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湖十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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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十局-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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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安安收回心思,问道:“大哥,咱们下船后,你有什么安排?”



    费保定说:“先去青龙场寻些盘缠。”



    看到华安安似懂非懂,他耐心地说:“扬州有三个下棋的热闹去处。一是弈乐园,一是白鹤观,一是青龙场。弈乐园和青龙场在瘦西湖近前,白鹤观稍远一些,在小秦淮河旁边。”



    “弈乐园是棋坛上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和富商巨贾才能去的地方。扬州老叟六年一现江湖,就是在那里接受高手的挑战。兄弟,你现在是没有资格去的。”



    “白鹤观地处幽静,都是僧道神仙术士思禅通幽的地方。你可以去下棋,但是没有银子可赚。”



    “只有青龙场,大门敞开,不讲品级,鱼龙混杂,是八方棋手下棋赌钱的好地方。那里天天都有赌局,有庄家暗中操控,水深得很。咱们上了岸,就去那里寻盘缠。”



    华安安苦笑一声,问:“那得多长时间才能挣够盘缠?”



    费保定悄声说:“上了岸,我先去青龙场找庄家安排。待安排妥当,你去下上三四盘棋,咱们卷上二三百两银子立马走人。”



    一听要干这些勾当,华安安心里扑腾扑腾一阵狂跳。“赌棋,就是下假棋,就是坑骗更多的无辜者。”他像做贼似的,心里先虚了,急切地问:“大哥,你也是响当当的三品,为什么不在扬州下棋?还四处奔波。”



    费保定笑了,说:“以我的身份,和亲王府管家,谁肯和我下赌彩棋?赌棋也是有讲究的。国手和国手下棋,一般是达官巨富悬红邀请,凭的是实力和手风。倘若国手和低手下棋,国手是万万不肯的,怕马失前蹄,栽了自己的名头。这非得出重金,否则是请不动的。再一个是二三品棋手和你这样初出茅庐的野棋手对阵,这中间就有戏啦。赌棋赌的就是这个悬念。有庄家操控,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如果不想为庄家当枪手,不肯下假棋,就只能在市井茶楼和一般棋客下棋,为几个烧饼钱争得脸红脖子粗。那样,可不是埋没了一身本领?连衣食都难保。”



    华安安明白了,在这个年代,靠下棋挣钱也不容易。自己在界溪街帮大娘子下棋,纯粹是巧合。那样的巧合,可遇而不可求。



    祝子山抻着懒腰,从船舱里出来,听见了费保定的话,就对华安安强调:“生存!生存是第一位的。”



    华安安无奈地望着祝子山,强打起精神说:“我知道了。”



    被唯利是图的庄家操控,的确不是好滋味。还没看到扬州城,华安安就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怪事。



    刘仲翁的府宅位于瘦西湖畔。画船离开运河,拐进一条水道。两岸街井繁华,人烟稠密,似乎比杭州更充满活力。



    城外三里,应费保定的请求,画船缓缓靠岸。岸边是一家名叫花满楼的客栈。



    祝子山和华安安收拾好行李,费保定领着他俩向刘仲翁道谢。楼上的女眷们也亲自下楼,送别费香香。



    四个人上了岸,华安安觉着身边有亮光,就轻轻瞥了一眼。突然发现,几天不见,费香香竟然变得明艳动人,如海棠带雨,亭亭玉立,不再是那个土里土气的毛丫头。他心里咯噔一下,“做美容了?”



    费香香觉出华安安在看自己,不由得含羞带笑,轻轻低下头,搂紧了自己的兰花布包袱。



    费保定领着一行人进了花满楼,要了楼上两间干净客房。原来,他自己不打算在这里住,而是去扬州城里的富商府上打秋风。



    吃罢午饭,费保定嘱咐祝子山和华安安照看香香,自己匆匆忙忙赶去广陵街。临走时,他用心的看了华安安一眼,不知是说“我不在跟前,照料好你媳妇。”还是说“小子,你还没成亲,可别动歪脑筋。”



    祝子山关上房门,立即从身上、包袱里翻出所有银两、铜钱,用小戥子细细称了一遍,沮丧地对华安安说:“二两三钱,或是二两二钱,外加十四个康熙通宝。咱们马上断顿了。”



    华安安觉得重担都在自己身上,他肯定的说:“放心,老费说只要下上三四盘棋,就能搞到二、三百两银子。”



    祝子山背着手踱了几步,说:“不知需要多久?十天还是半个月?”



    华安安摇摇头,他怎么会知道?由庄家安排,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华安安问:“祝领队,你想好拿到钱以后的脱身办法了吗?”在岸上看到香香楚楚可怜的倩影,他不由得有些心动,后悔自己的行为终究会伤害到这个无辜的姑娘。



    祝子山眼睛里泛着幽幽的光,坚定地说:“只要有五十两,咱们就可以走。我已经想好,给老费留张条子,说你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返回。然后说归期不定,劝他为妹妹另择良婿。当然,这件事做得很亏心。我四十岁了,从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唉,也是情况逼的。以后回到基地,工作报告上可不能提这些事。”



    他望了一眼华安安,看他目光扑朔不定,神情似笑非笑中又透出一些失落。“小华,订婚是权宜之计,你不会当真吧?”



    华安安坐下来,说:“我就是觉得欺骗人家小姑娘,心里过意不去。”



    祝子山嘿嘿一笑,说:“那你愿意留下来做老费的妹夫?”



    “不。”华安安坚决地摇着头。但是,香香给他留下的美丽瞬间,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年轻的心已经荡漾,难以平静。何况,这美丽女孩还是他的“未婚妻”。唉,命运真是捉弄人。



    半下午,华安安躺在床上睡大觉。他是懒散的人。从流落到这里,只要有机会,不论白天晚上,他都在床上睡懒觉,积习难改。也难怪研究所诊断,说他的生命活力不强,达不到实验员的身体标准。



    祝子山在桌子上摆弄铜钱,思考从扬州返回磁溪的路线和费用。



    有人敲门。



    祝子山以为是费保定回来了,嘴里亲热地叫着“费兄”,拉开门一看,费香香,手里攥着针线包。



    “祝大爷,我在船上看见你的袍边都开线了,您要是不嫌我手工粗,我就替您缝缝。”



    祝子山忙不迭地请香香进来,见华安安睡的四仰八叉的,连忙把他捅醒。



    “这种事怎么好叫你做?”祝子山客气着,心里觉着诧异,这孩子真大方,一点不知道避嫌。



    费香香落落大方的说:“祝大爷,您可甭这么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是该当的。”



    香香的声音清脆悦耳,说话又甜。一口一个“祝大爷”,祝子山心里感到甜滋滋的。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孩子。



    华安安懵里懵懂,等看清是香香,连忙笨手笨脚给她搬张椅子。



    香香一边缝着衣服,一边和祝子山唠家常。“您可甭听我哥哥吹大话,他就是王爷跟前一跑腿的。又不拿王爷一文钱赏钱,时不时的,还得弄些山货土产去孝敬王爷。在江湖上倒是光鲜,吃得开,走哪人家都给他面子。其实,哑子吃黄连,有苦没处说。”



    祝子山心想,她抖落老费的老底干什么?有什么意图?



    香香说:“他呀,身上不衬几个银子。打秋风弄几个钱,都不够自己花天酒地赌钱用的。家里光秃秃的,就剩四面墙,从来都不操心。”



    祝子山干笑着说:“费兄对你还是、还是倾注了关爱的。”



    香香莞尔一笑,说:“这倒是不假,这世上亲戚都没了,就剩我兄妹俩相依为命。他在外面胡混蒙事,撂我一人在家连锅都揭不开啦。”



    祝子山和华安安都笑了起来。



    香香说:“因此,我在家就帮人家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养活自己。”



    祝子山慨叹一声,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不过,你这不是跟着你哥哥来江南游玩。”



    香香说:“是我自己硬要跟来的。他出远门,留我一人在家也不放心。我们穷人家孩子,都要自己做活养家,也顾不得抛头露面,招人耻笑。”



    祝子山摆摆手说:“自食其力,劳动最光荣。”



    香香抿嘴笑了,说:“祝大爷真会说话。我听我哥哥说,你和他——”她眼睛朝华安安的方向一比划,“呆在一起,成天净说些广西话,让人听得好不新鲜。”



    她缝好衣服,对祝子山说:“祝大爷,我去河边洗涮衣服,你们有脏衣服我也一并拿去洗。”



    祝子山连忙谢绝,说:“费兄托我们好好照料你,结果却让你忙这忙那,回头给他知道了,不得骂我这老脸。”



    香香走后,祝子山说:“这孩子,看你来了。”



    华安安心里很甜蜜,嘴上却说:“她明明是给你缝衣服来的。”



    祝子山说:“真想不到,清朝的小姑娘这么大方。当然了,她又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不会忸怩。的确是天真、纯朴的小姑娘。提前给你透露一下家境,省得你以为是要娶什么王府的公主格格呢。”



    华安安笑着说:“她家里只剩下四面墙壁,我也是两手空空,倒是门当户对。”



    晚饭时,祝子山招呼香香一起来到楼下用餐。他拿起菜谱让香香点菜,香香面带桃花,说:“祝大爷您看着点吧,我可不挑嘴。”



    回到房间,祝子山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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