑长发无声滑落火焰般鲜烈衣衫,宛若泉水,他一字一句,声声诚恳,“逐特来向殿下请罪,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这句,他垂首而向,从叶兰心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一线雪白颈项从黑的发,红的衣之间渗透而出。
这个男人即便是屈膝而对,也依然挺拔笔直,犹若一柄锋锐的剑。
叶兰心心下忽然一动,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眼神里已多了一丝微妙情感。
这时候叶兰心就感谢幸亏立了这么个帘子,萧逐的杀伤力陡然下降,她总算勉强可以以正常的思维模式思考了。
眼神一别,刻意不去看跪在当地的萧逐,叶兰心余光一扫陪跪在旁边的花竹意,中书令知机,立刻双手捧上德熙帝亲笔写的道歉函递了过去。
叶兰心接在手里。只打量了几眼信封,却不看内容,就把信放在了小几上,也不说话,只微微含笑看着面前两个青年。
萧逐心里一紧:来了!
你可以说塑月产疯子、偏执狂和粗神经,但是绝对不产省油的灯,叶兰心此人可以登上塑月储君宝座,就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呃,仆街这方面不算……
叶兰心慢慢在脑海里把自己想的东西理了一转,她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药汤,小呷了一口,玄色长袖掩住口唇,轻轻咳嗽了几声,才慢慢抬眼,先看了看花竹意,又看了看萧逐,伸出两根指头把信往外推了推,语气平淡,“就这样?”
萧逐抬头,一双极其漂亮优雅的眸子定定看向纱帘后的女子,看的叶兰心一阵心荡神驰,只差扑出去握住美人的手说没事,不就一两颗牙么,算啥啊,美人你没抽爽接着来,我还有三十多颗呢~
听到这句,花竹意立刻敛袖为礼,补上一句:“自然不会就如此算了,明日还请殿下赴宴,陛下会亲自向殿下道歉,并致以慰问。”
叶兰心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会儿花竹意,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