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怎样了?”他关切地问。
御医说:“皇上问祝待诏是否愿意打发这个日本商人。祝待诏倒是大义凛然,来者不拒,藐视一切对手。端的是天下宗师风范。”
“这么说,他同意和日本商人下棋了?”
御医说:“皇上没同意。事关国体,那商人又不是使者,不过是一介草民,祝待诏乃是翰林院的供奉,怎能轻易和草民对弈。”
华安安把心放回肚子里,心里暗笑,祝领队又混过了一关。
费保定问御医的诊脉结果,御医说:“这兄弟青春年韶,精力正盛,哪来什么恙疾?费爷你是多虑了。”
费保定说:“我这兄弟冗事繁多,最费脑力。劳您给开几副方子,闲暇时我煎药给他补补脑子。”
华安安看费保定对自己一片赤诚,心里也就慢慢排除了往日的阴影,重新把老费当成可以依靠的贴心人。
费保定把华安安当成婴儿一样伺候,专门给他列出营养食谱,安排他的作息时间,亲手给他熬制补脑的药汤。出门时,就像保镖一样,紧贴着华安安,随时准备应对任何不测。
费保定是孤傲的人,根本不鸟马修义这个迂腐秀才。但是看到华安安对马修义非常敬爱,他也就放下身段,满嘴马表舅,把马修义听得只想呕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近的各路高手陆陆续续来到北京城,急不可耐地向华安安发出挑战。
赵元臣越来越看清华安安摧毁一切的强大实力。他估计,除了当今棋坛几位顶尖高手,任何棋手的挑战,只是白白给这小子增光添彩的。
华安安也不愿意白白陪这些三山五岳的棋手下棋,如果不设置门槛,一些下九流,喜欢在棋盘上动手脚的末流棋手只会消耗自己的精力。他通过费保定向外宣布,没有五十两的赌金,他不同任何人下棋。
自然,这笔费用由挑战的棋手自理。一些棋手估计到自己的实力,也就放弃挑战,不愿白扔银子了。
这期间,华安安在盛源茶社同五个棋手进行了对决。一位是当今国手韩学之,棋风柔韧,后劲十足。华安安是一子险胜对手,让费保定后怕了两天。
另两位是棋界前辈,年逾古稀,都是上一辈的国手。棋风硬朗,但是精力不济,随手棋很多。还有两位是江湖豪强,敢杀善战,计算出众,棋力丝毫不逊于国手。
华安安通过这五次对局,进一步强化了自己全盘攻杀的掌控能力。而且,这五位棋手风格各异,都有奇特的克敌制胜的法宝。华安安经过和他们的较量,拓展了自己的视野,也学到了一些强有力的手法,感觉自己如虎添翼,自信心更加坚挺。他期待着再遇上几位国手,将自己彻底锤炼成真正的高手。
不出费保定所料,华安安连斩五将后,赏金又提高了。这天晚上,郭铁嘴在听雨轩向大家宣布,击败华安安的赏金提高到二千三百两。由于他守口如瓶,谁也不知道这是哪位高人添加的五百两。
费保定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欣喜若狂。他判断,赏金已经到顶,不可能再高了。前些年,范西屏杀入北京无人可挡。当时悬赏买他败局的赏金是二千五百两。范西屏当时的名气比现在的华安安响亮得多,买家不可能出到高过范西屏的赏金。
他连夜找到赖道人,让对方火速赶去济南府,把孟国宾带到北京来。
孟国宾是上一代国手,棋力大不如从前,整天只是在酒馆和赌场上混日子。但他名气在外,一度曾是徐星友的天然克星。
费保定和赖道人是这样合计的:找到一位有声望,但是穷困潦倒的老国手,让他出面击败华安安,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当然,这得费保定做通华安安的工作。凭着他最近对华安安无微不至的超热情伺候,和以前的交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不是难事。
另外,北京赌场现在都看好华安安,赔率已经达到一比六。通过赢取赏金和赌场获利,至少能搞到八九千两银子。把赏金分给华安安,再给孟国宾五百两跑腿钱,两人就可以平分六七千两银子。
第二天清晨,费保定把赖道人送出城,目送赖道人飞马扬鞭而去,他兴奋地搓着手,在街上买了一包枣糕,打算给华安安提过去。
一个衣裳华丽的男人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费保定心情非常愉快,一拍那人的肩膀。“沈老四,大清早,慌慌张张做什么去?”
沈老四连忙给费保定施礼,说:“费爷,您买枣糕?”
费保定说:“这是给我兄弟提的早点。”
沈老四犹豫了一下,说:“就是那位扬州小子?他的风头正劲,值,值!”
费保定得意地笑笑,问:“你近来忙什么?许久没见你。”
沈老四和费保定是同行,都是在棋界混饭吃的掮客。费保定抱的是和亲王的大粗腿,沈老四则在商贾中间如鱼得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还算融洽。
沈老四向周围望了望,把费保定拉到墙角,趴着耳朵说:“费爷,我给您透漏个消息,这消息准值三十两。”
费保定一怔,随即掏出三十两的银票塞进沈老四手里。“亲兄弟明算账,我信得过你。你说吧,有什么好生意?”
沈老四低声说:“近来,乍浦有个大商人,名叫焦春。带了一个日本棋手来到北京城,声称只要能下败他一局,就赔三千两雪花官银。”
费保定眯缝着眼,紧盯沈老四的表情。他不大相信。目前的北京棋坛,只有华安安的风头最盛,也不过是二千三百两赏金。
沈老四说:“这个日本棋手冒称商人,实则是日本第一高手。名叫什么坊秀伯。他跟着焦春一路北上,从杭州到扬州再到北京城,已经连赢十七位高手。听说前几日花钱打通关节,求皇上恩准和棋待诏比试棋艺,最后被皇上驳斥。”
费保定皱起眉头,问沈老四:“日本人也会下棋?怕只是粗通些皮毛罢了。他怎么可能连赢十七位高手,莫非是焦春花钱造的声势?”
沈老四说:“我见过他下棋,不像是假棋。如果他只是造造声势,那岂不是更好?你兄弟风头正盛,若是找他下棋,不管是真是假,银子总是有赚的。”
费保定沉吟了一下,说:“我前些日子在王府没出来,耳目闭塞,这么大的生意,竟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沈老四说:“我听说这日本棋手近期就要离开,费爷要是有心弄上一笔,得抓紧时间啊。”
费保定问:“这事由谁在料理?”
沈老四说:“是郭铁嘴。您得赶紧找他去挂号。日本棋手一走就没银子了。”
费保定和沈老四拱手道别,脚步迟疑地走了几步,看看广仁寺的方向,又望望听雨轩的方向。他的脑子脑子高速运转,心想,三千两的赏金,哪有那么容易到手?如果只是焦春卖弄名声的噱头,凑个热闹怕也有百十两的收益。这银子,不要白不要。
他从街上叫住一个小孩,给了小孩五个铜板,让小孩把枣糕送到连升客店。自己一路小跑,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听雨轩的院子。
郭铁嘴正在梳洗,见费保定跑的满头大汗,就打了声招呼。
费保定守在他身旁,等小山子端走洗脸盆,赶忙说:“郭老板,请移步到僻静处说话。”
郭铁嘴知道费保定如今是华小子的全权经理人,以为费保定是为华小子的事情跑来的。就招呼小山子上茶,领着费保定进了小会客厅。
“郭老板,你不够意思。”费保定直截了当说。
郭铁嘴一愣,辩解说:“费爷,我不是有意和你兄弟作对,实在是受人所托,推卸不掉。个中内情,我无法言说,还望费爷体谅。”
“我说的不是这个。”费保定摆摆手,神秘地说,“有个焦春的,好大一笔生意。您见了我几次,一声都不吭,这可不像你啊。”
郭铁嘴恍然大悟,说:“既然费爷已经知道,我就明说吧。这个焦春,做的是海外贸易,从日本国带来几个棋手,说是来大清探访高手,切磋交流。焦春可能是巴结日本权贵,对这几个人优礼有加。悬赏了三千两,求取能够击败他们的人。”
费保定冷哼一声。“那银子不是白白便宜了先遇到他们的人?”
郭铁嘴脸上掠过一片阴云。“不然。这些人中有个叫秀伯的,棋艺端的了得。已经连败十七位高手。这三千两,谁也没拿走。”
费保定眉开眼笑,说:“好好,我今天来,就是给我兄弟华佳挂号来的。”
郭铁嘴冷冷地说:“费爷,你知道被他下败的都是谁?有国手四人,各地棋王五人,有名望的豪强六人。你认为华佳能一口气下败这些人吗?”
费保定一时噎住了。“华佳不厉害吗?”他反问郭铁嘴。
郭铁嘴说:“华佳目前只下败韩学之,桐城公子,他的棋艺远未成熟,让他去和秀伯下棋,不过是给对方增光添彩。我看不去也罢。”
费保定急得吹胡子瞪眼,说:“这个秀伯有什么能耐?让你如此忌惮。”
郭铁嘴说:“此人棋艺出众,绝非等闲之辈。棋艺十足有国手实力。更何况,他下棋,不摆座子,不还棋头。你下的惯不摆座子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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