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部出动后,三十团归二十八团团长陈希尧上校指挥,全部撤离现场后,二十八团为师后卫。
四、各团行进间,须派出左侧卫以策安全。
五、师特务连于转移路线上,择地布阵阻止敌之追兵,俟二十八团通过后归建。
六、各部卫生队迅速将伤兵后运送益阳县境,交野战医院接收。如运送力不够时,可雇用民夫协助之,后送伤兵众多,沿途派有师政工人员妥善照料。
七、各级部队长确实掌握部队,绝不容许自乱,违者严惩。如为形势所迫与敌硬拼死战,致受重大损失者,不要部队长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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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民族存亡而负伤(1)
自出发地转移至赵家桥途中,只有数度小接触,敌人均被我二十九团击退。师部到达赵家桥时已近黄昏,二十九团业已占领阵地构筑工事中,三十、二十八两团亦陆续抵达,惟二十八团尾部有一部被敌切断,未能来到。该团已派出小部队向后联络中。
此次会战爆发于第六、第九两战区分界线上之常德。数年来,敌人从未向这方面侵犯,虽事出仓促,而我军事当局对此地区,好像无一完整作战策略,以致临急应战,手足无措。
翌晨拂晓,本师由赵家桥出发,以攻击队形向西北前进。敌人已列阵以待,当即发生激烈战斗。竟日血战,敌人愈战愈多,还有山炮助战(我无山炮),整日激战中,我进展毫无,伤亡惨重。二十八团团长陈希尧上校左臂被敌刺刀刺伤,二十九团团长李绶光中校被敌弹穿右胸而过,三十团团长李长和上校失踪生死不明,战斗之激烈可想而知。能自慰者,敌人之伤亡亦不亚于我。本师在此种情况之下无续攻之力,无奈何改取守势。至此刻,全战场仍未见我友军有所行动。
本日深夜,我军一九○师赶到,加入本师左翼作战,本师压力减轻。战至翌日上午八时许,我右前方发生激烈枪声,用望远镜视察,约三千公尺处,遥见我第三师第九团团长梁子超所部,与敌激战,掩护其师主力左翼之安全,由东南向西北,指向常德沅江南岸汽车站及德山之线急进。
方自庆幸中,突然间,敌由我右翼空隙地,冲来强大兵力攻我师部。因昨日之血战,三步兵团皆已使用,现正与敌胶着激战中,不能抽调,只得将师直属特务连、工兵连、搜索连、防毒连、战防炮连等各连,悉数使用,予敌迎头痛击。敌人勇则勇矣,前仆后继汹涌猛冲,我师直属各连,以自动火器而言,有轻机枪三十余挺,木壳枪四十余枝,外加四门三七口径战车防御炮加速射击,皆属于便于运用猛烈近战火器。而且官兵也无一畏缩者,人人奋战,与敌以死相拼,敌人横尸遍野。混战中师长孙明瑾少将阵亡,不久我也负重伤,敌弹由左乳左下方而入,从背后脊骨左边而出,热血当即由前后伤口有似涌泉流出。我以左掌紧压前面伤口,后面伤口无法控制,只好任凭热血不停外流;肺内也大量出血,涌至喉管,不能呼吸窒息难受,非将气管内集血咳出,才较为舒畅。咳嗽又牵动伤口剧痛,活受罪,不如一死为快。咳出之血,不敢吐在地上,惟恐影响官兵军心斗志,乃将口中血吐在手绢中。我虽如此着想,还是有少数人知道我肺部受伤,我即以眼色制止其说出。此刻须考虑自我处置,自认必死,却不可倒在战场上,影响战斗,应找一无人看见之处悄悄死去为宜。
走至参谋长何竹本少将身边,低声告知:“我肺部被敌弹贯穿,全师战斗指挥之责,只好请老弟一人肩负了。我须至后面包扎伤口,我等或者尚有再见之期,或者从此永诀。”
“副师长即应包扎伤口止血休养。只要我不战死,当全力以赴,副师长对目前战局有何指示。”
“最重要者,宁可全师与敌拼个同归于尽,千万不可动摇,动则乱,乱则溃。祝你成功。”小声说着又咳出一口鲜血。
用劲紧握右手中之木壳枪,还好未牵动左边伤口疼痛。叫中士卫士韩在友替我将枪中子弹填满,我到火线上去看看就来。战斗乃在炽烈进行中,师直属各连位置都未变动。再向敌方看去,我微笑了,遍地敌尸大量增加,就算敌人能将我师属各连全部杀死,以敌我伤亡数位对照,我只赚不赔,于是很满意的回头走。
特务连连长钱振标上尉忧形于色地跑至面前问:“副师长下去疗伤吗?”
“嗯!你是勇敢战士,这次却不要丢人啦!”
“副师长请放一百个心,本连除了死的伤的抬下去之外,活着的人绝不会有一人贪生怕死,逃离战场,战至死光为止。”
接着叫道:“手枪排派五人护送副师长。”
“壮哉斯言,护送则不要,战场上多一人多一枝枪的火力。”边说边走,向何参谋长打个招呼。
为民族存亡而负伤(2)
何参谋长叹惜一声:“我曾派人向卫生队要担架兵,不料担架全数都出动送伤兵去了,队中无担架兵可派。”
“我还能行慢慢走,不必了。”
五名护送枪兵还是跟来了。自负伤后,却毫无恐惧心情,也无悲伤,我在想,人生死在眨眼之间,不知有何感受。死后有灵魂吗?或是全毁灭了?自觉既新鲜又好奇。胸部中弹后,已有相当长的时间,前后伤口及肺内部,只觉麻木与流血。身体不受震动,尚不大感疼痛,大概是神经被子弹打麻木了。如今麻木之感渐减,疼痛则逐渐增剧。每隔四五分钟,须咳出一口鲜血,痛得冷汗直流。据现状猜想,大概未破肺内大血管,仍以左掌紧压前面伤口,右手提枪漫无目标向南偏东缓缓而行,右后方枪炮声和杀声仍震颤大地。对自己之生死虽置之度外,对战局之演变却忧心如焚。
前行约一千数百公尺,高地下之小路旁,有一孤独稻草为顶、木板为壁横式两间茅屋,卫士韩在友至我身边道:“你的伤口必须包扎,如老让血这样流下去那还得了!”
我点头示意进入屋内。后门阴暗,躲藏一中年妇人,右臂抱一未满周岁婴儿,左手牵一约三岁男孩。她看见我们进入屋内,吓得直哭,男孩抬头看母亲在哭泣,也哭了起来,抱着的婴儿看看妈妈又低头看看哥哥,也呱地一声吓哭了。母子三人哭成一团,衷心怜惜。
我走至她面前,用极温和的态度说:“大嫂!你不要怕,我们是国军。因为有人负伤,想借用你这屋休息一下。若是被敌人发现时,我们双方会开火,惟恐误伤你母子,请你去附近亲友处暂避一时。你一妇女之身,手中牵的怀中抱的都是幼童乳婴,在外面走动,不但国军不会伤害你母子,就是遇着敌人,也不会伤害你母子的。”
我偏头叫韩在友:“你在我口袋中,拿点钱给这位大嫂。”
韩在友走过来,伸手在我口袋中拿出一把钞票,一张一张点数。
“点什么数,多给她一点。”
这小子不听话,只拿出一小半递给妇人。妇人看看我又看看钞票不敢接收。
“这是我送给你的,俟敌人退去,买糖果给孩子吃,大胆收下吧。”
妇人拿着钞票,向房屋四周东看看西望望。我对她说:“你有什么好点的东西,尽管带走,否则我们也不会动它分毫。”
“我哪里有什么好东西,这些破烂送给人都会无人接受,我求求你,不要将我这两间草房烧了。”
“国军岂有烧民房之理,放心去吧。”
她哭哭啼啼的怀中抱着手中牵着,慢慢走去。我一直看着她走出老远,拐向高地后面不见了,始叹惜一声回到屋内坐下。卫士们要替我脱下上衣裹伤,我说不能脱衣,这样寒冷天气,切不能着凉。若是再加上感冒咳嗽,则更加要命了,只将上衣拉起,看得见前后伤口就可以。他们六人开始忙碌,派二人在屋外警戒,四人八手为我包扎伤口,战时官兵皆携带有负伤急救包,包内有消过毒的纱布、棉花、绷带布,纱布上还有外伤药物,另有一粒内服消炎片,他们用两个急救包,将绷带布接起,紧紧捆扎牢固,肺内出血则无法制止,只好听其自然。血仍一口一口咳出。卫士韩在友拿着两粒消炎片一碗水,要我一次服下。我恐两粒一次服下,药性过量反而有害,只服下一粒。他好像不大愿意。
我说:“一粒够了,如不够时,四小时后再服一粒。”
他没话说,将另一粒包好放入他自己口袋中。彼时话虽能说,音却极低。
我想站起来,未能办到,伤口疼痛加剧,全身瘫痪无力,大概因麻木全消之故,当然不能再走。考虑之后,拟只留下卫士韩在友一人,其他五人令其归队,通知师部不管我是死是活,有人知道我现停留在何处,将来便于寻找。
他们五人不肯离去,并慷慨激昂道:“我们愿意同副师长死在一起,却不能又不忍将重伤的副师长丢在这里不顾而去,请副师长不要撵我们走,人死了别人知不知道,都无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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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民族存亡而负伤(3)
我非常感动:“好!有见解,有勇气,有义气,视死如归。好兄弟!现在听我安排,将门窗全部大开,来一个虚虚实实的空屋计!床后面地上铺些稻草,扶我躺下,你们各自在屋内藏匿起来,务必要由屋外看不见你们。敌人不进入屋内,不要理睬。就是进了房子,如没发现我们时,也不要开枪射击。若是被敌人发觉时,则先下手为强,猛烈射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敌人来得愈多愈好,与其全部偕亡。”我换了一枝左轮手枪,木壳枪连续发射时,枪身激烈跳动。我全身乏力伤口又痛,惟恐把持不稳,反而失去威力。并关照他们紧要关头,不要忘了使用手榴弹。
一切安排妥当,看表已十二时四十分。不久,前后曾有三队敌人经过屋前小路,并伸头向屋内视察,皆没有进来。不知是他们不该死,还是我们命大,算是有惊无险。下午二时许,枪声逐渐稀少而远去,想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