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了十几分钟,之后就没再清醒过。”微微一顿,他又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唐氏,但仍然感谢你支持我们救他。”
唐俪辞微微一笑,“那只是一件小事。”岐阳趁他不注意时对天翻了个白眼,是啊,救圣香只是一件小事,是唐大少千千万万件要事里面最无关紧要的一件,只是出于兴趣或者伪善之类的理由做的。他之所以讨厌这个人,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圣香居然被这种人所救,容隐聿修等等居然要受这种人牵制,而自己也不得不受这种人指挥。
这个人是个根本不值得感激的人,他做大部分的事都不是出于真心,受他的恩惠比什么都让人难受。
“既然雪线子很可能是受寄生虫感染,我会另外设法。”唐俪辞在微微一顿之后指了指门,“会派人送你下山,不必担心。”岐阳松了口气,撞见大鬼之后终于可以走了,他已经后悔了很久自己因为想看什么“药人”而奔到这里来,“我马上就要走。”唐俪辞颔首,“可以。”岐阳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又问,“你为什么不回去?”唐俪辞一动不动,就如根本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他微微一笑,“回去之后,不要对任何人说见到我。”
“我当然不会说,说了马上就有成千上万的人要叫我把你找回来,我哪里受得了?”岐阳在他面前翻了个白眼,唐俪辞突然问,“唐氏……也有在找我吗?”岐阳抓了抓头皮,“唐氏?我不知道,好像都是娱乐记者在找你啦,你的粉丝啊你的女人啊在找你,好像没有听说唐氏有公开找你。”唐俪辞又是微微一笑,“回去吧,你有你的事。”岐阳一怔,眼前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向很虚伪,端着架子,从来不说真心话,但这一句“回去吧,你有你的事。”那种感觉……不知是因为疲惫而语气乏软,或者单纯只是声音柔和,听起来像……很温柔。
像真的体贴,所以很温柔。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两处沉吟
一时间岐阳有种微妙的混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唐俪辞站了起来,对着窗外拍了拍手,两个剑会弟子双双掠来,唐俪辞简略交代了几句,正要请他们把岐阳送走,突然微微一顿,挥了挥手,让他们仍然退出屋外,他抬起头来,对着窗外茫然看了一阵。
两名剑会弟子面面相觑,退了出去。岐阳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觉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这个人居然会露出几乎是在发呆的神态,真的是见鬼了。
过了一会儿,唐俪辞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医院,整形美容做得好吗?”岐阳在肚里暗骂,“你们医院”?那是货真价实“你家的医院”,这人根本没有代理院长的自觉和责任感,“整形美容还可以吧,至少不会比别人差。”唐俪辞望着窗外,“那么……等你做完那几台手术,能不能请你再来一趟?”
岐阳脱口而出,“你要做整形?不会吧……”唐俪辞望着窗外的眼眸微微一动,“能不能?”岐阳退了一步,“这个……”唐俪辞低声道,“我求你。”他这句话说出来,岐阳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张口结舌,“当然可以,不过……不过你根本没有必要做整形……”
唐俪辞并没有在听他说话,“等你回来之后,帮我带一个人回去。”岐阳抓了抓头发,“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是宋朝人,没有身份证什么的,一切都很难办的。”唐俪辞低声道,“他不是宋朝人。”顿了顿,他道,“我……不想知道通道在哪里,也不想有关于它的任何消息,你再来的时候到国丈府等我,我会安排好人和你回去。”岐阳奇怪地看着他,“你要让谁回去?”
“Vened。”
岐阳大喜:“原来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他的吉他,那技术真是强悍得没话说。”唐俪辞仍旧没有在听他说话,“他的脸受了伤,腿骨粉碎性骨折,我希望医院能把他治好,但他手上的消息请不要传出去。”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他的心情很乱,自尊心又强,不要打击他。”
岐阳看着他的神态,“你们……经历了很多事。”
唐俪辞浅浅的笑,“是啊,经历了很多事。”
岐阳小心翼翼地问,“很多不好的事?”
“我不知道。”唐俪辞慢慢抬起眼看着他,“我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
岐阳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是喜是怒,是悲伤或者痛苦,像一种近乎空白的混沌,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去吧。”唐俪辞没再说什么,再度拍了拍手,那两名剑会弟子飘身而入,带着岐阳离去。
离开的时候,岐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完全不了解唐俪辞,但这个人仿佛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得多,复杂得仿佛不像一个“人”所能承受的……
那种近乎空白的混沌的眼神,就像他随时随地都在歇斯底里和崩溃的边缘,只要一个不小心,“唐俪辞”这个人,包括这个人的假象和真相都会随之彻底灰飞烟灭一样。
整个……灵魂都要烧坏了……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两处沉吟
成缊袍从唐俪辞房里出来,怀里揣着他给的那团纸球,快步折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纸球。纸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唐俪辞将玉箜篌近来可能采取的各种谋略写得很仔细,而且也写明了他不愿好云山刚刚整合好的士气因此分崩离析,让风流店从中得利,所以希望成缊袍、孟轻雷等人配合红姑娘,完成自己将计就计之策。
也就是说,玉箜篌家伙之时,他不需任何人为他辩驳,要造成千夫所指之势。因为只要有人支持唐俪辞,山上近千人就会分化为两派,而后内讧,出兵风流店之事就不战而败。既然此时此刻无法取得确凿的证据揭穿玉箜篌,他就嫁祸自己,以求这千人之师齐心协力,同甘共苦。
千人的怨恨,也是一种集众的力量,说不定比追求道义的力量更强。
成缊袍看完之后,五指一握,毁了那信笺。
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动摇,他对自己所行之道一向坚定不移,惩奸除恶,杀生取义,为此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殉道,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唐俪辞这样做,在他性格而言,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如果换了他处在唐俪辞的地位,如果他想得到这样的计谋,他一样毫不迟疑的去做。
但刚才看到信笺的时候,为何内心深处竟然动摇,一种惶恐笼罩在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是因为牺牲的人是唐俪辞吗?
因为他是最不像会被牺牲的人,是最不可能会被牺牲的人?一个造就大局的人能怎会突然在半路被抛出大局之外?一个向来高高在上的人会因此落到怎样的地步?
他几乎要反对这项决定,惊觉的同时,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唐俪辞竟是如此依赖——不止是他,或许孟轻雷、余负人、甚至董狐笔等等,大家都早已把唐俪辞当作一种支柱。一种可依靠、解惑、获胜的法宝,像此时自己身上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好云山上有近千之众,军心不可乱,但唐俪辞就没有考虑到,他这样离去之后,大家心中的不安和迷茫,将要如何得到解救?更不必说,一旦想到他将因此遭受到整个江湖的误解和追杀,一旦想到他可能会受伤或者含冤而死,他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唐俪辞相信他是最坚定的人,所以先把这件事知会他,他却心乱如麻,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屋外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闪,成缊袍抬起头来,有剑光!正在他心神乍分的瞬间,身后掌风恻然,往他后心按去。成缊袍惊觉反击,“啪”的一声双掌相交,他转过身来,身后之人白衣灰发,穿着打扮居然和唐俪辞有七八分相似,面上的容貌秀雅,和唐俪辞也有七八分仿佛。成缊袍怒气勃发,“扰乱人心的妖孽,拿命来!”那人衣袖一拂,两件东西疾射而出,成缊袍长剑披风,唰的一声往来人胸前刺去,来人并不招架,随势破窗而出,格拉一声木屑纷飞,外有有不少人惊呼。成缊袍穿窗追去,屋外踪迹杳然,那人竟已消失不见,却有两个峨嵋派的女弟子怔怔的站在屋外,指着唐俪辞庭院的方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成大侠,方才……方才好像是唐公子……”但唐俪辞为何要袭击成缊袍呢?毫无道理……
成缊袍重重的哼了一声,几乎冲口而出,冷声说那不是唐俪辞,忍耐许久终是没说。玉箜篌开始布计嫁祸唐俪辞,唐俪辞有意入局,他不能一口咬定那不是唐俪辞。
何况猛地一瞥,也根本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只是单凭印象和感觉知道那绝不是唐俪辞。印象和感觉这种东西,不能作为证据,成缊袍折回屋内,取下来人射入屋中的两样东西,那是两颗浑圆光亮的珍珠,也是唐俪辞惯用的东西。
心情变得无比的沉重,他将长剑放在桌上,默默坐在桌旁,好云山即将迎来的,是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两处沉吟
未过多时,孟轻雷、余负人等人匆匆赶到,听闻成缊袍遇袭,人人联想到天寻子被杀之事,都赶来询问线索。成缊袍沉默不语,只把两颗珍珠交给孟轻雷,众人传阅之后,都是大惑不解,文秀师太首先皱起眉头,“这难道不是唐公子的暗器?”张禾墨大声问,“偷袭你的人生得什么模样?”成缊袍淡淡的道,“一瞥之间,看不清楚。”张禾墨又问,“穿的是什么衣服?做什么打扮?”成缊袍顿了一顿,指了指屋外那两名峨嵋弟子,那两人叽叽呱呱,把方才所见说了一遍,各人面面相觑,都是心下骇然。
“此事可疑至极。”孟轻雷沉声道,“唐公子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为何要杀天寻子?为何要杀成缊袍?更何况唐公子行事素来谨慎,即使要杀人也绝不会落下证据……”听闻此言,郑玥立刻冷笑一声,“唐公子要杀人绝不会落下证据,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相信唐公