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听了这话,缓缓的抬起头,熟悉的男人的脸就在她的面前。她还记得自己第一回见着他时的样子,他穿着灰色的大棉夹袄,背着大书包去上学。她实在饿坏了,撞过去要去偷他的钱包。他抓住了她,却给了她一个热狗包。
他带她去上学,她不识字,是他拿着一本本的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她的人生里最幸运的就是当年偷了他一个钱包,被他抓住,他认了她当妹妹,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从她到了慕家开始,她就一直跟他在一起。她喜欢照顾他,在波士顿,她给他洗衣服,烫衣服,准备早餐。她打扫屋子的时候,他就会叨着一支笔画画。那个时候微风吹过窗棂,是那么平静而温馨。
可是她从来没曾想,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他。她很有自知之明,旁人都道她真的是他的妹妹,她心里却一直记着她只是慕家的下人。他对她更不可能有男女之情,不过是当妹妹在照顾罢了。
她不敢多想,却不想有一天她真的要嫁给他。而这一刻,他对自己说,他会照顾她。。。
“我是认真的。。。”见她不回答,他握着她的双肩,“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好。。。”他是要娶她了罢,大概只是为了成全老爷的心愿,不管是为了什么?她欠慕家太多太多,她整个人本来就是慕家的。兴许他娶她,不过是随了父愿,而她却是心甘情愿。
木头看着她,她浅浅的笑,眼神温柔。这就是默默,她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她刻意的让自己的存在感极弱。可她就在不知不觉中浸润到他的生活里,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变得好重要。
木头居然在一个月之后安排了飞机过来,这是波音公司新推出的民用飞机,他在最快的速度订了一架。上岛时便让工人在后山处开始修建飞机坪,刚建成没几日,飞机便如约而至。
“你可时买飞机了?”思涵看到飞机来时,当下还吓了一跳。兴许是离上辈子在久,而这辈子往往一看到飞机,便意味着战争,那是极可怕的。
“半年前订的。。。”木头让人收拾东西,医生已经在纽约等了,正等着他们回去。“爹,娘,我们上飞机吧!”
慕辰逸看着那架庞然大物在那儿,机门已经打开了。他看看儿子,儿子比他还要高一点儿,他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行礼。儿子是真的长大了,这个家交给她手里,他也放心了。
“瑾瑜,我们上飞机吧!”思涵挽着丈夫,她想到了跟丈夫一样的事情。这一刻仿佛是所有的包袱都卸下,她只需要扶着身边的男人便可。
慕辰逸点点头,跟妻子一起先上飞机。木头让小凌子拉着妹妹也跟着上飞机,自己和默默再一起上去。
这飞机一天便到了纽约,下了飞机已经有医生来接,他们直接到了医院。
医生联合给慕辰逸会诊,确认了治疗方案,最后还是要动手术。
手术确定在一个星期之后进行,木头后期又请了神经科的权威一同手术,一个星期后,手术进行了八个多小时,确定了慕辰逸的肿瘤是良性的。肿瘤成功的切除,他的身体也渐渐的康复。
两个月后,他出院了,一家人回多伦多,便开始办木头和默默的婚事。
看着木头和默默结婚后,思涵最终还是决定和慕辰逸一起回岛上住,把耿氏也一并带上了。现在也有飞机,去哪儿都是方便的。庄园的事也好,珠宝园的事情也好,慕辰逸都全教给了木头打理。
过了几年,小凌子也上大学了,甚至带了未婚妻到岛上来见他们夫妻。思涵和慕辰逸都很满意,办了二儿子的婚事,便又听说默默怀孕了。
在他们的孙子还没出生时,耿氏去逝了。这算喜丧,慕辰逸和思涵最后把耿氏的骨灰带回了多伦多,办了后事便在多伦多住下下了。
到底有孙子了,还是在默默身边照顾。次年,他们迎接了第一个孙子的出生,取名慕西归。
默默知道他们还是喜欢在岛上的生活,百日之后,便陪着他们夫妻带着西归回了岛上。
但是慕辰逸的病还是复发了,这个时候,他已愈过六十,是不可能再做手术了。
思涵也有心理准备了,他病情的发作似乎也不意外,夫妻俩都极坦然的接受。她就陪在慕辰逸的身边,有时候两个人会出海去钓鱼,慕辰逸迷上了做木工,在院子里做了桌子,凳子,各类木质的家具。
思涵生日的时候,他会还会雕刻一根木簪送给她。思涵都收了无数这样的小礼物,她一一收藏着。
“涵儿。。。”一日,思涵还在睡梦中,便听到他叫自己。
她还以为是在梦里,缓缓的醒过来,看他已经起了,正坐在床边。
“瑾瑜。。。”她喃喃的叫他的名字。
“今天的天气极好,我们去钓鱼可好?”
“好。”于是,思涵便起床。她的身体极好,很快换好了衣服,给他拿了一件大衣穿在外面。
小凌子过来住了,看到父母要出去,忙道:“爹,娘,你们要去哪儿?”
“你爹想出海钓鱼,我陪他去。”思涵说着,已经将钓杆准备好了。
“我陪你们去吧,我来开船。”小凌子忙说道,现在父亲的病情,他实在不放心。
“不用,你娘陪着我就行。”慕辰逸这几年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也白了,只是身体还清减,到底还是瘦了许多。
“有我陪着你爹。你让小蓉准备好午饭,我们钓几尾鱼回来加菜。”思涵挽着丈夫的手,对儿子道。
小凌子只得点点头,还是陪着父母一路到了海边。
他站在海边,看着母亲去开船,他还是跳上了船:“娘,还是我来给你们开船吧!”
夫妻俩看着儿子,笑了,便是同意了。
思涵让慕辰逸坐在自己身边,自己放好鱼饵,再把钓杆给她。
慕辰逸到是极有精神,将鱼饵扔到了海里,便坐着一动没动。思涵就坐在他的身边,一手护在他的身后。
“涵儿。。。”
“嗯。。。”她应着,手抚在他的手背上,来来回回的抚着,怕他的手会凉着。
“你可记得,我还给你捉过鱼。。。”
“我自然记得的。”她笑了,自然回忆起在北平的生活,“在小汤山,谁知道我们还掉到水里去了,鱼还没捉着。。。”
“这倒是,这回我要给你钓尾大的。。。”慕辰逸说着,转头对她。
“好。。。我要大的。。。”
一旁在开船的小凌子鼻头都是酸的,却忍着泪意守在旁边。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双色鱼头了,回去我就给你做双色鱼头吃,可好?”
“好,我欢喜的便是你给我做的双色鱼头。”
“那件宝蓝色的镂空旗袍,你穿着可真好看。”
“这次我带来了,回去我穿给你看。”
“涵儿。。。”
“嗯。。。”
“这辈子,我有了你,无悔。下辈子,我再去寻你,你可要记着我。。。”
“好,我记着。不要你来寻我,我去寻你,寻着你。”
他们又说了很多话,思涵都应着,紧紧的依偎着他。小凌子在后面听着,都忘了要拉阀。
直到慕辰逸手里的钓杆动了,晃动了好几下,慕辰逸都不见反应。思涵便去拉了拉钓杆,一条硕到的鱼在空气中跳动。她再看慕辰逸,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眼睛已经闭了,那钓杆很轻易的落在她的手里,他的手已经失去了温度。
思涵让小凌子把鱼拉了起来,放进了水桶。而她坐着一动没动,让身边的男人倚着她,船缓缓的往回开去。
小凌子处理鱼的时候,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忍着泪将船往回开去。
思涵手双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似乎并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已经离她而去。她只是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远处。
她换了那件宝蓝色的旗袍,木头带着一家子人都赶来了。思涵表现的前所未有的平静,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是他的一身军装,还是他去松州迎娶她时穿的。
她换上了宝蓝色的旗装,做了那道双色鱼头,送了他最后一程。最后她将他的骨灰散向了大海,她一直都知道,他有一上遗憾。没有在有生之年再回华夏,她把他的骨灰洒向大海,希望海水能带着他回去。
“娘,你跟我们回多伦多住吧!”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木头便对母亲说道。
“是啊,奶奶,跟我们回去住吧!”西归趴在她的膝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思涵还是极喜欢看着孙子的,西归很贴心也很可爱,看着孙儿带带孙儿倒有些寄托。
她同意了,又回去了多伦多住,每天在庄园里带着孙儿,好不快活。
夕阳夕下,庄园里的工人便能看到有一个穿着旗袍的贵妇人,拉里牵着几个娃儿在道间走着,不时能传来孩子的笑声。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多久,又过了一年,思涵倒是越来越懒了,常常就坐在他做的长椅上发呆,偶尔孙儿在一旁玩闹,她还会会心一笑。
木头极担心母亲,总觉得母亲近来不对劲儿,但是身体也好的很。这日他还是带了医生回来,要给母亲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他一路穿过了庄园,远远的看到母亲坐在庭院里晒太阳。他大步的走过去,在夕阳下走来,叫了一声:“娘。。。”
思涵仿佛在沉思中,突然远处阳光下一个身影大步的走过来,那身形是那般的矫健,那笑容下的酒窝又是那般的熟悉。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无数次他就是那般朝她走来,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不由的惊喜的一笑:“瑾瑜,你来了。。。”
“娘,是我。。。”木头走到母亲面前,“我是木头。。。”
思涵这才看清了是儿子,倒也不失望:“木头。。。”
“娘,我请来了医生。。。”
思涵看看木头身后,果然站着几个人的,她淡淡的一笑。
医生给她检查,她的身体很好,并没有问题。木头这才放下心下来,当天晚上陪着母亲说了许多的话,才去睡。
就是这个晚上,灵灵半夜醒了,竟看到母亲的房间还亮着。她想母亲怎么还没有睡呢?便缓缓的走过去,有推开了门,看到母亲坐在那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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