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护住膝盖,你看这腿伤得……”
“傻孩子,别哭了。”他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劝慰,“也没多大伤。”
“都这样了还说没多大伤?”我的眼泪滑落,滴在膝盖的伤口上,他微憋起眉,强忍住疼痛。
“痛不痛?”我慌忙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
“没事,没事,”他扶我起身,好笑的说,“不要哭了,哪里有这么多眼泪,哭得人都难受了。”
“谁叫你不好好儿爱惜自己,只会叫人时刻不停的为你担心。”我忍住眼泪,开口说道。
他伸手拭去我眼角残留的泪,柔声道:“再不会了,好么?别哭了,傻孩子……”
“你保证?”我不信任的看向他的眼,负气道。
“保证,我胤禛今后定然好好爱惜自己,不叫馨儿担心。”我见他说话的认真严肃样儿,不禁笑出声来。
突然想起刘希文跟我说他授二哥哥为一等公,另赏一等精奇尼哈番,令侄儿斌袭爵;我阿玛亦加一等公,官太傅4。的事儿。
心中隐隐不安,这一门显耀的势头盖过皇后娘家,终究不是幸事,更何况权盛已极,不免让人忧心败落的一天。
念及此,我开口说道:“你给我二哥的封爵是否太高了……”
“怎会太高?”他打断我的话,笑着阻止我心中的隐忧,“青海平叛,论功行赏,旁人能说什么?馨儿就是胡乱担心这些。”
“可是如此便超过皇后外家了,皇后面上不太好过呢。”我仍想劝他收回成命,继续说道。
“你听到什么传言了?”他淡淡的反问,脸上神情忽变,“后宫那些妃嫔娘家人不成器,也要朕加封么?”
我听他口气不豫,思忖着是否有人在他面前求官职了。
他看了我一眼,叹气道:“看你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你想知道的我哪样不告诉你。”
“怕你又想起不开心的事儿,气坏身子么。”我笑着解释,不自觉地伸手抚过他皱起的眉。
他将我的手握在掌心里,嘴上冷冷的说:“三阿哥使了臣下上奏,请求封赏他额娘外家。”
“何尝知晓是三阿哥使的人,难道是那大臣自个儿说的不成?”听他的说话,我疑惑反问,却不甚相信弘时会如此行事。
他冷哼一声,道:“去岁朕为你家抬旗后,便有人上奏把齐妃娘家抬至三阿哥管理之旗。见朕不允,如今又有了这些举动。”
“这原是皇上的不对了,”我笑着说道,他惊讶的抬起眼,我复出言解释,“在王府里平等的两人如今地位这样悬殊,难免引人腹诽呢。”
“胤禛,”我伏在他身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便够了,这些富贵荣华多了也没意思,不若……”
“你要我加封其他妃嫔么?”他抚着我的发,轻轻问道。
我摇头说道:“这是皇上自个儿决定的事儿,哪里用问我。”
“如此便罢了,我明儿就册你为皇贵妃。”他笑着将我拥入怀中。
“这可不行!”我沉下脸,开口阻止,“皇上要加封其他妃嫔是皇上的事儿,但要册我为皇贵妃,馨儿实在是不能答应。”
“你不稀罕?”他冷着脸反问,“你不希罕我给的么?”
“馨儿是顾念六十阿哥的安全。”我定定的看着他,皇后之下的皇贵妃,只有一人,可以说是未来皇后的候选,皇后无子,我若加封,福惠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轻声叹息,缓和下脾气,“你总是想太多……”
为了你父子二人,我将头埋入他怀里,我不得不思前虑后啊。
注:
1。《清实录·世宗实录》雍正二年二月壬子条。
2。《清实录·世宗实录》雍正二年三月乙酉条,“清明节,上亲诣景陵,著黄布护履,躬自负土,膝行至宝顶,跪添土毕,匍匐退行,……”
3。《清实录·世宗实录》雍正二年三月癸未条。
4。《清实录·世宗实录》雍正二年三月甲申条。
其九十一 未明
更新时间2008…10…12 10:49:44 字数:2867
(雍正二年六月-八月事)
顾念我思念家人的心,额娘得了他的特旨,入得宫里来看我。
母女二人品茶吃着点心,我不由得问起侄儿的病况可有好些。额娘微笑着缓缓将熙儿的事话与我知晓。
“皇上让熙儿过继给舅舅隆科多?”听了额娘的话,我惊讶的反问,“为何?”
不解他此举的目的,已然失信于他的隆科多,为何还要熙儿过继到佟家?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额娘摇摇头,轻声打断我心里的猜想,说道:“不知道,昨日皇上突然下的旨意,你阿玛他……”
念着阿玛的想法,我焦急追问:“阿玛他怎么说?”
“虽有些感伤,但也是喜事一件,总不免是欢喜的。”额娘回避我的问题,闪烁其词的回答。
“有些感伤?阿玛何止是有些感伤,阿玛最疼的孙子就是熙儿了,如今要过继别家,阿玛他……”我心里一阵难过,想着这道不能反抗的谕旨,想着阿玛心中的惆怅,不免对他生出一丝不满。
“熙儿这个病时好时坏的急得大家没个主意,皇上找人为他看了命,说你二哥命里克他,才下了这个旨意,原也是为了熙儿好的。就连你二哥此刻想进京,皇上怕克着熙儿,也是不许呢。”额娘不急不慢的说着。
听着额娘平淡的说话,我非但未放下心,反而被没由来的一阵不祥感觉包围,我绞着手中的帕子,喃喃道:“我要去看熙儿,他病成这样也没人告诉我,我定要去看他的……”
“馨儿!”额娘露出惊慌的神色,拉住我的手阻止我不当的行止,拼命劝道,“你怎么能去?!在自家时恐还有些希望,如今熙儿已是别家的儿子,你如何去得?”
“我只想看看熙儿,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我一阵无力,禁不住哭出声来。
“是额娘的错,原不该告诉你这些,惹得你心里不好受。”额娘拥着我,流下了眼泪。
见着额娘陪我流泪,我慌忙收起任性,勉强扬起一抹笑,佯装轻松的说道:“看您说的,哪能是您的错?快别难过了。不能去,馨儿不去便是了,馨儿只求额娘时时告诉我些熙儿的病情,不然也没个传话的人。”
额娘拿起帕子为我抹去眼泪,又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才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碍着宫里的规矩,额娘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我一人在寝宫里反复想着侄儿的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儿忧心如焚,正欲打发刘希文去打听情况,却见他的前导太监通传我至正殿接驾。
略整了整袍服,我缓步行至正殿给他行礼。
挥挥手免了我的磕头请安,他面带喜色地拉着我回了内殿,才坐定,便听他开口说道:“有个好消息,馨儿一定想不到……”
“熙儿过继的事儿。”我盯着殿外飘扬的柳絮,冷淡的说道。
他愣了愣,复又笑了起来:“朕怎么未想到,你额娘今儿进宫,是她告诉你的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问问别人是否愿意就这样轻率决定?”我想着熙儿有病之身,却要过继别家,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不高兴么?”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问道。
“为什么我要高兴,熙儿的病如此便能好了么?”我抬眼定定的看向他,试图从中找寻他所为的原由。
他将我拉至身旁,耐心的解释:“相士算命是一回事儿,还有一层,我未与人说起,用晦过继给舅舅家,将来便可名正言顺的接过舅舅手中的职权,我也不用使法子夺舅舅的权了……”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我们都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周遭所做的一切都是功利?
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冲撞的说道:“不要,熙儿这样病弱的身子,你不要再把他当作权力的牺牲!”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我眼中的不满,冷了神情,斥责道:“素馨,你这是什么话?!”
“你不要再利用熙儿,让他好好在家养病!”我大声地对他说道,控制不住眼泪夺眶。
“你!……”我瞪大眼看着他气愤至极的猛地扬起右手,静静的等待,等待着那一巴掌落下的声音。
自鸣钟滴答作响,凝固的沉默中,他扬起的手始终僵在半空,看着他收手紧握成拳,拼命压抑自己的怒气。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他搁下这句话后拂袖离去,再未见他踏入永寿宫里或是唤我过去用膳。
想,我却没有时间多想他强令侄儿过继佟家的真正目的,眼看熙儿的病一日不如一日,我担忧的想着:侄儿才二十多岁,若真像他外祖父容若一样的寒疾,会否过得了这一年?
思虑过多,我夜间睡眠也不踏实,恍惚中感觉他来到我身边,深深一声叹息,纠紧了我的心。
“要怎么做你才会高兴?”他轻抚开我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我想尽办法让你家人得到地位,得到荣华,你为什么总不希罕?”
“我要夺了舅舅隆科多的权让你家侄儿继承,你为什么不理解?”
“不是因为你,我何苦这样费神,你为什么不明白?”
只是一个梦吧,在这个梦里,他那么温柔的告诉我他内心的想法,我缓缓流下眼泪,这样暖心,却只是一个虚幻而不切实际的梦。
“馨,为什么在梦中也要流泪?”他轻轻叹气,俯身吻去我眼角滑落的泪。
只是一个梦啊……
晨光撒落,唤着我昏昏沉沉的起了身,眼角是未干的泪痕。
红鸾上前小心伺候我更衣洁面。打开骨雕嵌宝盒,我心念着尚在孝中,不宜佩戴过于繁复的首饰,左右翻找却不见旧年常戴的“孩儿脸”蔷薇明珰。
一阵纳闷,我开口问道:“我常戴的那对蔷薇明珰怎的不见了?前些儿还见着放在这儿的。”
“回主子,昨个儿瞧见皇上拿去了。”红鸾掩嘴笑了起来,轻声说道。
“皇上?”我奇怪的反问,“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未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