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公主来到庄主王保长的宅院歇息。王保长四十来岁,中等身量,微胖,雀斑脸,八字眉,猪眼,趴趴鼻,黏鱼嘴,门牙龇龇着,有点罗圈腿,说起话来呲啦呲啦的,声音会在嗓子里转圈变调。此刻他正点头哈腰,听候蒙公主调遣。蒙公主对他烹羊宰牛设酒款待蒙兵表示非常满意,命侍从取五百两银酬谢,又问王保长:“家中可有坚固密室,关押狐狸精。”王保长瞅了一眼拘押在一旁的汪丽,吊嗓转音地说:“公主明鉴,鄙人认为,再严密的房屋,关押妖妇也不安全,不如将她放入后院枯井里,再在井口压上磨盘,贴上镇妖符,保管万无一失。”汪丽听了,心中叫苦不迭,暗恨:“我和你有何冤仇?竟然这样恶毒对待我,陷我于死地,看来此番逃脱无望了。”满腹哀切,怨恨地瞪了王保长一眼,却又觉得似曾在哪里见过他。
枯井足有三丈深,井底比井口宽阔几圈,铺有稻草,青石井壁陡峭光滑,漆黑一团。汪丽双臂反绑,坐在井里,悲哀绝望,自哀自怜,感叹红颜薄命,等待明晨的最后时刻。她又饿又冷,裹在白兔皮袄里的娇躯不时痉挛抖瑟。她在黑暗中想了很多,也后悔了许多,早知今日坐井等死,悔不当初找个条件将就的男人嫁了。她又想到王保长,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呢?凡是和她见过面的男子,按照时间顺序,象过筛子一样,从她的眼前一一闪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他这一号。想着想着,约莫到了五更,忽然觉察井壁里有动静,发出窟嗵窟嗵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闷声说话,汪丽吓得毛骨悚然,以为鬼怪显灵。后面的石壁吱吱嘎嘎地响,推动她的身体,她慌忙站起身,躲到另一边,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线光亮从缝隙中射出来,越来越亮,呈现出一个洞口。一个手持蜡烛的人猫腰走出,站在她的面前,嘿嘿一笑,说道:“别怕,王保长来也。让汪小姐受惊了,万望恕罪,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现在特来救你。”汪丽定了定神,疑惑道:“怎么会是你?为了防奴逃跑,你还主张将奴关押在井底呢。现在为何又来救我?”王保长诡秘一笑,得意洋洋道:“这就叫兵不厌诈。不把你关在井中,怎生相救?”汪丽惊喜道:“太好了,时间急迫,迟则生变,恩公赶快带奴走吧。”王保长却不急,龇牙一笑,说道:“汪小姐放心,走是一定要走,不过呢,我也不能白忙活。”汪丽心一沉,问道:“你想怎样?”王保长此刻已是*难禁,颤声道:“实不相瞒,鄙人自从那年在中都凝香楼有幸目睹小姐芳容,一直魂萦梦牵,终日茶饭不思,从此作下相思病。老天有眼,可怜我王保长对小姐一片痴情,今晚将小姐送到鄙庄,岂非天赐良缘。小姐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跟小子做成好事,了我平生宿愿,便是死了,也不枉活一世。”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几下,一对色迷迷的眼睛只管在汪丽身上溜来溜去。汪丽看着他的丑态,猛然想起当年因偷窃她的亵衣被捉住打得半死的店小二,原来是他,却跑到这旮当上了保长,心里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损样。妄想打老娘的主意,岂非是找死?”脸上露出鄙厌神情。王保长低声下气,却又隐含威胁道:“我知道,特遣军纪律森严,兰主最恨软骨头,要求每个成员宁死不当俘虏,更不能招供,否则按叛徒论处。不过呢,请小姐放心,今夜之事,我决不会说出去。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绝不能因为救了你,就赖上你。实话对你说,我家里的母老虎是个大醋缸,咱俩之事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一准儿也活不了。另外呢,江湖上你的护花使者也挺多,传出去他们非得杀了我。所以呢,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求和小姐做一夜露水夫妻。”汪丽心里骂:“呸!瞅你那熊包样,想得倒美,留着你终是祸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意满脸堆欢,娇滴滴道:“只要能救奴活命,一切都好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王大哥啊,漫说一夜,就是永远侍候您,奴也心甘情愿。但最好先解开奴的绑绳,奴的手臂又痛又麻,都快捆断了。”王保长的裤裆开始潮湿,淫笑道:“心肝宝贝儿,姑奶奶,我这就给你松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十三回 狐媚妖妇之七 脱逃
翌日早晨,娜仁率领太师王府仪仗队来迎接监国公主前往燕京。蒙公主传令整队拔营,又命萨仁将汪丽从枯井提出,绑赴辕门,斩首示众。不一刻,萨仁跑回来禀告:“公主,不好了,汪丽跑了!”蒙公主一愕:“什么?她跑了?什么时候?怎么跑的?”连忙带领侍从来到枯井旁。压井口的磨盘已被挪开,井边躺着从井底拽上来的王保长,脸色铁青,双眼紧闭,看样子已经断气,嘴里塞着一团白兔皮毛,正是汪丽的白兔皮毛抹额,却从她的肛门里跑到了王保长的嘴里。咄咄怪事,磨盘一直紧紧压住井口,井沿周围有四名蒙兵值夜,绑在井底的汪丽居然失踪了,昨夜分明回房睡觉的王保长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井里。几个高手下井探查,井壁坚固如铁,砌石严丝合缝,除了遗留在稻草铺上的一根绳索,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莫非有人施展乾坤挪移之类的法术?蒙公主百思不得其解。不多时,王保长的老婆孙氏闻噩耗,哭天抹泪地从内宅奔到井沿,抚尸嚎啕大哭。蒙公主安慰了孙氏几句,留下百两纹银给她做丧葬费用。宁氏忍不住说:“难道就让那贱人这样跑了?”蒙公主冷笑:“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她跑不了。”命令王野霆、楚炎凉、桂婆婆、薛宝宝、宁氏、萨仁分头追捕,务必将逃跑的汪狐狸捉拿归案。宁氏迫不急待,第一个奔出村庄,去追查汪丽踪迹。娜仁请示蒙公主是否等拿获汪丽再启程,蒙公主轻蔑一笑:“焉能为了一个下贱妖妇更改本公主的行程。”传令按时拔营,阔阔不花手下勇将那海领兵五百驻守王家庄,以防西山游击金兵。
王野霆从村东废弃砖窑附近雪地布满杂乱无章的脚印之中分辨出一串女人皮靴遗留的足迹,蜿蜒迤逦,穿过田埂,绕向西北,经过的雪地上,时不时留有跪爬或匍匐的痕迹,显然是在躲避附近驻扎的蒙军营盘巡逻哨兵的视线。在坡下一蓬荆棘丛的刺尖上挂附着一小撮纤细柔软的白兔毛,由此断定,汪丽十有*是从这里逃走的。他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两次载在汪丽的狐媚伎俩下,使他的人格尊严受到严重伤害,他发誓要亲手活捉这个淫邪妖妇,只有这样,才能一雪前耻,重振威名。
汪丽没命地奔逃,深一脚浅一脚翻过几座丘陵,也不知跑出多少路程,王家庄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只剩下依稀轮廓。不敢停歇,努力爬上一个山包,感到又冷、又累、又饿、又渴,已是筋疲力竭。粗略辨认了一下方向,大约是向西走,也顾不得许多,只知道离蒙军越远越好。下坡时腿一软,脚一滑,跟头轱辘,一直滚到坡下,挣扎不起,躺在雪凹里,娇喘作一团,想要歇息片刻。但是她的神经又突然紧张起来,发现不远处山丘上出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王野霆,一双狼眼正向她这边望,显然已发现了猎物,以惊人的速度,三蹿两跃奔下山坡。汪丽的心一下子揪紧起来,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跳起来,连滚带爬,拼命逃跑。她边跑边回头,惊恐地发现,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眼看王野霆已追到身后,一只闪着恐怖光芒的乌黑铁爪疾速抓向她的后脖子,她吓得惊叫一声,两脚绊蒜,前冲跌倒,忽然感到面颊触及一层柔软的薄纱,将她的身体兜了一下,然后轻轻一送,依靠在一个温暖的皮毛物体上。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毛驴的躯体,一个居士装束的妙龄女郎站在旁边。王野霆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年纪大约二八,眉目清秀,体态娇弱,神情安祥,举止高雅,端庄之中透出几分冷傲,她的肌肤恰似白玉一般莹洁,帷帽,袍服,云履也都是白色,和雪野融为一体,所以若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这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汪丽以为观世音菩萨现世,慌忙倒身跪拜,哭着哀求:“菩萨救命啊!”女子将她搀起,安慰道:“小姐请起,莫怕,有我呢,保你平安。”声音飘渺清泠,仿佛是从另外世界传来。说也奇怪,汪丽听她这番话,顿感心定神安。女子行一稽首礼,问王野霆:“头陀师傅因何追杀这位小姐?”王野霆隐隐感到一丝凛意,更觉女子来历古怪,耐着性子道:“这妖妇作恶多端,酒家奉命拿她治罪!”汪丽哭诉:“菩萨休听他胡言,他就是南宋惯匪王野霆,后来流窜北国,充当靼鞑鹰犬,因见奴貌美,逼奴做妾,奴宁死不从,他将奴拘禁,奴寻机偷逃,不想被他察觉,在后面紧追不舍。”王野霆暴喝:“无耻妖妇,死到临头,还敢胡编乱造,诽谤酒家名声,我宰了你!”抽刀在手,就要行凶,却被女子拦住:“乾坤朗朗,岂可随意杀人?师傅有话好说。”转过身去,对汪丽说:“小姐乘驴先走,我自会劝他放过你。”搀汪丽上驴,又在驴耳畔叽咕了几句,那驴仿若明白她的意思,晃晃脑袋,甩甩尾巴,四蹄移动,缓缓前去。王野霆厉声道:“她乃通缉要犯,谁敢包庇,就是与她同罪!”女子冷笑道:“哦?是么?”依然亭亭玉立站在原地,毫无妥协之意。片刻之工,驴已经驮着汪丽走出百丈之遥。王野霆焦躁起来,眼露凶光,杀气腾腾道:“酒家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再不闪开,休怪我这刀上没长眼!”女子冷哼道:“我倒很想见识一下阁下没长眼的刀有何厉害。”
第五十四回 狐媚妖妇之八 救星
王野霆狂笑:“你这是找死,到时候休在阎王面前怪怨酒家,看刀!”斜弧撩起,一道凛冽无匹的刀光破空划出,疾如骤风,快似闪电。女子轻移莲步,刚好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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