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 第55部分

　　局长说：哦？他杀的人呢？

　　陈警长说：在医院太平间啊！

　　局长说：你把情况落实清楚再说。

　　陈警长放下电话，马上叫来负责验尸的小林：你开始验尸了吧？

　　小林说：我正要问你呢，你把尸体运哪个医院去了？我去市立医院，他们说那个时候他们出车到达嘉华大酒店的时候，酒店厨房后门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陈警长怀疑的瞪大了眼睛，回想着那辆救护车飞快的下来，把死者抬走。。。。。不错，他们来得未免太快了。

　　难道是？

　　他想起魏局的话：不要多问，国家机密。

　　他好像明白了。

　　不久一辆没有牌照的吉普车把展放接走了。

　　展放坐在车上，对着赵洪波和小耿子喊：照顾好我爸！他眼里闪着泪光，他的脸随着吉普车飞速行驶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车流中。　

　　小耿子架着赵洪波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怅惘。他喃喃地说：不是秘密处决了吧？

　　赵洪波说：好像没有那么严重。走吧，王叔叔还等着我们。

　　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罕见的宝石，五角星翡翠。

　　在拘留室共度的短暂时间里，赵洪波和展放已经从最初的不了解、不信任变成了兄弟。他们那么不同，一个来自北京首都，生活在物质生活充裕的家庭，从小被军营生活熏染着，一个来自陕西的农村，家境贫寒，马上进入大学校门。但是他们又那么相同，他们都有一个英雄的父亲。。。。。。

　　展放把翡翠放在赵洪波手里：这是张叔叔留给我的，他肯定愿意让我转送给你。

　　赵洪波不懂翡翠，但他明白这块石头的含义。那五角星的形状就是军人的心，那绿色的底子就是军人的情怀，那红色石絮就是军人的血。如果能赋予这块石头一个名字，他愿意把它叫做英雄血。

　　他紧紧握着这块石头说：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会和爸爸一样。

　　展放点点头：我也是。

　　小耿子有点嫉妒，他说：你们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展放说：你什么意思？

　　小耿子说：没什么。

　　赵洪波说：我算不上好汉。他的头又有点痛了。比起上一辈，咱们简直差远了。二十年前，他们的父辈已经为保护祖国的尊严而杀出了血性的荣耀。

　　小耿子说：他算好汉，都杀了人了。

　　展放说：你以为杀人很容易？

　　小耿子说：杀人很威风，不是吗？

　　展放哼了一声：换了你，肯定吓得尿裤子，别说当特种兵，当个一般士兵未必够格！

　　小耿子忽得站起来：你瞎说！

　　展放也站起来，瞪着他：怎么？要试试？

　　小耿子没看见展放杀人，一脑门子自尊受辱。赵洪波看见过展放杀人后的脸，杀的人躺在血泊中，他脸上还带着笑。即使他杀的是坏人，赵洪波也觉得心寒。

　　他赶紧站起来，把小耿子摁下去，让他坐住：是骡子是马，当兵试试！

　　小耿子满脸的义愤填膺马上变得豁然开朗：就是！我今年就当兵去！他瞅着展放：比比？

　　展放切地笑了：还怕你？他也坐了下来。

　　赵洪波说：其实我一直想这件事情。是上学去，还是当兵去？

　　小耿子说：你不想上学了？

　　赵洪波说：想。可是也想当兵。等大学毕业了，就超龄了。

　　展放说：老土！现在有规定，上大学也可以当兵，学校保留学籍！

　　真的？赵洪波两眼放光，他兴奋起来：那我就先去学校报到，然后当兵去！

　　展放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明年考大学，考上大学就当兵去。

　　小耿子撇着嘴说：还当兵呢，这个门你能走出去不？

　　展放的脸色变得阴郁可憎：你什么意思？

　　小耿子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某人，有案底的人好像不能参军。

　　展放青筋暴露，他捏着拳头要揍小耿子，被赵洪波拦住：好了，他说话不带把门的，你不要跟他一样了。

　　展放捏得拳头咯吱咯吱响，最终没有挥向小耿子。

　　小耿子也有点后怕了，他发现这个穿得时尚的北京酷小子好像真有两下子。但是他还嘴硬：我实事求是说的。

　　展放狠狠扫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其实小耿子说的话正好说到他心里去了，他正担心这个，杀人偿命，即使不被判刑，也有案底了，哪能那么轻易就走出这个地方？

　　他沉默了，狠狠地看着墙，猛地一拳捶在了墙上。

　　赵洪波说：小耿子不要再说了。他想了想说：其实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过来，打开了拘留室的门，宣布：展放，有人保你。又对赵洪波和小耿子说，你们俩哪儿来哪儿去，走吧。

　　三个男孩面面相觑，好像没听懂警察说的话，都呆住了。

　　警察说：怎么还不动弹？在这屋里还呆出感情来了？

　　三个男孩才相继站了起来，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他们真不敢相信警察说的是真的，刚才还在为展放能否走出这个门而担心呢。

　　看着展放被一个面目凶狠的人接走，小耿子很担心，他和赵洪波坐上出租车，他还在嘟嘟囔囔：杀人不偿命，我觉得挺悬！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赵洪波回想刚才接展放的人对他俩说的话：假装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说：不要再说了。他想：展放和张叔叔他们肯定是好人，保展放的肯定也是好人。但是究竟他们是怎样的好人，就不要再费心思了。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大大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力。

　　张叔叔遇害、展放杀人、杀人不偿命。。。。。。赵洪波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如果有，会不会影响他当兵呢？

　　他握着那块翡翠，看着车窗外，想着。

第十四章　和平年代　第四节　去凭祥
赵洪波和小耿子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医院，发现手术室门口一片混乱。他们俩惊呆了，怎么了？

　　老王叔、老耿和老李三个人正拦在一副担架前面，气势如虹，俨然三个战士。他们面前是几个穿着蓝色医护服的人，好像不是本地医院的，他们在劝说老王他们，好像要把担架抬走。

　　赵洪波冲过去：王叔，怎么回事？

　　老王看见赵洪波，眼圈九红了：孩子啊，他们要把你们张叔叔抬走，不知道要抬到啥地方去！

　　赵洪波看看那些蓝衣人，问：你们是谁？

　　有一个年长一点的说：请相信我们，我们有一流的医护设备，有一流的医生，也有足够的血液储备，一定会把这位同志治好的！

　　赵洪波问：你们到底是谁啊！其他的人也纷纷问：就是！也不说是什么人，说抬走就从手术室里把人抬出来了！出了事怎么办？

　　那个年长的人又说：我不能直接说明身份，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大家的事情。

　　赵洪波今天遇到的蹊跷事真不少，他想了想说：那你经过谁同意的？病人家属不在，我们也不能擅自让你把病人带走！

　　那个年长的说：病人只有一个直系家属，他儿子，已经签了转院协定，你们根本无权干涉。还有，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病人的治疗后果你们能承担得了吗？

　　赵洪波知道展放不可能给他签转院协定，他和他刚刚分手不到十分钟。但是，好像是一种直觉，他看着这个年长的人，他的眼睛透露出来一种东西令他觉得他能够相信他。是什么东西呢？真诚？不是。那是超越一般人情感的东西，他好像在什么地方也见到过。

　　这时，那个年长的人又说：求求你了，老兵同志！他对着老王说：我知道你，从张晓军一开始找到你我就知道你，相信我，我对张晓军就象你对他一样，明白吗？老哥哥！

　　赵洪波看见了他眼中的泪花，和老王叔的泪眼多么相似。他忽然明白了，那是神圣的战友之情，在他眼中，就是那种东西！

　　他脱口而出：你抬走吧！

　　老王仿佛也被那个人触动了，他回身抚摸着张晓军的手，喃喃地说：你一定得撑住了，我们还得到凭祥去呢！

　　张晓军的脸色已经蜡黄，气息如丝。老王最后仔细地看看他的小张班长一眼，终于走到了一边，挥挥手说：你们抬走吧！

　　两个穿蓝色医护服的人急忙上来，以飞快的速度抬起张晓军的担架就往外跑。

　　那个年长的人走过来，使劲地握了握老王的手：放心吧，老兵。

　　老王泪流满面，他说：你可一定要把他救过来！俺俩还没好好说说话。。。。。。

　　那个年长的人点点头：我们一定倾力抢救。

　　他走了，老王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次不会是永别吧？他拔腿朝那些人走的方向跑去。

　　赵洪波和小耿子也跟着他：老王叔！

　　他们跟着那些蓝衣人一直跑到了市立医院的大楼楼顶，三个人都惊呆了。

　　原来大楼楼顶竟然有一架迷彩装的直升飞机，它头顶上巨大的螺旋桨正在缓缓旋转，带起一阵阵风。

　　老王看着张晓军的担架被抬进了直升飞机，他喊着：班长，你一定要撑住！我到凭祥等你！

　　那个年长的蓝衣人回头看看他，表情非常复杂，他跟着张晓军的担架也钻进了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越转越快，楼顶上一时间狂风大作，老王、赵洪波和小耿子一时站立不住。

　　他们都趴在了地上，仰望着直升飞机缓缓飞起来，盘旋了一阵子之后，向着北方飞去，一直到它消失在济南阴沉的烟雾中。

　　小耿子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洪波说：反正不是坏人。

　　老王没说话，他默默的站起来，也不顾的打打身上的土，一直站在那里，凝望着北方，伫立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的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